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董兴邦：宋慈等人再次搜查夏望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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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那孩子的身份来，找到这平板车的主人倒是更容易些。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关于平板车主人是谁的疑问，便有了调查结果。

那车是个姓王的老汉拉到城门口的，这王老汉倒也老实，一下子就全都招了。

他说他是受朋友之托，将那死猪运出城去埋了，结果途经城门， 刚好赶上那场骚乱，还扯上了他平板车上的那头死猪，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猪肚子里竟藏了个死孩子！

王老汉当时吓得不轻，车也不敢要了，什么都没拿就这么跑了。待到进一步质问他这位“朋友”是谁时，他的回答令宋慈和安盛平他们都无法平静了。

原来，这老汉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卷入吴通被杀人分尸一案的屠夫——夏望山！

安盛平：“我看凶手极有可能就是他了！他都敢提刀去杀人了，想必没什么是他干不出的！

而且这人戾气重，又是个喜欢惹事生非的主，只是没想到这才安生了几日，就又惹了祸事来！东林，我问你，这姓夏的是何时放出去的？”

赵东林：“回安公子，夏望山不曾收监，吴通一案结束后，夏望山因有意伤人被罚银二两，并杖刑八十。”

安盛平：“八十！他扛得住？”

宋慈：“当然扛不住，这八十杖刑分了几次，前两次分别为二十，最后夏望山自己嫌麻烦，领了个四十杖，直打得他几日下不得床，所以，你这般笃定人是他杀的，有什么根据吗？”

安盛平：“根据？这不是明摆着的！这猪是他的，他又有杀人的器具和本事，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出这孩子哪里得罪了他，他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杀了这孩子！”

安盛平这番话倒也不无道理，只是单凭这一点就断定夏望山是杀人凶手，实在有些牵强。于是几人直接赶去了夏望山家。

他们将那姓王的老汉也一并押到了夏家，以便当面对质。

和上次来访相比，夏望山的家似乎比之前更萧条了几分, 听说自从他雨夜伤人之事被传开后，街坊邻居都躲着他，认为他为人暴戾凶残，不想与之往来，所以他的生意日渐惨淡。

此刻，夏望山面露愠色，双手抱肩，沉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慈他们。

阿乐：“还说自己没杀人，您看他这眼神，凶得跟个恶鬼似的……”

夏望山：“你们才是鬼！一群阴魂不散的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走了这般霉运！上次冤枉我挨了八十板子还不够吗！

我告诉你们，我夏望山说得出做得到，要是你们再逼我， 我就跟你们拼了！反正我未成家，我不怕！”

安盛平：“你说我们冤枉你，难道那死猪不是你的？”

夏望山：“不是！近日没几个客人上门，我几日没开过张了，家里只有些零碎，哪来的整猪？！”

安盛平：“哦？这么说，也不是你让那姓王的老汉帮你把猪运到城外埋了？”

夏望山：“当然不是！那老王头肯定是拿了你们的好处，一并来冤枉我！哼，枉我平日对他还算不错，偶尔还会分他些碎肉，想不到他竟害我！”

安盛平：“夏望山，你口口声声说那王老汉陷害你，可王老汉也说就是你把那死猪交给了他，让他拉去城外埋了，还说这猪有病，你怕人家说你卖病死的猪，所以才给了他一串钱，让他偷偷帮你去办此事。”

夏望山：“他胡说！他冤枉我，我还给他钱？”

安盛平：“怎么，这钱不是你的？”

旁白：安盛平从一旁的赵东林手中接过一串铜钱，这时福顺已经颇有眼力地端了碗清水过来在旁候着。

安盛平笑笑，从那串铜钱上解下来几个，随手扔进了碗里。铜钱沉了底，而原本清澈的水波上，立刻浮现出了几朵油花。

安盛平：“知道这是何物吗？是油，你说这钱不是你给他的，那上面怎么会有油？”

夏望山：“这是何意？”

安盛平：“你整日杀猪宰羊，还问我这是何意？夏望山啊夏望山，事到如今你还不招认吗？要不要我找人再打一盆水来给你洗洗手，或是洗洗你钱匣里的那些铜钱和碎银，看看是不是都带着油水！”

安盛平当然不会告诉夏望山，这些事都是来此之前，宋慈教给自己的。不过，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才判定王老汉没有说谎，那死猪应该就是夏望山托王老汉埋到城外去的。

但令所有人都未想到的是，即便被当面揭穿了谎言，夏望山还是死不认罪，他非但不认罪，还大喝一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家内室跑去。

徐延朔：“不好！他肯定去屋里找王老汉算账了！”

徐延朔反应最快，一下子想起，他们将那姓王的老汉也一并押到了夏家，以便当面对质。此时，他正在夏望山的屋内候着。那夏望山拼了命地往屋里冲，必是要去找王老汉算账。

果不其然，夏望山刚走进屋里，看到王老汉，快走几步，顺手抄起一把藏在门后的剔骨刀，挥舞着朝他奔去。

夏望山：“老王头！你冤枉我杀人，我现在就杀了你！”

