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论】看图识药：丹青数笔特征明

《本草纲目》健康智慧200讲交流群，欢迎广大喜爱中医药的伙伴加入！赵中振教授是一位接地气的学者，诚意与对中医药感兴趣的朋友们交流知识和观点！如有中医药方面的问题，也为大家答疑解惑。加微信 ZhangZF0422 回复“赵中振：《本草纲目》”即可入群。
（本群组建立目的非商业、非代表喜马拉雅app、不提供问诊服务，仅搭建一个交流平台，共同学习《本草纲目》、交流心得、弘扬中医药文化。）

——————

喜马拉雅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赵中振。

今天我们一起来聊聊《本草纲目》的附图。

我自己有个习惯，看书、看报、先看图。《本草纲目》中收载了1100多张图，这些图对于我们学习《本草纲目》有哪些参考呢？

1

在讲《本草纲目》的附图之前，我想先要特别说说一个人、一部书。

这个人就是苏颂，歌颂的颂。

大家一定都知道大文豪苏轼、苏东坡吧，他们可是同宗，而且在一个祖庙中被供奉着。

今年2020年，正巧是苏颂诞辰1000周年，我们赶上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纪念日。

2019年，我到过福建同安，这里是苏颂的故里。说来苏家那可是个大望族，出过五位进士。苏颂在北宋年间为官六十载，官至丞相的高位。《宋史》当中评价苏颂是一个无所不通的、伟大的博物学家。

苏颂除了政绩非常突出，还是一个天文地理学家，他主持建造了世界上最早的天文钟--水运仪象仪。

苏颂在医药学方面也做出了很重要的贡献，由他组织编撰了《本草图经》，把药图和文字兼收并蓄，是在中国中医药的发展史上，上承《神农本草经》，下启《本草纲目》的一部药学著作。

英国的科学史专家李约瑟博士评价他“在欧洲，能把野外的动植物，如此精确的木刻、并且印刷出来，这在欧洲是15世纪以后才出现的大事。由此见苏颂的《本草图经》要早过欧洲同类书刊400年”。

这部书原书虽说现在原书见不到了，但他的写作风格与绘图，对《本草纲目》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李时珍是这样评价《本草图经》的：“考证详明，颇有发挥”。并将近100幅图引用到《本草纲目》中，使它得到了传承与发扬。

2

接下来《本草纲目》的绘图带给了哪些信息呢？

李时珍是伟大的医药学家，是一个本草的实践家，他善于观察、善于记录、善于总结。我想李时珍如果生活在21世纪，不论走到哪里，他也会随身带上手机玩儿“随手拍”的，但是他的手机一定是不带美颜功能的！

李时珍在编著《本草纲目》时，很多图，您可看得出，他是在观察后所做的素描记录，90%的图是原创的。这和以往本草书中请美工来绘制，本质上不能相提并论的。

我还要强调一下，《本草纲目》是写生、示意的木刻版，这和出自专业画师的手绘彩图是不一样的。

比如像曼陀罗，洋金花，是《本草纲目》第一次收录，在没有专业绘图人员的配合，又是在野外风餐露宿，条件极端艰苦简陋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工作是相当不容易的。

除了自己的第一手资料外，李时珍在选取前人的附图时，不是原封不动照搬的。以人参为例，《本草图经》绘有四幅图。这几种来源都不是一个科的植物，而李时珍在选取的时候只选用了五加科的潞州人参。从李时珍开始，把历史上人参混乱的问题澄清了。

在人参的绘图时，《本草纲目》突出了芦头的部分——也就是人参顶部，通常是一节一节的根茎上的芦碗儿，最能反映人参的年龄，有利于药材鉴别，应该说李时珍是在实际观察后绘制的。

在《本草纲目》当中，将石钟乳、孔公孽、阴蘖三味与钟乳石相关的药放在了一起。因为原本在《神农本草经》中，原本分别将他们放在了上品和中品。

还有像乌头、附子、也都在一张图上，这种主根与侧根、母子相互依赖的关系，一目了然。

《本草纲目》出版以后，陆续有新的刻本，国内翻刻翻印的版本就不下一百个。其中绘图有两次大的改动。一个是明代末崇祯十三年1640年钱蔚起本，还有一个，就是在清代的光绪十一年1885年的张绍棠刻本”。

