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与超越 》第48集：合作的重要性（下） 避免犯罪的最佳方法是什么？

第九章第三节：合作的重要性（下）

从下面的几个例子中，我们可以追溯出罪犯的发展模式。

在一个家庭里，第二个儿子是问题儿童，据我们所知，这个问题儿童的身体十分健康，也没有遗传性的缺陷。他的哥哥是家里的宠儿，他始终像在参加一项比赛要打败对手一样，时时想赶上他哥哥的成就。他的社会兴趣完全没有发展出来，他对母亲的依赖非常深，并且尽其所能地向母亲索取每一样东西。在和哥哥竞争时，他觉得非常棘手。哥哥在学校总是名列前茅，而他自己则是班上最后几名。他想要驾驭别人的欲望非常明显。在家中，他老是对一位老女仆发号施令，让她忙得团团转，并且像训练士兵一样地训练她。这位女仆很喜爱他，即使在他20岁时，女仆仍然会让他体会扮演将军的快感。

他一直对自己必须完成的工作心怀忧虑，也总是一事无成。当自己经济困难时，他便向母亲开口要钱。虽然难免要受到母亲的批评和指责，不过他最后还是能如愿以偿。突然结婚之后，他的困难也随之增加。可是，他所关心的只是要赶在哥哥之前结婚，并把这视作是自己的一大胜利。由此可见，他对自己的估价实在是太低了，他只想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占上风。他根本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所以夫妻俩时常吵架。母亲不能像以往一样资助他，他的经济状况也不太好。他订购了一架钢琴，想要转售掉，但又付不出货款，结果吃了官司，锒铛入狱。

在这段成长经历中，我们在这个人的童年时代便看到了他以后行径的基础。他在哥哥的阴影下成长，就像一株小树被大树夺尽阳光一般。他认为自己和出尽风头的哥哥相比，受到了太多的轻侮和忽视。

阿德勒举的另一个例子，是一个野心勃勃而又非常受父母宠爱的女孩子。女孩子十分妒忌自己的妹妹，不论在家中还是在学校，女孩子对妹妹的敌意很明显地流露出来。她一直很注意妹妹受偏爱的证据，例如得到较多的金钱或糖果等等。有一天，她偷了同学的钱，被发现了，并且受到处罚。幸好，阿德勒有机会去向女孩子解释她之所以这么做的前因后果，因此，这个女孩也摆脱了自己要和妹妹一较高下的观点。同时，阿德勒也向女孩子的家庭解释这种情况，他们同意努力去改变这个女孩头脑中妹妹更受偏爱的印象，以消除她的敌意。这是20年前的事，现在这个女孩子已经结婚生子，成了很有声望的妇女，并且从那以后，她在生活中再也没有犯过重大的错误。

我们已经考虑过对儿童的发展充满危险的各种情境，现在，阿德勒将这些情境作了总结。阿德勒之所以要强调它们，是因为假如个体心理学的发现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就必须先认清这些情境对罪犯观念的影响，才能真正帮助孩子参加合作活动。根据阿德勒的总结来看，容易受到影响的有三类儿童，第一是身体有缺陷的儿童，第二是被宠坏的儿童，第三是受到忽视的儿童。

身体有缺陷的儿童觉得自己被自然剥夺了天赋的权利，除非他们受到特殊的训练去对别人感兴趣，否则他们总是比平常人更关心自己。他们也一直在寻求统驭别人的机会。曾经有一个个案，一个男孩子因为追求女孩遭到拒绝而觉得受到侮辱，结果竟唆使一个年纪比他小而且又比他笨的男孩去刺杀女孩。被宠坏的男孩心里总是牵系在宠爱他们的母亲身上，他们无法把兴趣扩展到世界的其他部分。没有哪一个孩子是完全被弃置不顾的，如果这样的话，他必定连婴儿期的第一个月都无法度过。但是，在孤儿、私生子、弃婴、丑陋的儿童和残疾儿童之中，我们发现了许多受到忽视的儿童。因此，罪犯可以分为两种主要类型——丑陋而被轻视的类型以及英俊而被宠坏的类型。

阿德勒回想自己接触过的罪犯，以及自己在报纸书籍读过的对罪犯的描述，试图从中找出罪犯的人格结构。阿德勒发现，个体心理学的主要概念，能让我们对此有所了解。下面，阿德勒从费尔巴哈所著的一本古老的德国书中选出几个例子，来对罪犯的人格做更进一步的说明。在这些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犯罪心理学的最佳描述。

