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永远】老伴，为什么孩子看不见你？| 催泪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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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几句歌词。我从没想过我干的这件事儿，会带给我如此大的情感触动。我感动的到底是爱情与婚姻，还是永恒与坚守？是面前那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还是我自己过往得到和错失的感情？我说不明白，只能留下来，每隔几年就重新回味一次。

年轻男子：哥，来了。

我：诶，你妈在屋里呢？

年轻男子：嗯，念叨一上午了，说我要领朋友来怎么不早说，她要好做几个拿手菜呢。

我：哈哈现在还能做饭啊？老太太可以啊！

年轻男子：可以什么啊！自从糊涂了做饭要不就是放七八次盐，要不就是水烧干了她都不知道。说她她还不服气哈哈。

我：老小孩儿就这意思。行，那我进去跟老太太打个招呼。

年轻男子：妈！这我朋友，小高哥。

我：诶阿姨！看电视呢？

老太太：啊？你说什么？

年轻男子：：这我朋友，高哥。

老太太：哎呦，你这孩子！领朋友回来你早说啊你，我给做两道菜啊！这我还看电视呢，菜都没买。孩子，阿姨现在出去买啊，你坐一会儿。

我：阿姨不用！吃过了，您歇着吧。

老太太：啊？吃过了？那，那阿姨给你倒茶，拿点心。

我：诶哟哟哟，您别忙活了。

年轻男子：行了妈，我去弄吧。小高哥陪您聊会儿天。

我：阿姨气色不错啊。

老太太：是吗？哈哈。我老头儿就老说我一辈子啥心不操所以皮肤好气色好哈哈哈。

我：啊，那叔叔……

老太太：里屋躺着呢。老头儿去年不是在医院吗？急的我呦，不过好在没事儿了，他恢复多了，但是经常气短，爱躺着。

我：啊，那个，那今天来不打扰您吧？

老太太：哎呀，没事儿。我家这俩小子工作也都忙，平时屋里就我们老两口，也就是看看电视斗斗嘴。你以后常来玩儿啊！我早知道我出去买点儿菜给你做两道好菜呢，阿姨做饭可好吃了。这老大也不早说，早说我就不看电视了现在把肉都腌好了～

我：阿姨！

老太太：啊？啊，诶你叫小徐对吧。小徐，以后常来啊。

我：阿姨，我问您件事，您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您在做什么吗？

老太太：去年？这个时候？应该是接你叔叔出院了……是吗？是，对，5月份，玉兰开的正好。医院里一排排的，可香了。

我：那6、7月份呢？您干嘛呢？

老太太：6月份，我想想，我们老两口能干嘛啊，每天都过的差不多。啊对对，对了！我想起来了，去年是我们结婚40周年，人说叫那个，红宝石婚。6月份那阵儿我们忙着说找老同事办个小聚会，结果他身体还是太虚了，没办。

我：那您打电话给老同事们取消聚会了吗？

老太太：我哪儿顾得上啊，就照顾他了，我让我们家老大打的。我说我想不起来了呢！这一年我就照顾他了，每天都是这件事，操心他吃药了没，喝水够不够，今天吃了几种蔬菜几种菌类……还好这些年我身体不错，现在照顾他也算还人情了。当年在国外留学，我水土不服，都是他伺候我，我还特感动呢，没想到他到这时候要债来了。哈哈哈。

