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五个死者：千防万防还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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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了消息的徐延朔等人，显然也没料到那唐松的儿子唐清枫竟和翟金玉有这么一层关系……

赵东林：“这唐公子说的好听是淡泊功名，直白说呢，就是不学无术。总之这些年也没少仗着他爹县太爷的名号去外面为非作歹，不过真要说他是什么欺男霸女、杀人放火之辈，他又没这个胆量……也就是小打小闹，做些缺德事罢了。”

此时向几位大人汇报情况的，乃是这长乐乡衙门内一个叫赵东林的官差。他年约三十，个子不高，肤色偏黑，脸颊右侧有一颗绿豆大的黑痣。

之前在窦天宝和吴通两起案件中，赵东林都因为观察细微、办事得当而受到了安盛平和徐延朔的赏识，便被有意提拔，最近一直跟在他们身边。

安盛平：“他如何作威作福且不说，你就单说他和那翟金玉，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吧！”

赵东林：“回安公子，那翟金玉所在的墨松书院因为名字里有个松字，所以当年去请了唐大人来题字。唐大人便趁机帮自己的儿子捞了个挂名的先生来当，可那唐公子能教个什么？就算他敢教，也没有人敢学。无非就是挂个头衔，每个月领几个零花钱，传出去比较好听罢了。”

宋慈：“我记得，那翟金玉在墨松书院做的刚好是个文职，管招收门生还有给先生们发放月饷之类的吧？”

赵东林：“正是，也许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他二人年纪相仿，所以平时便有了些交情。啧，但说是朋友倒也谈不上，至多也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安盛平：“互相利用？这俩人能有什么可互相利用的？”

赵东林：“公子您莫忘了，您和徐大人来到长乐乡之前，唐县令可谓一手遮天、说一不二的。翟金玉虽然是个读书人，但那聪明才干全都用在了人情往来上，他其实没有功名，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却进了我们长乐乡最气派的书院，这在外人看来，也是个肥差啊！就拿招收学子来说，书院每年新收的学子名额不会超过七人，为了挤进书院，自然有不少油水会流到翟金玉的指缝里。他若是没有靠山，又怎么能稳坐这羡煞旁人的位子？听说前年年末时，山长原本想要将他换下来，提携自己那三姨太的弟弟，可后来不知翟金玉跟唐公子说了什么，唐大人竟亲自出面，愣是把此事压了下去。”

安盛平：“这么说来，那翟金玉还真有些本事了！

赵东林：“有本事的不是他，是他家的丫鬟。”

原来，经过赵东林的调查，那翟金玉家中一共养着两个貌美如花的丫鬟，通常情况下，大户人家养几个丫鬟、通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可偏偏，翟金玉家中的两位丫鬟并不是他自己要用的。这俩丫鬟的身份只是个幌子，实际是别人养在他院子里的相好。

其中有个叫迎春的，便是县令公子唐清枫的相好；至于另一个叫粉桃的，则是书院里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临老入花丛，养在翟金玉家的。

也难怪那翟金玉虽然没什么文采，却可以在书院这么吃得开，原来他不仅有靠山，而且，还靠了两座大山！

赵东林：“那迎春原名好像叫春儿，本就是县太爷家中的，她和唐公子也算是青梅竹马，小的听说原本唐公子曾许诺于她，会将她纳到自己房中，可谁知道却娶了个母老虎，眼里容不得沙子，根本不让他纳妾。自打成了亲，唐公子只要和哪个丫鬟婢女多说上一句话，他的正室就又是打又是骂的，这迎春更是倒霉，有次和唐公子在后院亲热时，正好被正室撞见，被狠狠地打了顿板子，半死不活地就给卖了出去。”

徐延朔：“既然卖出去了，怎么又去了那翟金玉家？”

赵东林：“回大人，那迎春还在挨板子的时候，唐公子就先行一步遣了人去给翟金玉报信，所以那人牙子来接走了迎春，她前脚刚出唐府，后脚就被送进了翟家，好吃好喝，上等的金疮药伺候着，只等过了风头，那唐公子再来私会佳人。”

众人听了都禁不住感叹，这唐清枫和翟金玉还真是人前一面，人后一面。

然而，就在他们这番谈话之后的第二天，翟金玉死了。

赵东林：“禀大人，那翟金玉今早被人发现死于家中，死因是被人挖心……”

安盛平：“明明派了那么多人把守在翟家附近，怎么连半点消息都没有！翟金玉何时收到方玉婷婚书的？？

赵东林：“这是属下的错！昨日负责在翟家大门和后门把手的几个兄弟见了唐公子从翟府出来，就赶紧回来禀报了，结果属下一时大意，没有派人跟进，谁成想，偏就在这时候出了事……”

宋慈：“当务之急还是去翟家看看情况。”

一行人不敢怠慢，赶紧备了车马，朝着翟金玉家中赶去。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哭号。