钱本和张本都对金陵本进行了大量的改动与重绘，可以说越改越好看，艺术性是加强了，虽说有的地方改对了，但错改的地方确实不少。

举一个例子，这是我们大家都熟悉的薄荷。薄荷有什么特征？唇形科植物，叶子是对生、茎是四棱的。但是钱本的画师觉得这不活泼，应当美观一点，飘逸一点，就叶子改成了交互生长的。

再比如说酸枣，鼠李科的灌木，茎枝有刺，但经过改动后，灌木变成了乔木，刺儿也没了。酸枣变成了漆树科的南酸枣了。

特别是张本将清代吴其浚精美的《植物名实图考》约400幅，换到了《本草纲目》中，那就失去了原来的本意了。

我们评价一幅科学画，第一个要求的是它的准确性，第二个才是它的艺术性，其中以准确性最关键，否则就会令人贻笑大方了。

《本草纲目》金陵本绘图

3

关于《本草纲目》的图，有人说图不好看。实事求是的讲，图的确是不太美观。也有人出于维护李时珍的形象，说图不是李时珍画的，金陵版绘图人署名是李时珍的儿子李建元。

我倒有一个观点，您说教练员和运动员跑步，谁跑得快呢，一定是运动员跑得快，否则这个教练直接上场比赛不就可以了吗？不是李时珍画的，李时珍可能画图技巧还不如他的儿子，要不他就自己画了。但并不代表李时珍与绘图没有关系，他对要画的内容是了如指掌的。做到了图文相应、相互补充，应该说这些图，是他们父子共同创作的。

看了李时珍的《本草纲目》的附图，很多人会产生一种想法，中国明代的本草绘图的艺术水平，只有这样高吗？

4

这里，我给您介绍一部明代真正精美的本草典谱，那就是《本草品汇精要》。

《本草品汇精要》与《本草纲目》都是16世纪的本草著作，一头一尾，前一个在1505年，后一个在1596年。前者为官修本草，后者为李时珍个人的著作。前者第一服务对象主要是皇帝，而《本草纲目》却传遍天下，服务对象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御制本草品汇精要》说是官修，就是皇帝下旨，政府出钱、组织人力、物力的大工程。

《本草品汇精要》开编的时候，李时珍还没有出生。这一工程领衔的，是太医院的院判刘文泰，他组织了一些优秀的宫廷画师。

几年后，《本草品汇精要》书编成了，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巧弘治皇帝就在这个时候死掉了。过去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皇帝死了不要紧，但太医院有责任了，刘文泰摊上了官司、被判了刑。现在我们都知道人被判处死刑时，后面也要加上一句，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有人说，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权利呀？

因为政治权利就包括了出版权，《本草品汇精要》署名刘文泰主编，他的书当然就不能面市了。从此深藏内宫。就连李时珍在写作《本草纲目》时，书考了800余家，也没有提到过《本草品汇精要》。应该说，这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个重大损失。

还有一件更为遗憾的是，《本草品汇精要》最早的三部明代的抄本全部流失到海外了。

第一个弘治原本，现存日本京都的杏雨书屋。第二个明抄写彩绘本，流传到了意大利，存在罗马市立图书馆，我们称其为罗马本。

2019年6月，我专程去了趟罗马，看到了原绘图，这1367多幅绘图，真是精美绝伦，它代表着，我国古代本草学绘图的最高水平。这些精美的绘图，对于研究明代的本草文献、民俗服饰、包括科技史都非常有帮助。

我是足足的在图书馆看了一天，舍不得走，到关门的时候，我是被图书馆员劝着离开的。

就在我从罗马回到香港，不到一个星期，意大利的电视台的跟踪来采访我。他们正准备拍摄一部，反映中医药与自然的文献纪录片。他们说赵博士您如果不来，我们还真不知道，原来罗马还保存着你们的国宝呀。

可能有朋友会问，我们今天在国内还能看到《本草品汇精要》吗？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的师弟曹晖教授，他锲而不舍，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校注完成了《本草品汇精要》，现在已经由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了，使得这部500年前的巨著再见天日。

小结：

说到图文并茂，这是我国古代本草学的一大特点，《本草纲目》有一千多幅绘图，这是《本草纲目》主体文字的补充。对于深入理解、学习本草学，是大有帮助。

最后，再向您推荐一部好书，四川的王家葵教授，经过多年的潜心研究，完成了大作《本草纲目图考》，现在也已经由科学出版社出版了。有兴趣的朋友，您不妨找来一看。

今天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