年轻男子：高哥，那个，出来一下呗，跟你说个事儿。

老太太：哎呦！声音小点！把你爸吵醒咯！这么大了毛毛躁躁的。

我：行，你别说了，我知道了。你之前说的那情况，你妈确实是有。

年轻男子：这可怎么办啊？她一老太太，我也舍不得把她送医院啊。这一年了，就没好转过。

我：你在说具体点儿。

年轻男子：就是从6月份开始的，我带着孩子回来陪她，一开门的时候就觉得我妈气色特好，我还挺高兴，但是进门后我们都吓坏了。我爸遗像给撤了，他用的茶杯还摆着，我妈还叫我陪我爸聊天，她做饭，我们看遍了，家里就我妈一人，我们怎么说她都跟听不见似的……吃饭的时候，桌上始终摆着一副多余的碗筷，我妈还不停地往里面夹菜，对着那个空着的座位说话……后来我问了好多人，都说我爸的魂回来缠着我妈，我们不信，老两口感情一直很好，当年一起留的学，一起回的国，后来又一起挨批斗。所以我觉得应该不是那种情况。哎呦我怎么也说这个，其实我知道，这可能是精神问题。你说，真要去医院吗？

我：别急，我们再看看。

我再次进门，沉重地看着这个满脸慈祥的老太太，不知道怎么开口。家里的摆设都是两个人用的生活器具：杯子、拖鞋、老花镜……

我：阿姨，最近夜里您睡得好吗？

老太太：还行吧，最近都挺好的，一觉到天亮。平时我神经衰弱，有点动静就醒了。

我：叔叔呢？

老太太：他还那样，打雷都不醒的主儿，睡到天亮……最近也不半夜起来看书，倒是不会吵我了……他的一些书……这些天我找不到了，忘在医院了？哎呦那医院……这这怎么办啊？他最爱书了。儿子，儿子！你快去医院取一趟你爸的书，好像是被我落那儿了！

年轻男子：诶，行，知道了。一会儿去。

我：叔叔跟您说话吗？

老太太：说啊，他跟别人话不多，就爱跟我叨叨。一辈子就这样，烦人哈哈。对了，我去给他续上水啊，有一阵儿没喝了，你等一下。

我：嗯……我能看看吗？

老太太：来，这屋！……老头子，这是咱老大的朋友，小米。长得挺精神哈？哈哈人个儿高肯定是家里父亲就长得高，哪儿跟你似的。诶，给你把茶换了吧？哎呦肯定没味儿了！你那书，你那书我看着呢，看完还你啊。没落医院！”

一把大椅子上空荡荡的，椅子靠背上放了一件外套、桌上半杯茶。老太太对着说话的这个场面，实在是诡异又心酸。一扭头，我和她的大儿子都红了眼眶。             

这种老式的两居室就两间房子加一个很小的门厅，我只能回另一个房间。我留意到老太太刚才坐过的椅子旁放了厚厚的一叠卡片，随手拿起来翻了翻，看样子都是老两口这些年互赠的，生日、新年、春节、结婚纪念日，每个节都不差。

就在我准备放回去的时候，掉出来一张，落款日期是老太太去年写的。我看完匆匆拍了一张照片，想给医生一个参考。

当老太太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我改主意了，闲聊了几句后起身告辞。

几天后，精神科的医师约了患者家属，尽可能把他们都找到一起。而我客观地说了所有情况和我的判断后，告诉他们我的想法：是否入院治疗的问题，我希望他们再考虑，我个人推荐以休养为主，如果你把她真的从她那个状态里面抽离出来，她会好吗？不会。当我最后把那张卡片拿给几个人传看后，大家都沉默了，只是点了点头。

当晚在家，我找出笔记本，又看了一遍我从卡片上抄下的那段文字。

自从我沉迷在逻辑分析与理性辨析后，从未觉得情感竟然如此重要。

指间的戒指不再闪亮

婚纱在衣柜早就尘封

我们的容颜都已慢慢地苍老

但那份心情，却依旧没有改变

感谢你带给我的每一天 

正是因为你 

我才有勇气说 

“永远，永远”

“老头子，你说孩子们怎么回事儿啊？我这么大年纪都能听到你看到你，他们非说找不着你。算了，不跟他们生气了，咱老两口能好好的在一起互相陪着就是最好的。老伴儿，老伴儿，就是老来有个伴儿。下半辈子我陪着你，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