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另一起命案：私奔男女途中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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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盛平这话虽没有明说，但很显然是笃定了唐清枫和翟金玉有内应，所以才能清楚那位老夫人和一众女眷到甲板上的确切时辰，以及究竟哪一位才是那翟金玉有意攀附的“陈小姐”。

唐清枫：“这还不好办，那赵二公子正好在墨松书院读书，是他告诉我那日要给老夫人在玉溪湖做寿的。

而且还说了他家妹妹打算邀请陈家小姐，想来，他是以为我与陈家沾亲带故，想要趁机套套近乎，我便告诉那赵二，若是陈小姐去了，就让他妹妹帮个忙，给那位陈小姐头上戴一朵紫菀花，这样我们就能一眼认出那位陈家小姐了。

正巧昨晚，为了给老夫人贺寿，赵家兄弟特意放了烟火，于是我们便约定好地点和放烟火的时辰，自然就能……”

徐延朔：“你们倒是好算计，那相看之后呢？你说你和翟金玉在岸边分别，那他是回了家，还是又绕道去了别的地方？”

唐清枫：“大人，您这问题就强人所难了！我又不是翟金玉的老子，他也不是三岁的娃娃，去了哪里，回没回家，我怎能得知呢！”

徐延朔：“你当真不知道？”                

唐清枫：“当真！我怎敢欺瞒几位大人！”

安广：“少主。”

安盛平：“进来吧。”

安广：“禀少主，您叫我去查的，属下已经查到了。”

安盛平：“说。”

安广：“是，回少主，已经找到那私奔潜逃的许茂和迎春了。”

安盛平：“找到便好，既然如此，那就带上来吧。”

安广：“这……属下和赵东林赶到时，他二人正打算从水路逃走，待到我们找了船追上去，那船上早已没了两人的踪影，追问下，那船家说他二人在途中发生了争执，失足落水，溺毙了。”

唐清枫：“什么！你说春儿死了！这不可能，怎么会！春儿死了，为何啊？？春儿为何死了！”

不等其他人反应，站在安广旁边的唐清枫先急了，看得出，他是真心在乎那个叫迎春的小丫鬟，甚至顾不上规矩礼节，伸出手想要扯住安广的衣袖。

不过安广可是从小习武，反应极快，微一侧身，便躲过了那唐清枫朝着自己伸过来的双手，表情冷淡地退到了一旁。唐清枫没能得逞，只能将双手按在头上，揪住自己的头发。

宋慈：“溺毙？尸体是否打捞上来了？”

安广：“捞上来了，已经安置在了后堂，和那翟金玉的尸首放在一起。”

徐延朔：“载着二人的船家到底如何说的，你们又是如何发现那两人行踪的？”

安广：“回徐大人，当时我们沿路去找，打听到天还没亮之时，有一辆马车朝着渡头的方向去了，据说除了车夫，那车上下来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似乎受了伤，由那车夫搀扶着，女子则抱着包袱跟在后面，看起来战战兢兢的样子，看情况，应该是迎春和许茂没错。

于是属下便和赵东林一起赶到了渡头，几番询问下，查到此二人上了一条叫王二狗的船夫所撑的渡船。我和赵东林马上雇了船追出去， 可走了没多远，就看见那王二狗已经开着船往回赶了。结果我们上了船，并没有发现许茂他们。”

安广：“初时那王二狗还支支吾吾不肯交代，后来又借口说已经过了河，将他二人送到了对岸，可按照他来回的行程，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往返。

逼问之下王二狗没了办法，这才交代，说是许茂和迎春他们在途中发生了争执，提到了什么少爷，还有被拉回去要被打死之类……后来越吵越烈，动起手，一起失足坠入了水中。

王二狗也是见钱眼开， 早在许茂他们上船时，他便看到了许茂那包袱中带了不少银钱，此时他们又落了水，王二狗便趁机掉转了船头，也不去相救，只想着要把他们带着的那个包袱占为己有。”

安广：“对了，那包袱我们也带回来了，正和那两人的尸体放在一处。不过……”

徐延朔：“不过什么？”                                                                        

 安广：“不过属下在那包袱中找出了一条女裙，应该是那迎春的，那女裙前胸和袖口上满是血迹，可那迎春的尸体上，并无任何明显的伤口，反倒是许茂的背后有一道长长的刀伤，所以属下认为，此事极有可能与翟金玉有关。”

听到这话，安盛平和徐延朔也坐不住了，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叫上安广一起朝着后院摆放尸体的地方走去，顾不上那仍在喃喃自语，无法接受现实的唐清枫。

