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美好的
06、远去的味道
不少的人对吃食堂嗤之以鼻,我喜欢。从小吃食堂长大,那种溢满饭菜味道的空间,给我留下太深的记忆。
我会去超市的饮食部,买上一份饭菜,静静的,默默的回味那曾经的喧哗和热闹。思绪轻轻,缓缓的与那远去的记忆重叠,融合。
我们学校六百多个住校生,有两个饭堂,低年级,中高年级各一个, 一张方桌,四条长凳,八双碗筷,一份蔬菜组成简单的天天饮食。
每天进餐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有序,其实大家的眼睛,从走进饭堂那一刻就准确扫描,如果菜里有肉,目标就被紧紧锁定,虎视眈眈可能盯的是同一个目标,几双筷子会同时发出“啪”的打架声音,决胜取决筷子下的是否准,狠,快。
三年自然灾害,能吃饱饭就不错,我们跟老师下地挖过棉花草(草?野菜),那是茎上长着白色绒毛,头上顶着小黄花,模样挺可爱的小草,掺进面粉蒸出馍馍没有吃出特殊的味道。伙食单调,清寡,缺肉少油,但是生长期的需求,让我们吃出狼吞虎咽的味道,饭桌上筷子的竞争,又使我们吃出风卷残云的速度。
吃饭是禁止说话,但是禁止不住各种声音的制造,板凳发生倾斜,被摔到地上同时还有碗和饭菜;为了打捞到汤里更多的内容,把碗和帽子挤到桶里;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被摔到地上坐起;又是谁欺负谁了,哭声掺杂着老师的呵斥。
饭后不用洗碗,放进箩筐里,由炊事班大叔处理即可。调皮的男生把碗当成篮球,狠狠的砸进箩筐,可怜的搪瓷碗常常被摔的没皮没毛,裸漏着黑色难看的胸膛。在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噪音声中,吃饭被画上了句号。我们的饭堂啊,从来就没有消停,安静过。
那个年代留在我记忆里最深的是馋,馋不是饿,不是吃饱就能解决问题,那是一种从内心往外渗出的渴望,奢求和期望。
我们到墙角地边摘过“蛇果果”,长的像草莓(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结红红的果实,味道酸酸甜甜的,不知道是不是蛇的最爱,如果是,有点吓人啊。
跟着耕牛后面,寻找水田里的荸荠,还有细小的芦根,只为了嘴里那淡淡的甜。
偶尔,老师会发两颗糖,两块饼干,我们总是小心,用最慢,最轻的动作,延缓它的消失,那种慢慢的回味,从舌尖到味蕾,丝丝的甘甜从牙缝渗到口腔里,幸福的让人发晕。
最向往的是茶店子那间杂货铺,黑黢黢的板板房,每块板子都编上号,装装卸卸就是每天的开张和打烊。
杂货铺临街的柜台摆放几个带盖的玻璃瓶,其中一个瓶里装着红白,绿白颜色的螺丝糖(最便宜的一种),糖是孩子们最惦记,最喜欢的味道,我们常常眼巴巴的隔瓶相望,想象着甜甜的滋味,于是便有一股水从嘴里流了出来。
看见过高年级的男同学,大模大样把钢镚“啪”的一声拍到柜台上,大声武气的喊道:“买两分钱的胡豆(蚕豆)”!于是,一个穿着黑衣服,裹着黑帕子,看不清眉目战战歪歪的老婆婆,用颤颤抖抖的手把胡豆一颗,两颗....数到男生手里,男生抓起一颗胡豆往嘴里一撂,夸张的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从众多羡慕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的离去。
因为馋,所以想钱,寄宿学校除了吃饱饭,我们一贫如洗,口袋连一分钱也没有,一天看见收购橘子皮的广告,收一斤橘子皮可以得到好几大毛钱,那是好多好多的钱啊,心情激动起来,再想想我们连橘子都吃不够,上那里去搞那么多的皮呢。哎,好不容易燃起的那点兴奋顿时灰飞烟灭。
穷则思变,有人想怪点,牙膏皮不是可以卖几分钱吗(那个年代,牙膏皮是铅皮的)?那我就不刷牙了,把牙膏踩出来去卖,一个肯定是不够的,继续去踩别人的牙膏,洗脸室经常冒出一道一道白色“蚯蚓”,就是他们的杰作,最后搞的我们人人自危,把牙膏当宝贝收藏,生怕那天被别人踩了去。
兜里真的有几分钱了,我们会买一点酱油,小心翼翼用茶缸端回来伴饭,这天扬眉吐气变成了班上的霸王,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无数双手向你伸过来“给我一点嘛”,“给我一点嘛”。酱油太贵了,更多的时候只能买便宜的醋和冬咸菜,用醋伴饭?是的,那个年代的美味,吃出了一样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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