康拉德个案。康拉德和一个工人合力谋杀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一向轻视这个孩子，对他残暴不仁，并把整个家庭搞得鸡犬不宁。有一次，这个孩子还动手打他，他就把孩子带上法庭。法官对孩子说道：“你的父亲太恶劣了，实在是没办法！”请注意这位法官的话已经种下了祸因。这个家庭想尽方法要改变父亲的劣根性，但总是无计可施。后来，发生了一件更令他们失望的事情。这位父亲把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带回来同居了，并且把他的儿子逐出了家门。这个孩子结识了一个工人，他对孩子的处境深表同情，并劝这个孩子杀掉父亲，以绝后患。这个孩子因为母亲的原因而犹豫不决，但是家中的情况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经过长期的思想斗争，这个孩子终于同意了，凭借工人的帮助，他杀死了父亲。在此，我们可以发现这个孩子不能把社会兴趣扩展到父亲身上。这个孩子仍然依恋着母亲，并且非常尊敬她。在他消解掉这些残余的社会感觉之前，这个孩子必须先找出脱身之词以减轻自己的罪状。当他从工人那里获得支持后，凭着一股怒气，这个孩子便下定决心犯下罪行。

玛格丽特·史文齐格个案，她的外号是“毒药女死神”。玛格丽特·史文齐格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外表瘦小丑陋，她就像个体心理学所说的那样，急于想吸引别人的注意，但却饱受冷眼。在许多心灰意冷的尝试之后，玛格丽特·史文齐格曾经三次试图毒死别的女人，希望能因此而占有她们的丈夫。她觉得这些女人夺走了她的情人，除毒死她们外，她想不出其他的方法来夺回她的情人。她假装怀孕，企图自杀，以获取这些男人的关怀。在玛格丽特·史文齐格的自传里，她写道：“我每次做了恶事以后，都会想：‘没有人曾经为我悲哀过，我为什么要对其他人的不幸感到悲哀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这可以作为个体心理学对潜意识观点的证据。在这些文字里，我们可以看出她如何唆使自己去犯罪，并为自己找各种借口。当阿德勒主张要合作并培养对别人的兴趣时，总会听到这一类的说法：“可是别人对我并没有兴趣呀！”对此，阿德勒的回答是：“反正一定要有人先开头。如果别人不肯合作，那并不是你的事。我的看法是由你自己先开头，不必管别人合作不合作！”

N.L.，长子，教养欠佳，跛一脚，以兄代父职，管理他的弟弟们。这种关系也是一种优越感目标，乍一看，似乎有重要的意义。然而，这种关系也可能是一种骄傲和炫耀的欲望。之后，长子把母亲赶出家门去行乞，并且骂道：“滚蛋吧！老狗！”我们真要替这个孩子感到悲哀，他甚至对母亲都不感兴趣了。如果我们从他孩提之时起就了解他，我们就能知道他是如何走向犯罪生涯的。他失业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钱，又染上了性病。有一天，在回家的途中，他因为想强占弟弟的微薄收入而和弟弟发生了争执，并杀死了他。在此，我们看出了他合作的极限——失业，没有钱，还有性病。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限度，超出了这个限度，他就坚持不下去了。

一个孤儿被一位母亲收养了，她娇宠他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这个孤儿因此成了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他热衷于竞争，想高人一等，想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养母鼓励他，并且爱上了他。结果他变成了骗子和诈骗犯，不择手段地骗钱。他的养父母是贵族的后代，他也装出贵族的派头，花光了他们的钱，并将他们从房子中赶了出去。不良的教养和过分的骄纵使他不务正业，他认为要克服生活中的困难的唯一途径就是撒谎和欺骗。这使得每个人都成了他所要欺骗的对象。他的养母宁可爱他，也不要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这种待遇使他觉得自己有权利获取每样东西。但是，他认为自己无法用正当的方法来获取成功，这又显示出他对自己能力的过分低估。

阿德勒已经指出：任何孩子都不应该产生这种令人气馁，对合作又毫无帮助的自卑感。在面对生活中的问题时，没有哪一个人是注定要被击败的。罪犯都采用了错误的方法，我们必须向罪犯指出他错在什么地方，为什么采用这种方法，同时，我们还要鼓励罪犯对别人发生兴趣并且和别人合作。如果大家能认识到犯罪是懦弱的表现，而不是勇敢的行为，阿德勒相信，罪犯就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自圆其说，而且也没有小孩子愿意在未来走上犯罪的道路。

在所有罪犯的个案里，不管对它们的描述是否正确，我们都能看到儿童时期错误的生活方式的影响，他们都表现出缺乏合作的能力。阿德勒相信，合作的能力是可以通过训练获得的，它与遗传根本没有关系。当然，合作的潜能是天生的，但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潜能，要想激发它，就必须加以训练和练习。在阿德勒看来，关于犯罪的其他观点都是多余的，除非人们能造就一个精通合作之道的罪犯。阿德勒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人，也从未听说有人曾遇见过这种人。

防范犯罪最佳的方法是适当程度的合作。只要认清这一点，就能避免犯罪的悲剧。教孩子合作就像教他们地理课一样，因为它是一种真理，真理必然是可以传授的。不管是成人还是儿童，假如他没有充分准备就去参加地理科目的考试，他必然会遭到失败。同样的，不管是成人还是儿童，假如没有充分准备，就到一个需要合作的情境去接受考验，那么他也会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