大概一炷香后，宋慈才从那摆了尸体的屋里走了出来。此时他面色凝重，一看就知道是发现了不寻常之事。

徐延朔：“宋公子，你可看出什么？”

宋慈：“这许茂确实是被淹死的，但他和那翟金玉不同。许茂是跌进水中溺毙而亡，你们看，许茂被打捞上时，双手双脚向前，嘴巴闭合，双眼开闭不定，两手握拳，脱掉鞋袜看，其脚底也呈现出皱白之色。

因为落水之时发生了挣扎，气脉往来，搐水入肠，所以和那翟金玉相似，都是腹内有水胀，口鼻有水沫流出，这些都说明了他是溺亡的。”

徐延朔：“可安广说，这许茂还受了刀伤？”

宋慈：“是，就在他后背。”

宋慈说着，用眼神示意阿乐将许茂的尸体翻了个面，脸朝下，背朝上。

果然，那伤口虽不算深，但却很长。即使因为在水中浸泡许久，洗刷干净了血迹，可伤口还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一看就知道是新伤。

徐延朔：“这……伤口的形态看起来，似乎和我们找到的德柱衣裳上的破口很像。”

宋慈：“不是像，我怀疑当时穿着那件衣物的，实际上不是德柱，而是许茂。”

宋慈说着，从带回衙门的那堆物证里找到了那件血衣，平铺在许茂的背后，那衣服上的破口果然和许茂背后的伤口完全吻合，很显然，许茂就是在穿着这件衣服时遇害了。

安盛平：“我记得，安广说许茂和迎春是被一辆马车送到渡头的……”

安广：“回少主，那证人说只看到一个穿着一身旧衣，戴着个斗笠的车夫，因为车赶得着急，好奇就多看了两眼，不过因为遮着脸，却也没看出什么，只知道那马车停在渡头，上面下来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搀扶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这才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安盛平：“戴着斗笠？”

阿乐：“现在是盛夏，一般人戴斗笠只是为了挡太阳，大早上的日头又没有那么毒辣，戴个斗笠显然不是为了遮光，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了。”

宋慈：“嗯，若是没有送上船，那就不好办了，许茂和迎春都死了，究竟在翟家后巷还有那马车里发生了什么，看来已成解不开的谜了。不过，这两人死得倒也没那么简单，而问题，就出在这位迎春姑娘身上。”

安盛平：“此话怎讲？”

宋慈：“四郎你看，首先，这迎春姑娘的尸体衣冠不整，发髻凌乱，且脖子上还有几道红痕，看起来似乎是指印，当然这也可解释为她生前与许茂发生过争执，对方失手造成的。

可我细细查看过她的尸体，发现她并不是溺水而亡，相反，从种种痕迹来看，倒更像是被人扼死之后，将尸体投入了水中，想要造成溺亡的假象。”

安盛平：“安广，这两人的尸体，哪一个靠岸边更近些？或者说，你们先捞起的是哪一个？”

安广：“先发现的是那许茂的尸体，再往前，又行了大概一刻钟，才又找到了迎春的尸首。我问那王二狗，为何说这两人同时落水，尸体却离得那么远，他声称只因那迎春是个女子，比较轻巧，所以被水冲得更远些。”

安盛平：“这种话你信吗？”

安盛平虽然在问安广，但却并不用安广回答就已经知道答案。若是安广相信，又怎么会追问那王二狗尸体远近的问题。

赵东林是与安广一起去调查这件事，方才已在宋慈验尸的空当，将他们所听所见的都如实告诉了宋慈。

赵东林：“我在迎春的指缝里找到了一些带血的皮肉，另外，许茂那紧握的右手中也有一条青色的布丝。不知你们找到那王二狗时，他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衫？”

安广：“确实是件青色的短衫，应是穿了很多年的，有些褪色。”

宋慈：“那便对上了。”

于是，依宋慈的思路，众人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许茂和迎春一起私奔，两人打算沿着水路逃走，结果上了王二狗的船后，王二狗见他二人年纪轻，又神色慌张，便知这其中有些猫腻。

后来他又见那许茂的包袱中带了不少银钱，再加上垂涎迎春的姿色，于是当船行驶到河中央时，便把那许茂或骗或拖到了船边，再将他推入河中。

之后王二狗又威逼利诱，逼迫迎春就范，结果迎春誓死不从，竟被王二狗活活掐死。王二狗慌了神，便索性将迎春的尸首也扔进了河里，把他们携带的银钱据为己有。

若不是后来安广和赵东林带人将王二狗堵在了河中央，他怕是早就拿着那些银两去逍遥快活了。现在人赃俱获，那王二狗想狡辩也是白费力气，只能等着发落了。

不过此时，宋慈更在意的，是那包袱里的那件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