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寺院密会：参与挖心共犯终于露出水面

秦九没有等宋慈接话，径自说下去。

秦九：“若有一人将死，你告诉他他已熬不过今晚，那你信不信，他听到这话，不出几个时辰就能死去，更有甚者，当时就会吓破了胆，一命呜呼。

可若是换一个方式，你同他说，只要熬过今晚，你便能长命百岁，让他有了希望，就算不能发生奇迹，可总会多活些日子！

至于“那个人”，他伤得太重，这些年调养得也不够好，所以我并没有把握让枯木逢春。我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念想，让他知道自己还有盼头……”

宋慈：“……你是说……那换心之事，根本就是莫须有？”

宋慈：“可那和尚，他不是……”

话未说完，宋慈突然懂了，他看着秦九，忽然觉得这一切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那真相竟是如此可悲。

秦九用自认为的善意撒了一个谎，可这个谎，非但没有救人，反而害死了更多无辜的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谁又是真正的受害人？一时之间，就连宋慈，也说不清了……

今日未逢初一十五，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法源寺里却聚满了人。人群中有老有小，这些人全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就算不是乞丐，也都是些极穷苦的人。

寺院的大门前摆了一排长桌，桌上摆着几个巨大的笸箩，里面装着的都是些蒸好的馒头和包子，最靠边的地方立着两口大锅，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绿豆粥。

长桌后站着的是一群衣着朴素的家丁和丫鬟，他们井然有序地分发食物，还会发放些铜钱和衣物。

门廊下，远远地站着一位妇人。她样貌出众，雍容华贵，但不知为何，此刻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哀愁。不知是不是因为可怜这些穷苦百姓，她竟转过身，偷偷拭去了眼角的泪。

素梅：“夫人，您这是何必。”

仆妇：“夫人，包子就快发完了，可是还有些乡民不肯走，说想带些回去给不方便过来的亲人吃……”

常夫人：“如今天气炎热，那些吃食放久了容易坏，包子馒头分发完就不要再添了，你去跟刘管事说，再添上些银钱，若是还有没领到包子馒头的，就让他们拿了钱，自己去买。”

素梅：“夫人心善，可您若是让他们直接拿钱，谁知道他们会用那些钱做什么？这行善积德岂是一朝一夕之事，夫人过两日再来便是了，若是真有那可怜人，不妨记下姓名和住处，回头我们再遣人去送些吃食也是好的啊！”

常夫人：“嗯，还是你想得周到。这里交给你们了，我不放心老爷，就先回去了。”

素梅：夫人慢走

原来，这来法源寺施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常煜的夫人薛凝霜，而这回话的丫鬟便是那个为了救自己的亲妹妹被大火灼伤脸的可怜人——素梅。

仆妇：“唉，梅姑娘，您这是何苦！都是群喂不饱的白眼狼，就算再怎么施舍，也不知道感激，倒是给我们添了麻烦……”

素梅：“你懂什么！”

素梅：“夫人心地善良，这又是为老爷祈福的好事，我们当下人的，就该时刻上心，怎么能因为怕苦怕累就不做事！”

仆妇：“是！是！素梅姑娘教训得是！”

素梅之前说话时右边的脸颊朝着门廊外，那面容看起来十分秀丽，虽然因为身份的缘故并没有刻意打扮，却仍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但如今她将头转过来，露出那左边脸上的狰狞伤疤，叫人不忍直视。而比起她那张左脸来，更令人生寒的是她的眼神。素梅瞥了那仆妇一眼，而后转了身，施施然离开。

她跟着常夫人来这法源寺的次数多，此刻没了主子在面前，素梅也不用再卑躬屈膝，直起腰杆脚步轻盈，她一闪身，进了旁侧的一个圆拱门。

这里明明是寺庙，和尚聚集，可素梅一个年轻女子却丝毫不避讳。只见她身形宛若一只蝴蝶，七拐八拐的穿过一条条长廊，稍稍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然后一个转身进了后院。

她脸上的那抹笑，也终于不再掩饰，欣欣然挂上了嘴角。

角落里，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端着一个破碗，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五官，却掩饰不住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他紧紧地盯住了素梅远去的身影。

