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讲丨古代中国究竟有多大?

本节概述 

        历史上中国的疆域有一个形成、扩展、局部收缩、稳定的过程，并非一成不变。它的主体是历代中原王朝，如秦、汉、唐、宋、元、明、清。还包括少数民族（非华夏、汉族）建立的政权和边疆政权，如西汉时期的匈奴，东晋时期的十六国，唐时期的吐蕃，宋时期的辽、金、西夏，明时期的鞑靼、瓦剌等。中国有历史是由各族人民共同缔造的，这些民族历史上建立的政权、拥有的疆域都属历史上的中国。具体可参阅《中国历史地图集》。

本节内容 

        前面已经讲到了，中国这个概念，从出现到成为我们国家的正式的名称，它经历了三千多年，那么这个具体变化的过程究竟怎么样呢？我们平时也经常有人问，那古代中国究竟有多大呢？其实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要）分清两个概念。

        一个概念，是我们现在研究、学习、说明中国古代的历史的时候，我们要界定一个具体的范围，我们不能够仅仅根据当时的人他们把中国看多大，我们就信任他们（眼中）当时中国的范围。比如说要研究商朝史，我不能说就是只研究商朝的国都，就是当时它的“中国”，我当然要研究当时整个商朝，它统治的范围，还要研究它的周边，谁跟它在打交道的，发生关系的。所以这个实际上是一个我们后人界定的概念。

        所以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的老师谭其骧教授受命要编汇一本中国历史地图集，那么就碰到这个问题了，这个地图要画多大的范围？从原始社会开始，那么你要画多大的范围，可以反映古代中国的历史呢？

        因为如果说写文章，那么我们还可以通过描述，那你画地图的话，那么你必须有一个具体的空间范围。北面到什么地方？南面到是哪里？东西应该到什么地方？都得有一个具体范围。

        另一方面，这个概念，也没有前面的现成的范围可以利用，因为大家知道他当时一开始是要改编杨守敬已经编汇出版的《历代舆地图》，但是因为杨守敬的图的名称，就叫做历代，所以他可以根据每一代也就是我们今天讲每一个中原王朝的那个画，但这个范围连国内那些主要的非汉族、非华夏建立的政权，也都没有。那就没有办法完整的显示中国各族人民，我们中华民族共同缔造中国历史的这样一个概念。

        也有人当时主张的，既然是我们中国的历史地图，那么就画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范围，但这种意见肯定行不通，也不符合中国历史的史实。比如说我们在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在蒙古高原、新疆以北以西，已经有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被沙皇俄国当时侵占了，外蒙古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地方，后来他们独立，并且在1946年得到当时中华民国政府的承认的。

图：俄侵占清领土示意图

        那么你如果只画今天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这些变化是根本看不出来的，因为它已经超出这个范围了，你说这能反映中国历史的事实吗？而且不止这些地方，其他有些地方，当时历史上中国即使不包括非华夏民族所建的政权，就是中原王朝的话，它也超出了今天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范围。如果你界定了今天的中国的范围，作为历史上中国，那么这些地方的历史，你怎么来表现，表现什么空间范围？所以这种建议很快被否决了。

        另一种建议，那就干脆还是像杨守敬那样，就按照当时中央王朝它的控制的统治的范围，来画。比如明朝，那就是明朝统治地方，唐朝就是唐朝统治地方，这种界定方法，同样既不符合历史事实，同时也没有办法完整的显示中华各族人民共同缔造我们历史的这样一个史实。

        比如说青藏高原，青藏高原这块地方要纳入中原王朝的统治，那是到13世纪中期，也就是蒙古元朝这个时候，那么如果在它以前我们要画这块地方，但是你又规定只画中原王朝，那比如说这个唐朝、宋朝，那就不包括青藏高原，这个怎么能够反映出各族人民共同缔造中国历史。

        而且实际上在公元13世纪中期，也就是蒙古统一清朝以前，那么它早就跟中央王朝其他民族都有交流，也有冲突，它也是历史，当然也是中国历史一部分，所以唐朝跟吐蕃，无论是松赞干布娶文成公主这种和亲、友好，还是唐朝跟吐蕃之间的战争，逐步的扩张，唐朝的对它的采取的反制，这些都是中国历史的很重要的部分。那你如果只是根据唐朝的疆域，表达中国历史，这一部分也就没法表达出来，这个历史是不完整的，而实际上也就否定了中原王朝以外，这些民族建立的政权和边疆的政权，他们对中国历史的贡献。

