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驱走心魔,乌尔丽克的倩影就再次浮现眼前。他描写了她如何占据他的心,如何令他“逐级沉入幸福”,她如何在最后的吻之后又将那最终的吻印在他的唇上。
在巨大的幸福回忆中,这位大师以高尚的形式写出关于倾心与爱的诗篇,这诗篇无论在当年的德语中还是在任何一种语言的写作中都极为纯洁:
我们纯洁的胸膛中激荡着热情,
出于感激而甘愿献身于
一位高贵圣洁的未知者。
辨认那永恒的未命名者;
我们称之为:虔诚!——如此崇高的福祉
我自觉有份,当我站在她的面前。
被遗弃的人沉醉在极度的幸福中,却不得不忍受当下的分离之苦。痛苦迸发出来,几乎破坏了这部杰作崇高的哀歌体格调。
情感的道白,多年来初次实现了直接由经历转换为诗篇。这悲叹如此震撼人心:
我已远去!现在这一刻,
该如何是好?我无话可说。
她赐予我的至美财富,
已成为我的重负,我必须摆脱它。
难以抑制的渴望围剿我,
我别无他策唯有泪涕连连。
接着,最后的可怕呐喊,几乎无法更加高亢:
遗弃我吧,忠诚的旅伴们,
让我独自留在山崖、沼泽和泥潭!
你们去吧!世界向你们敞开,
大地宽广,天空明亮而高远;
去观察,去研究,去搜集细节,
去结巴着掀开自然的奥秘。
我已失去一切,失去自己,
虽然我方才还蒙受神明恩宠;
他们考验我,赐我潘多拉,
她富有美善,亦富有灾难;
他们逼迫我亲吻那圣泽的芳唇,
他们又离弃我——将我打入深渊。
平日里内敛的诗人从未创作过类似的诗篇。年少时他就懂得隐藏情感,成年后亦知节制。他通常只以影射、隐喻和象征来吐露深藏内心的秘密。
现在他已成为老翁,却初次尽情释放心怀。五十年来,对于这位内心丰沛的伟大抒情诗人来说,他的生活或许从未像这不朽的篇章一样,像这一重要的转折时刻一样生机勃勃。
歌德自己也觉得这首诗的创作极为神秘,仿佛它是命运珍贵的恩赐。刚刚回到魏玛的家中,他就先于其他工作和家庭事务,开始亲手誊抄这首具有高度艺术性的“哀歌”手稿。
三天来,他就像一位修士在修士间苦修,他在精挑细选的纸上以庄重的大体字誊抄这首诗,亲手完成了装订,以免那些多嘴的人不经意地散播出去。
最后,他将一根丝带捆在红色的羊皮封面上(之后又变成精良的蓝色亚麻布封面,至今陈列在歌德与席勒档案馆中)。
那些天既烦闷又令人懊恼。他的结婚大计在家中遭到嘲笑,他儿子甚至公开反对。他唯有在诗句中的爱人身边流连。
直到漂亮的波兰女人施玛诺芙斯卡前来拜访,才让他重新感受到马琳巴德那些日子里的阳光,让他再次变得健谈。
10月27日那天,他终于把艾克曼叫来,极为庄重地朗读了这首诗的开头。这证明了他对这首诗的偏爱。仆人在书桌上放好两盏烛台后,才请艾克曼在烛台前就坐,阅读这首哀歌。
之后也有其他值得信赖的人阅读过这首诗。正如艾克曼所说:“歌德像守护圣物一般守护它。”接下来的几个月表明,这首诗在他生命中占据了重要地位。
这位重返青春之人不断好转的健康状况突然出现恶化,他似乎再次濒临死亡。他不断地从床上挪到扶手椅上,再从扶手椅回到床上,不得安宁。
儿子十分恼火,儿媳出门旅行,没人照顾他,也没人给这位患病的老人一点建议。这时歌德最信任的好友策尔特从柏林赶来,显然是朋友们的主意。
他马上看出歌德内心的火焰。他惊讶地写道:“我看见一个正在恋爱的人。他带着一个热恋的青年人的痛苦全身心地爱着。”为了治愈他,策尔特一遍遍带着“真挚的同情”朗读他的诗作。
