广播专辑 弄堂茄山胡240 粮票换蛋上老当

粮票换蛋上老当  
 
钱红春  
 
　　每趟看见儿子吃蛋,我就会想起当年拿粮票换蛋上老当个事体。

　　儿子四岁个辰光参加游泳训练,我每天要垃拉游泳池陪伊一个多钟头,连礼拜天也勿休息。随着训练强度勿断增加,教练常常关照家长注意补充小囡个营养,但当时啥物事侪要凭票凭证供应,哪能补充营养法？蛮费思量。

　　记得一个冬天个早浪向，天还呒没完全亮，我拎仔篮头去小菜场买菜,跑到路口转弯角子时，只听见有人轻轻招呼我：“阿要换鸡蛋？”我抬头一看，是一位大约三十来岁个农村妇女,脚边头放仔一篮鸡蛋，搿个是菜场附近常常碰得着个“换蛋女”。

　　当时拿粮票换鸡蛋属于“投机倒把”，被捉牢，实物充公勿讲，人还要通知单位领回去，轻一眼批评教育，重个闲话要行政处分，弄得勿好还要减少粮食定量，所以一般勿大敢冒搿个风险。但是想想儿子游泳辛苦,假使营养跟勿上,弄坏脱身体,真要害伊一辈子了。再看看周围又呒没人，天色又暗，就壮仔胆子问“换蛋女”哪能换，伊讲一斤粮票换一只。迭个是当时普遍个行情，但伊个鸡蛋弹眼落睛,只只大得像鸭蛋，就动心了。我赶快回到屋里，翻出十斤粮票，像做贼一样换仔十只鸡蛋。

　　伊个辰光家家粮食紧张，我个十斤粮票是哪能来个呢？

　　我从部队复员后就垃拉厂里烧大炉。除脱供生产用气，还要供食堂蒸饭、蒸馒头。虽然讲又吃力又龌龊，名声又难听，但食堂个师傅看见阿拉邪气买帐，要是伊拉敢怠慢,阿拉就垃拉供气个辰光做点手脚，伊拉蒸出个饭或者馒头就搭僵，到头来工人是骂伊拉。听讲老早仔曾经发生过搿种事体，领导调查后，是蒸气压力太小。本来要追究当班师傅个责任，但搿位师傅一歇讲锅炉太旧，蒸气压力忽高忽低勿稳定;一歇又讲煤个质量太差，火力搭勿够，最狠个就是生产忙，根据当时“先生产，后生活”个原则，首先要保证生产供气。总而言之，理由交交关。领导听听蛮有道理,也只好勿了了之。听当班师傅讲，其实真正个原因，是当时一帮新进食堂个小青年勿懂“规矩”，让伊吃仔几趟冷菜冷饭,就捉弄伊拉。从此以后，食堂师傅看见阿拉去吃饭就邪气客气，每趟买饭,伊拉侪会得垃拉同样规格个饭块当中拣大点个拨侬。我个十斤粮票，就是靠搿能一眼一眼,经过半年多才省下来个。

　　买好菜，我又到点心摊买来一家人个早点心。

　　回到屋里，我鲜格格拿仔三只刚刚换得来个鸡蛋烧熟，一人一只，准备吃顿奢侈个早饭。啥人晓得，我一开镬子盖头，一股腥气直冲鼻头，我马上剥开已经裂开个蛋壳,一记头戆脱了，蛋里向是只已经成形，长仔毛个小鸡，也就是喜蛋,其余两只侪是一样。我马上拿烧熟个搭仔呒没烧熟个鸡蛋统统掼进镬子里，去寻“换蛋女”,啥地方还有伊个影子?

　　辛辛苦苦筹起来个十斤粮票一枪头打仔水漂，外加还勿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