        所以最后经过反复的研究，也征求了历史学界和相关的学术界的各种意见，并且报请中央批准，最后谭先生确定的这个原则，那就是说以18世纪50年代清朝完成统一之后，19世纪40年代帝国主义入侵以前的中国版图，是几千年来历史发展所形成的中国的范围，历史时期所有在这个范围之内活动的民族，都是中国史上的民族，他们所建立的政权都是历史上中国的一部分，所以就确定了这么一个原则。

        那么具体地讲，也就是以公元1759年，清朝乾隆二十四年，在平定天山南北以后所形成的一个统一的疆域，作为历史中国的范围。这个疆域北起外兴安岭、蒙古高原，西面到达巴尔喀什湖和帕米尔高原，南面就是包括今天中国的南界和南海，东面也就到达太平洋，就是包括已经被现在以后沙俄占领的库页岛，就这么一个范围，大概是一千三百多万平方公里，把它作为历史上中国的这个范围。

图：清前期中国地图

        那么是不是因为这个范围最大呢？这倒也不是。应该承认就是清朝最后完成统一以后的疆域是中国历代各朝代中间的确是比较大的，但是有比它更大的，比如唐朝。唐朝最西曾经到过咸海之滨，远远超出清朝的西界，那么又比如汉朝，汉朝的疆域是包括今天越南的大部分、朝鲜半岛（的）北部跟中部。所以清朝我们选这个，就像谭先生所指出来的，这是中国几千年历史发展所形成的，并不是因为它是最大，而且另一方面，尽管历史上有的朝代，它控制的范围比清朝还大，但是能够在自己控制的统治的范围里面，都建立有效的行政管辖，那是只有清朝才达到。

图：清后期（1908年）中国地图

        有些政权来讲，它比这个还大一点，那怎么处理呢？那个在具体画历史地图以及集体我们研究或者讲述历史的时候，就根据实际情况，并不受这个限制的。你像汉朝的疆域，那当然要讲到它在今天越南的部分，在今天朝鲜的部分，讲唐朝的疆域，同样当然要讲到它最西到达咸海之滨，包括阿姆河流域、希尔河流域，这要从实际出发。

        还有一些非华夏民族建立的政权，或者边疆政权，是跨这条线两边的怎么办呢？既然我们是研究中国历史，表达中国历史，那么就要看它当时是不是还基本上在这个范围里面的。一个标准呢，就看它的政治中心，就它的首都。比如说公元六世纪以前，朝鲜半岛的政权，它一部分已经是脱离了当时的中原王朝，但是它的首都，它的行政中心还是在刚才讲的我们界定的这个范围。具体讲，它还在鸭绿江的北面，那么我们还把它看成是历史上中国的政权，等到它的首都它的行政中心，迁到平壤了，那么尽管它的一部分辖境，在我们讲的历史中国范围里面，那么我们作为研究、界定历史的时候就把它就已经当作中国以外的政权了。

        所以我们今天讲到历史中国有多大？如果根据这个标准的话，就是清朝统一以后所达到的这个最大的疆域范围只有一千三百多平方公里。另一个标准，那就实际上还是以当时的中国的概念，也就是从秦朝开始，各中原王朝它的疆域有多大，也包括就是当时跟它对峙或者是共存的，那些非华夏民族建立的政权，还有那些一些，中原王朝还没有去统治的边疆、还有局部的这些政权，分别讲清楚它们的范围。这个就比较复杂，因为没有完全相同的，基本上每个朝代都有变化，就是一个朝代它前后也有变化，有的甚至变化也比较频繁的。

图：《中国历史地图集》

        最好的办法呢，就是请大家就是看谭先生主编的这套《中国历史地图集》，它有8册，每一册前面都有总图，就这个时期的总图，有的朝代还有不止一幅，显示它前后的变化，有的朝代就三幅，那么你去看到它最大的到哪里，中间到哪里，最后固定在什么地方，这些都可以看到。那么还有也是谭先生主编的《简明中国历史地图集》，就是把这一套8册图里面的总图汇编起来。而且还有一个好处，谭先生写的一个图述，在地图的背后你可以看它有文字，给你介绍这个疆域怎么形成的，怎么变化的，内部有些什么政区，我们最好是拿这个。那么作为口头来讲，只能够大致的把这个情况描述一下，就这个过程呢，这一次也来不及讲了，我们就留作下一节，具体来讲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