而歌德也不知疲倦地听着。“这真是特别,”康复中的歌德写道,“你用饱满的感情,温柔的声音为我朗读,让我一次次听见,我的内心正爱得多么深沉,虽然我并不乐意承认。”
他接着写道:“我不能把这首诗交出去。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一次次念给我,唱给我,乃至你几乎能背诵下来。”
正如策尔特所说:“是那只刺伤他的矛,又医治了他。”也可以说是歌德的诗挽救了他。他最终战胜了痛苦,打消了最后的一丝令人绝望的念头。
他和心爱的“女儿”结婚的梦想终结了。他知道,他不会再去马琳巴德,去卡尔斯巴德,不会再去那个无忧者们逍遥快活的游戏世界。
在他今后的生命中只剩下工作。这位经受了考验的人放弃了命运的新起点,而一个伟大的词驶入他的生活,这个词是“完满”。他将注意力集中于他六十年来零散纷乱的作品中。
尽管现在无法创作,但他可以整理。他签订了“全集”的合同,获得了版权。他再次将他荒废在十九岁姑娘身上的爱赋予他青年时代的老伙伴:《威廉·迈斯特漫游时代》和《浮士德》。
他精力充沛地投入到著作中。那些来自上个世纪的发黄草纸上的计划继续生效。临近八十岁时,《威廉·迈斯特漫游时代》创作完成。
八十一岁,他又以英雄般的意志继续他生命中的“重要事业”——《浮士德》。在诞生《马琳巴德哀歌》的那些命中注定的悲剧般的日子的七年后,《浮士德》圆满完成。
像对待“哀歌”一样,他以同样的敬畏和虔诚将它封存起来,对世界守口如瓶。
在两种感情的天体间,在最后的渴念和最后的断念间,在情欲的起始和创作的完满间,1823年的9月5日那告别卡尔斯巴德,告别爱的一天,是他情感的巅峰。
他内心经过这一难忘时刻的转变,从令人震惊的悲叹步入永恒的宁静。我们可以说,这个日子值得纪念。
德国诗歌中从此再也没有描写这种感性的伟大时刻的诗歌,像这首强大的哀歌般澎湃着鸿蒙之声。
浅薄的我觉得他就是个拿诗歌遮兽欲的老不要脸🤸♂️
焕发青春的爱不能爱上79岁的老妇吗
原来他们那里叫大诗人呀,我们乡下叫这种人老色批或者老不死
各位说的都有道理,都对✓
朗诵和音效都是最好的,诗歌也是不错的,可是感觉缺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呢,我昨天找到了高晓松写的歌曲,叶蓓唱的那个B小调雨后,是少了那种心动,还是少了一点能够让我汗毛站立的震撼呢,就是少了那么一点儿,抒情?也不是,诗歌本身就是比较难打通所有人心灵的,缺少了一点儿东西,我思考一下,少了什么呢,故事?煽情的故事?也许吧,我继续思考一下,究竟缺少了什么,就是我容易睡了,缺少一点勾人心的东西
Alex_E_H 回复 @乌云娜虾: 缺“德”吧?
对歌德不了解,他对文学界有巨大的影响,但对世界的影响也很大吗?求大神解惑
a2晴天 回复 @水煮泡泡龙: 提出世界文学概念,通过全球性的文学交流,加强文化间的理解和宽容
74岁追19岁,可怕
人老了也有爱的权利,虽然不被世俗的眼光理解
呵呵,茨威格的视角就是不一样,没去讲“少年维特之烦恼”,“浮士德”也是一笔带过。倒是讲了个老夫聊发爱情狂!的故事。那种充沛而纯洁情感 的确称得起是“鸿蒙之声”。歌德1749年生于法兰克福。2018年去德国旅行到过法兰克福,到过歌德的故居。发两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