王老汉：“饶命啊！啊！大人们救我！”

徐延朔：“住手！”

王老汉一见他，就跟见了鬼一般惧怕，看他凶神恶煞地提刀过来，直接“嗷”了一声，吓得两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

好在夏望山的手腕被紧随其后的徐延朔一把攥住，力道之大， 险些让夏望山疼得叫出声来。那刀也掉在了地上。

这一次，倒是平日里不怎么跟着安盛平他们出来办案的福顺先有了发现。

福顺：“公子您看！这怎么好像是血……”

徐延朔：“夏望山，你如何解释这个？”

夏望山：“还能是什么，血呗！要不要老子脱了裤子给你们验验，看看衙门里那帮狗打得够不够狠，能不能解了几位大人的气！”

宋慈并没被他的话扰乱，而是走到床边，弯下身，细细打量着那床薄被。那被面不算新，被角处还有些破损，显然已经用了有些年头了。

其实早在验尸时，宋慈就发现了那男童的口鼻处有些赭褐色的丝线，偏巧，夏望山这床被子就是这个颜色……

一时间，似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夏望山。

赵东林：“徐大人，据附近百姓上报，数日前，夏望山曾与一上门买肉的女子发生口角，当日女子携带一男童，看起来年约七八，头上双髻。

夏望山当时曾威胁那孩子，若是不听管教，便将他宰了，塞到猪肚子里去。那男童听后吓得大哭不止，因此有不少人可以作证。”

徐延朔：“既是如此，那女子和孩童的身份可曾查明？”

赵东林：“已经查到了，只是……此女夫家姓陈，名初，在……在……”

安盛平：“你吞吞吐吐作甚？如实说来便是！”

赵东林：“是！陈初与其妻张氏均为城北董府之家奴。”

安盛平：“城北……董府……你说的，可是那个董府？”

赵东林：“正是。”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吃了一惊，即使是那方才还嚣张闹事的夏望山听了，也不由得乖乖闭嘴不再出声。

宋慈虽不是本地人，但也知晓城北居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而放眼整个长乐乡，姓董的，又有身份的，就只剩一家了。

安雨柔的亡夫董疏城有一位叔叔，名叫董兴邦，曾任职于枢密院。便是身为郡国公之子的安盛平见了，怕也得生出几分忌惮来。

安盛平：“奇怪，那老狐狸不是最近才告老还乡了，怎么刚一回来，就惹上这种事？”

徐延朔：“若是本官没记错，董大人家的公子年纪与那遇害的小儿相仿，而且董大人曾说过，他家儿子平日最爱吃的，就是小炒肝尖……”

安盛平：“徐大人的意思是，那陈初的妻儿极可能是来这里给主人家买猪肝，然后又和夏望山起了冲突？”

徐延朔：“极有可能！”

安盛平：“总之，先把人带回衙门收监！另外再派人去董府找那陈初和他妻子来认尸！”

在陈初与其妻一起认尸后确认，这正是他们的小儿子陈小骞。原来，陈小骞早在五日前就失踪了，当时陈初已来报过官，不过衙门给不出任何有用的回复。

就在一家人笃定了陈小骞是被拐走，怕是此生无望再见时，却又迎来了这样的噩耗。

陈妻：“我可怜的儿子啊！呜呜呜……”

陈初：“夏望山！你换我儿子命来！”

夏望山：“别冤枉我！我没杀人！”

赵东林：“禀大人！那王老汉被发现死在了自家的床铺上！”

安盛平：“怎么回事？！”

赵东林：“据说，他得知自己带了个装死孩子的死猪出城后，被吓得不轻 但又怕担责，再加上被夏望山吓唬，回家当晚就活活被吓死了。”

宋慈：“我已经查过了，他是死于心悸，并没有什么疑点。”

安盛平：“被自己吓死的？”

宋慈：“嗯……不过有一点我弄不明白，何从那陈小骞的尸体来看，像刚死了一两日，可却失踪了那么久？难道说，陈小骞并没有在失踪的那日就被害，而是被夏望山折磨了几日后才死的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宋慈决定再次提审夏望山。而就在他还没来得及见到夏望山时，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到了县衙的大门口。

此人人正是那告老还乡的董兴邦，安盛平口中的“老狐狸”。

只看外貌，董兴邦两鬓须眉均带着点白霜，虽年事已高，但腰身挺得笔直，一双眼睛里饱含笑意，嘴角微微上挑，即使不笑，也让人觉得亲切。

可就是这么一张“老好人”的脸，在安盛平的眼中却透着奸诈虚伪。

安盛平：“董老，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董兴邦：“四公子倒是比年初时更意气风发了，想来这挖心一案，进展得颇为顺利啊！”

安盛平：“哪里哪里，只是略有些眉目罢了。董老这次过来，可是为了那陈小骞遇害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