此时，释空正坐在自己的禅房里休息，想起方才送走常夫人时她脸上那焦急的表情，释空的心里生出一阵担忧。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常煜的死活，他真正关心的，就只有“那个人”而已。

原本常煜这病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发作了，直到去年才发展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那时他一度以为常煜熬不过年关……可常煜却坚持到了如今。

常夫人也因为担忧自己的夫君而愈发憔悴，那双曾经明亮纯真的眼睛也渐渐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就连鬓角也染上了一些霜白。

自从抛弃了江鸣赫的身份，释空也斩去了那三千烦恼丝，没了头发，好像连时光也离自己远去了一般。

每日对着青灯烛影，日子仿似飞快，又好像度日如年。直到三年前，他在法源寺乞讨的灾民中，看到了那张和方玉婷一模一样的脸。

她就像是从自己的记忆里走出来的一般，把他带回了那个年少时的梦。不过梦一醒，等着释空的却是比死还残忍的现实。梦中花，水中月，皆是虚幻……

释空把对方玉婷所有的思念都画在了那幅画上，那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当时，方玉婷正倚着栏杆，伸手去触碰平静的湖面，那水面下的锦鲤纷纷聚拢过来，想要一亲芳泽……

那一幕，直到多年后仍萦绕在释空的心头挥之不去，似乎方玉婷那涂着丹蔻的手指所撩拨的不是水中的鱼儿，而是自己那原本平静如水的心。

两个月前，他把那幅画交给了柴峻，想让他帮自己补色，可后来柴峻出了事，便也没按约定的日子把那幅画送回。

释空：“算了，只要那柴峻还活着，待过了这几日，差人去把那画索回来便是。安盛平、徐延朔， 还有那个叫宋慈的……他们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释空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又添上了几分愁容。接着，他的右手又如常地捻过那串从不离身的佛珠，这是方玉婷送给自己最后的信物。

忽然，原本紧闭的大门传来一阵轻柔的敲门声。那声音不大，却仿似一击击叩触着他的心弦，让他不禁拧紧了眉头。

一个年轻女子侧身站在屋外，眉目低垂，脸颊绯红，带着一抹羞涩的轻浅笑意，用余光偷偷地打量他。

释空在她敲门前就已猜到了来人，因为他早就嗅到了那股浓浓的花香。那是栀子花的香味。他没说话，转身回到了屋内。

释空：“放开吧。”

素梅：“你不愿看我，是不是嫌弃我脸上的伤疤？要不然，我把它取下来？”

原来，素梅这脸虽在三年前被大火灼伤，可因为救治得当，后来又从秦九那里得了不少去疤散瘀的药膏，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如若再上个妆，那便是坐在她身边观摩，也难发现她曾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所以她脸上这恐怖骇人的疤痕是为了掩人耳目，自己用颜料添上去的。

素梅原名苏梅，家中三代都是开镖局的，父母亲皆身手不凡。素梅得了父母的真传，也是自小便开始习武，虽然看起来纤弱，但她擅长近身攻击，且力大无比。

三年前的大火令素梅家破人亡，容貌损毁，从而尝尽了这人间疾苦和世人的冷眼，心中愤恨，也便催生了今日这心狠手辣的性格。

释空：“最近风头紧，你该听话些，，“待事成了，好日子还长呢。”

素梅：“反正常煜是等不了了，夫人也等不了。今日也是，这才来了多久，布施还没完，夫人就又赶回去了。今日寺里的乞丐那么多，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吗？”

释空：“秦九不是说过只有血液相容之人才能更好融合，若是操之过急，最后只能害人害己！”

素梅：“那就用那疯和尚的！他和常煜的血能相容，况且他已换过一次了，这说明他的那颗心没问题！”

释空：“那心不过是个残品，经不起第二次更换了。”

素梅：“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方玉婷那招以后也不能再使了，孙淮他们没回来，怕是已经死了！没了人抬棺材，你叫我以后怎么去杀人！

你不是一心想等常煜死了，好取而代之吗。现在时机来了，你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