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芳

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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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打是我的一个朋友,是那种非常贤惠的姑娘。她烧得一手好菜,有空的时候就喜欢招呼一大帮朋友找到她家里胡吃海喝的。我最喜欢她做的糖醋排骨,用油把排骨煎黄,放上少许可乐和醋,烹煮直至将汤汁熬干,之后再加上一点葱花,那香脆简直就是天下一绝。

可就这么一个会生活的姑娘却偏偏喜欢酒鬼秦明。

我嬉笑问,“他长得还没有我帅,还那么爱喝酒,你不喜欢我,反而会喜欢上他?”

她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喜欢一个人真的不需要理由吧!”

喜欢一个人,缺点也会变成优点。讨厌一个人,优点也会变成缺点。

我不解,继续说说,“而且他还有女朋友。”

她苦笑着说,“我知道,所以,这种情感只能藏在心里,藏在最深最深的心底。”

后来,秦明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有天傍晚,乌云密布,巨雷骤然响彻云霄,倾刻下起了大块的雨倾注下来,如同大坝坍塌。

她收到秦明发来的短信,“苏打,我在唐皇酒吧。”

苏打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拿起一把伞就冲出家去。

当苏打赶到酒吧的时候,秦明依然在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啤酒。这已经是秦明和他女朋友分手后第九次喝倒在酒吧。

“秦明”,苏打喊道。

“来,苏打,陪我一起喝……”秦明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一双发红如困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苏打。

“别喝了,走,回家了。”苏打抢过秦明手里的酒瓶。

酒吧外面,苏打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秦明,等待出租车。伞太小,不够遮挡两个人的身躯,苏打害怕秦明淋雨,于是把伞使劲往秦明那边靠,顷刻间,她从头湿到脚。

深夜的出租车不多,特别是在下雨天。他们等了好久才等到一辆,而这时候的苏打早已被冻得浑身哆嗦起来。

在一番折腾之后,苏打好不容易把秦明送回家里。她从淋浴间找了一条干毛巾帮秦明简单擦了一下头发和身体,替他脱了鞋,然后扶着他躺在床上。秦明突然抓住苏打的手,断断续续地喊着前女友的名字,一直在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她细细端详着秦明的面容。她有那么一丝冲动想要亲吻他的脸颊,却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秦明,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喜欢你多久!我怕有一天我会撑不住。”

沉溺了一段昏暗时光后,秦明开始慢慢恢复往日的活力,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再去找女朋友。

我问苏打,“你有没有机会?”

苏打苦笑说,“不管我怎么努力,我知道我都是没有机会的。”

苏打问我,“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那种痛彻心扉地喜欢,有时候甚至真的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我时时刻刻惦记着他,想看他过得好不好,今天开不开心。我经常也会非常矛盾,想把他的朋友圈拉黑,不想再联系他,心想着他是死是活都与我没有关系,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常常一个人看他在朋友圈里发的照片和他的状态,有时候陷在其中无法自拔。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变得很贱。”

陷入到爱情里面,我们都变得如此卑微。

有段时间,因为彼此工作太忙,我和苏打很少联系。

苏打以前对秦明说过一句承诺,放心吧,有我在,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能喝到酒。

她用两年时间,兼职好几份工作,写稿子,加班熬夜,一天到晚拼命工作,最终存下了十万块钱。她把这些钱存在一张银行卡里,做出一副轻松毫不在意的富婆姿态把卡给到秦明。

她对秦明说,这是我曾经对你许过的承诺,我答应过你要让你一辈子都能喝到酒。我怕我以后乱花钱,存不下来,我怕我以后有男朋友就不能对你这么好了,我怕有一天我离开了就永远见不到你了。我怕我忘了,现在索性一起给你。

后来跟她的一次见面,我问她,“苏打,你快乐吗? 如果我们心里有伤,又何必假惺惺地装作若无其事呢?”

苏打声音微弱,“我想我既没有快乐,也没有不快乐。一个太重感情的人必定这一生都要受苦。然而可悲的是大部分人受的苦却慢慢把我们变成一个无情的人。”

我说,“你不用骗我了,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了解你?看似坚强,其实脆弱得很。”

她无以言说,眼泪绷不住地掉落,哽咽不语。

我说,“他不会爱上你的,放弃吧,别再这样一味的付出了,这样只会让你自己更痛苦。”

她哭着说,“我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也从没有想过他会爱上我。我想过放手,也做过这种各样的努力,却没想到,放下真的就这么难。我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爱到骨头里面的喜欢,控制不住地喜欢。我们中间就好像拉扯着一根线,生拉硬拽地让我完全对他好,我试图扯断,但是扯断不了。我终于知道苦是什么味道了。”

苏打告诉我,她以前做过一个梦,她问神,为什么会让她喜欢上秦明?神说,他有劫难,需要她花三年时间来帮他度过难关。她想了下,她现在二十六岁,到二十九岁还不算太老,还能嫁得出去。

真是一个心酸如蚀的梦。

我问苏打,怎么不问一下神仙为什么选择她来帮他?为什么不让他们在一起?

苏打愣了一下,说,也许神仙太忙了,一看我这人还算老实,就定下来了。

我不知道苏打为什么这么回答,我也没有问她到底有没有理解我的问题。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想问苏打的其实是,为什么她会把秦明放在比自己都重要的位置?听她说是天意,那就是天意吧!

苏打最终打算离开C城。

她说,在这座城市,走到哪里都是他的影子。我想换个环境看看,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这样,我就可以慢慢地淡忘掉他。

她离开C城的前一天,我陪她去看电影。那天我们看的是一个喜剧,场内坐满了人,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只有苏打两眼泪花滚滚。

看完电影后,我和她漫无目的地逛着街。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一通,再说些祝福的话倒显得矫情,所以我们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走着。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她看到了一个和秦明长得非常像的人,连神情、眼神,走路都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她知道那不是他。但她还是蹲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哭了很久。

傍晚的金黄色的阳光抚摸在她瘦削的背部显得格外的温柔。

苏打哭着对我说,佰稼,我还是舍不得他。

有人说,人和人之间想要保持长久舒适的关系,靠的是共性和吸引,而不是压迫、捆绑、奉承、和一味的付出以及道德式的自我感动。

说的很好,但感情真的可以很好的控制吗?苏打说,这样的人跟本不配谈论爱情。

爱是毒品,染上后,人又该如何抗拒!

这是人的劫难。

哭了一会之后。苏打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给秦明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酒可暖身,也会伤身,你本知道的道理,但我还是想多添一句,适可而止。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是最重要的两个字莫过于是“珍重”。

原来,只要对方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而若爱情,能说不爱就能不爱,该有多好。

一年后,我给苏打打电话,我问她,“你后悔吗?”

“爱一个人是不会后悔的,因为那时候的你很美。”

我想起余秀华写过的诗句,

能够思念的人越来越少。我渐渐原谅了人世的凉薄

如果回到过去,我确定会把爱过的人再爱一遍

把疼痛过的再疼一遍

但是我多么希望没有病痛的日子,一年或者一星期

在春天的风力跳舞,踮起脚旋转

他能看见也好,不能看见也罢

我只有一个愿望:生命静好,余生平安

在春天的列车上有人为我让座

不是因为我摇晃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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