原来是那翟金玉的瞎老娘正在院子里连滚带爬地哭闹，她身旁站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丫鬟，几次想要靠近去扶她一把，可是又怕被她那胡乱抡起的拐杖打到，只能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擦眼泪。

翟金玉母亲：“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

粉桃：“夫人，夫人您节哀啊……”

安盛平：“这是翟老夫人和谁？”

赵东林：“这是粉桃，和她有染的，是书院里一位叫周文胜的先生。”

徐延朔：“老夫人请节哀，在下姓徐，是来调查您儿子那起命案的，有什么情况您跟我们好好说说，本官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那位翟老夫人近日身体抱恙，这两日才有些好转，能下地走动， 原本就虚弱得很，结果今早天还没亮，就被一声尖叫吵醒，得知儿子死在了家中。

她顾不得看不见，拼了命似的想要赶去儿子房内。

其实这距离不算太远，可她瞎着眼，又不让旁人搀扶，所以一路上不知跌了多少次。她恨自己看不见，连儿子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因此发了疯似的想要伤害自己，伤害别人。

她抡起拐杖的同时，也一次又一次地打向自己……似乎只有身体上的痛苦，才能解了心里的痛，让她暂时忘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

而徐延朔的到来以及他的那番话，仿佛将翟老夫人全身的力气都抽走了，她脚底发软，头发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直接昏了过去。

翟金玉母亲：“大人啊……为我儿做主啊……”

徐延朔：“老夫人？老夫人！老夫人住在哪间房？”

粉桃：“那……那边……”

徐延朔：“还不快带路！”

安盛平：“快去给老夫人请郎中！”

宋慈：“奇怪，怎么只有那个叫粉桃的，迎春呢？”

安盛平：“是啊，要说那书童不在我倒是不觉得什么，可当丫鬟的，就算只是挂名，此时却不在老夫人身边守着，难道跑去翟金玉房里看着尸体了？算了，还是先进去看看……”

林兴：“官爷，小的冤枉啊。我家公子怎么死的，小的真不知道啊。”

金寡妇：“真晦气，上个月的工钱少爷还没结，现在还害我进衙门。”

衙役：“别嘀咕了，带你们问几句话，没事自然放你们出来。”

谁知安盛平的话音未落，后院突然跑出了几个人。那是两个官差和一对中年男女。

那男子留着八字胡，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穿着打扮算不上华丽，可也是干净整齐，一看就是个体面人。

他身边站着个有些邋遢的女子，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体态偏胖，有些其貌不扬，穿着则略显寒酸，腰间还扎着条布满油点子的花布围裙。

想来，这两人便是那翟金玉家的管家和厨娘了。果不其然，不等安盛平和宋慈开口去问，赵东林又抢先一步为二人做出了解答。

赵东林：“安公子，宋公子，那留胡子的是翟家的管家，姓林，叫林兴。那妇人是翟家的厨娘，好像是个寡妇，夫家姓金，一般都称呼她为老金家的。”

金寡妇：“哎呀，真吓死我了！林管家啊，等回来后，我们这些下人是不是都干不下去了？”

林兴：“你个婆娘咋咋呼呼的干什么！没看到有官府的人在吗！老夫人还在，翟家家底也还在，散不了！”

金寡妇：“可……可少爷死得也太惨了吧，怕不是，被那方玉……”

林兴：“闭嘴！管好你的嘴，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说！要是妨碍了官府办案，你担待得起吗？”

进了前院。林兴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院子里的安盛平和宋慈他们。林兴这人，别的不会，识人的眼色却是有几分，一看那两位的面相，就知道他们的官职一定比方才押着自己过来的那两个官差大。

尤其是那为首的一位白衣公子，他那气度和一身行头，饶是唐县令家的少爷，也不配给这位公子提鞋。

林兴：“前面两位一看就是大人物，你别乱说话得罪人！不知几位大人到来，是小民怠慢了，还请几位……”

安盛平：“好你个林兴，你家公子死了，你怎么也不难过啊？”

林兴：“这……不敢不敢，小民知道几位大人一定会给我家公子申冤的，所以这才……”

安盛平：“罢了，我听说你家还有个丫鬟，一个书童，哦，好像……好像还有个长工吧？怎么不见那几人出来。”

林兴：“回大人的话，小民也不清楚，不过往常都是金嫂子一大早就做好了饭，等着两位姑娘来厨房取，然后给老夫人和少爷送过去。今日不知为何，粉桃按着一贯的时辰去取了饭食，可那迎春却一直没有露面。”

安盛平：“哦？饭是你做的？”

金寡妇：“是啊，我做的，今早做了几碗粉条，蒸了一屉馒头，还特意做了老夫人爱吃的糖油粑粑。”

安盛平：“嗯，往常都是迎春来端饭给你家少爷的吗？那既然她今日没来，你没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