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音频】什么是“不二”？

茶道故事：“禅茶一味”故事心解

03：柳宗悦的“不二”论

在上一次的故事心解中，我们已经了解到柳宗悦是如何批判了整个的茶道，并且产生了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在故事的最后，我曾经请大家思考，想一想柳宗悦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和眼光？哪里来的影响力？今天我就把我思考的结果告诉大家。

“背景”和“经验”

1、柳宗悦的家庭和教育背景

柳宗悦

柳宗悦，1889年3月21日出生在东京，他父亲是一位海军上校，也是贵族院的议员。他父亲本身就是多才多艺，精于茶道。而他自小受到了贵族学校最好的教育，在当时日本排名第一的大学东京帝国大学，也是今天日本排名第一的东京大学的前身，师从一位叫做铃木大拙的人学习禅宗，学习哲学。

铃木大拙

如果对于禅宗的历史特别是禅宗近100年在全世界传播的历史有点了解的人，一定会知道铃木大拙是日本当代史上最有名的禅宗传播者。禅宗传播到全世界，能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和铃木大拙先生密不可分。

对于柳宗悦，他的影响就更密不可分了，甚至有不少朋友听到柳宗悦的事迹之后，表示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有这样的勇气，等到知道他是铃木大拙的徒弟的时候，立刻就表示原来如此，是铃木大拙的徒弟，那就容易理解了。

可见铃木大拙对他会有多么大的影响，他学习到19岁的时候，发表了第一篇文章叫做《神圣的勇士》，意思是说一个人不光应该致力于神圣的精神，还应该具有极大的勇气。如果是为了致力于神圣的精神，他就可以产生极大的勇气。这么去想之后，他就做到了这些。

2、柳宗悦的“民艺”之路

《白桦》的罗丹专号

而能够做到这一切，又和他在21岁的时候和当时日本最有名的文化人志贺直哉一起创办了《白桦》杂志密不可分。他的杂志一旦创造就受到了全世界的尊重，在那个年代里，甚至晚年的罗丹还特地送来了三件自己的雕塑珍品，希望日本人希望东方人有机会看到自己作品的原貌。罗丹的大名在当时已经享誉全球了，所以一位朝鲜半岛上的古陶瓷收藏家听说日本有罗丹原作，专门来到这里想看一看。而且他还带了一个小小的朝鲜古人烧造的白瓷青花花瓶，作为见面礼物。

白瓷青花花瓶

据说柳宗悦一见到这个花瓶就为之震撼，大吃一惊，开启了他的民艺之路。民艺就是我们说的民间艺术。民艺这个词就是柳宗悦先生提出的，他成为了日本的“民艺之父”。

“二”和“不二”

3、柳宗悦的“不二”论

说到这件花瓶的时候，他谈自己的直观体验，他说“在那之前，所有的陶瓷经验都是对他的欺骗，所有的日本茶道陶瓷的经验都是对人的智能的欺骗。”而他直观体验，用他自己的话来讲，“不二”，也就是我们很熟悉的话“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他一生对于日本茶道文化的批判就是建立在“不二”的基础上，他说日本茶道的病就是由于“二”了，是刻意追求好是非，要追求自然反而失去了自然那更是二了，对于那些有名气的作品有落款的作品五体投地的崇拜，对于没有名气没有落款的作品就不加一词，也是二的表现。

这个“二”是什么意思？就是对立的意思。而所谓“不二”就是要超出二元对立来看待这个世界。

我们说“不增不减不垢不净”，这个世界既然没有永恒的静止，那么不增就是减了，不减就是增，谈什么不增不减，不垢就是净，不净就是垢，那又谈什么不垢不净。所以说这里的“不增不减不垢不净”，实际上说的是该增就增，该减就减，该净就净，该垢就垢。这才是超出二元对立之后找到的真正自我，找到的真正自由，找到的真正现实，这才是人类文明的大秘密。

能够理解这个“不二”的大秘密不容易，理解了之后能够相信不容易，相信自己有一天真正能够努力去做到，而最终每个人都做到那些更不容易，这些人都是每个时代里最璀璨的明珠。

在漫长的千古岁月之中，哪怕仅仅是对这个“不二”有一点理解，都会对“不二”陶醉的五体投地、心向往之。

玄奘法师

最典型的例子，唐太宗李世民见到了玄奘法师，被玄奘法师的姿态所倾倒，对玄奘法师产生了通篇的赞美。这个赞美其中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说“玄奘法师这个人只千古而无对”。 是说玄奘法师在千古历史之中，惟此一人，没有人可以和他凑成一对！就这么了不起。

一千多年过去了，我的老师北京大学的金克木教授还特地用这句话作为标题，写了篇文章叫做《只千古而无对》，意思是说每个人事实上都是独立的。虽然说每个人和其他人都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是每个人的本身却是独立的，都是只千古而无对的存在。仅仅是理解这一点，相信这一点，愿意做到这一点，就让我们每个人可以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只有哪一天我们真的做到了，我们才会和往圣先贤站在同一境界中。

4、美育可以替代宗教？

就柳宗悦而言，他见到陶瓷罐子之前，刚刚发表了自己的一本专著《威廉布莱克》。这本专著是从神秘主义和不二论的角度来介绍了一位欧洲艺术家。

柳宗悦

柳宗悦认为美育可以替代宗教，虽然宗教已经过时了，但是宗教里的直觉顿悟是人类开启智慧的关键，用美育替代宗教会是未来的必须。

大家看，这是不是和我们北京大学的缔造者蔡元培先生的说法完全一致。可谓英雄所见略同，智者所见也略同。

5、柳宗悦对不二论的不懈“追求”

应该说柳宗悦出身的家庭给他的最好的从小的教育，使得他不仅有条件遇到当时最高水平的文化人，也就是铃木大拙先生。也使得他会对人类思想中最优秀的内容感兴趣，而且可以理解，理解之后还会有志向去做到这一切。

他年轻的时候所写的论文，他19岁的时候完成的《论神圣勇士》就说明了这一点。在他连续不断的研究“不二”论的过程之中，也就是他撰写《威廉布莱克》这本专著的过程之中，他越来越理解了不二论，越来越相信乐观论，也越来越希望自己能够有一天在一个极其特殊的时刻见证奇迹的发生，使自己的生命沉浸到不二论的真实境界之中。

这个时刻就是他见到这只瓶子的时刻。之所以会使他见到这只瓶子的时候奇迹发生证悟不二论，却是由于他从小所在的家庭，就是禅宗和茶道影响深刻的家庭。也就是他从小所习以为常看见的所有的茶道陶瓷带来的印象留下的基础，才使得他见到这样一只朝鲜的青花花瓶时得到了特殊的契机。

四处寻访无名器物的柳宗悦

他感受到了不二论所指向的真实境界，从而恍然大悟。出行朝鲜半岛，创立民艺社，影响到如今。他也一生都勇于批判当时的文化，批判茶道。可以说他认为自己有理，所以造反这个理，是站在神圣的角度，而见到了应当批判的事情，就有无比的勇气来做这样的事。

这等于是我们之前说到的，不光创立茶道文化需要禅的指引，继承茶道文化需要禅的指引。想要批判茶道文化，批判得有理，能够被大家所接受，更需要禅的指引。

6、本集总结和下集内容提前看

总结一下，在这两次的“禅茶一味”故事心解里，我们不光介绍了在茶道中发生改变的那位关键人物柳宗悦，和他对茶道的批判。更重要的是，我们还介绍了柳宗悦能够做出这些批判的内在原因，也就是不二论在他身上直接发生的过程。

我们希望通过这个故事，能够让更多的朋友不光是了解茶道中的一段历史，也知道了不二论的存在，能相信不二论。当然最重要的是希望不二论可以在更多的人身上展现出来，这就是我们“禅茶一味”故事心解的发心所在。

最后，我们对下一次的故事做一个简单的预告。

到现在为止，一直在讲“禅茶一味”。那么在历史上，“禅茶一味”究竟是如何产生的？茶道又是如何产生的？

从禅宗的观点上看，并不认为禅就是一切，但一切之中都有禅，这是毫无疑问的。

千宗旦

可是，我们为什么只会去讲“禅茶一味”，却不会有更多的人去讲酱油和禅一味，不会讲数码相机和禅一味，答案是一位叫做千宗旦的历史人物。

正是由于千宗旦的存在，使得“禅茶一味”影响到如今。

也正是由于千宗旦的存在，使得茶道有了如此光辉灿烂的一切。

我们在之后的故事心解里，会给大家详细介绍。

“禅茶一味”故事心解，故事是传播智慧的好方法。

今天的故事哲理性比较强，不再给大家留更多的思考题，只希望大家回去以后反观内照，问一问自己，不二论到底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