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孟子丨“王何必曰利”：利益和仁义的关系（孟子的利益观）

正文

在《孟子》这本书里边，关于仁义和利益的关系，是孟子特别看重的。那么孟子到底怎么看仁义和利益的关系？我先给大家讲几个故事，这几个故事涉及几个成语，这几个成语是我们耳熟能详的。

第一个故事，《梁惠王章句》。孟子见梁惠王，梁惠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去见梁惠王，梁惠王其实就是魏惠王梁惠王就叟（老头）。大家一听这个人没有礼貌，老头你不远千里来，是不是给我讲点有利的话，给我做点有利的事。

孟子听了以后，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矣。”孟子听了以后就说大王你何必说利呢，为什么一张口就谈利呢？只要仁义就可以了。孟子讲的只要仁义就可以了，大家注意这是个对境的说法，是个对境智，是针对这种嘴里边和心里边只有利益的人讲的。实际上仁义必须有，利益也可以讲，这是一个比较中道圆融的说法。但是孟子为什么说“亦有仁义而矣”，只要有仁义就可以了呢？是因为面对这样一个特别讲利的人，就得格外的强调仁义，这叫对症下药。

“王曰：‘何以利吾国？’”这个时候大家看孟子进一步解释说大王您说怎么样有利于我的国家？这就是你大王说的话；那么这个时候，你手下的大夫说了：怎么样对我的家好？再往下呢，士和庶人也都想：怎么样对我个人有利，整个国家上下都蝇营狗苟，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大家注意孟子绝不是个迂腐的人，他这里看（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说一个国家只讲利益，没信仰、没操守、没德行、没有正确的价值观，一个蝇营狗苟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国家，是不会有凝聚力、向心力和生命力的，这个话叫“而国危矣”，讲的特别好。所以大家发现任何一个伟大的国家，他可持续发展背后最深厚的根源，在于这个民族的信仰、德行，以及这个民族文化的背后所展现的高远的精神追求和心灵家园。

孟子进行解释说“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孟子说如果一个国家叫万乘之国，就是你能有一万乘车辆的一个大国，能把君王给杀了的，就是有千乘的就一个大臣；而千盛之国能够把这个国君给杀掉的，那一定是由这个国家里边百乘的那个大臣。

孟子讲“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说那些有万贯家财，或者千贯家财的人，应该说财富不能说少，可是如果是这种家族只求利，而不讲道义，多多都不够。孟子又提出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话给梁惠王带来极大的恐怖。这个国家的王位，为什么非得你坐呢？为什么非得你做王呢？如果这个民族或者国家都讲利，都想得到最大的权利和最多的金钱，孟子就非常直白的告诉梁惠王，你恐怕要死翘翘了。

这个时候，孟子又马上从正面的告诉他“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说没有哪一个人强调仁义道德，而把自己的亲人给忘了的；也没有哪一个人强调仁义道德，而不厚待自己的君王的。这个话就返过来马上告诉梁惠王，说我为什么告诉你强调仁义呢？因为一个特别强调仁义的人或者国家，他一定对他的父母家人好，这样的一个国民和大臣，也一定会对自己的君王好。

孟子的结论就是“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所以大王你为什么张口就问我给我带来什么好处，为什么只讲利，而不去谈仁义呢。有了仁义了，你的王位才坐坐得住；有了仁义了，老百姓和大臣才会把你当回事，才不会取你的项上人头，才不和你争夺王位。所以孟子辩论水平很高，说话非常犀利，看问题也非常深刻。

在这一段话里孟子指出，一个国家上上下下如果没有正确的价值导向，全体的国民都追求利益最大化，只是在这利益上下手的话，这个民族没有高远的精神追求，是不可能可持续发展的。说的直白一点也不可能有竞争力、向心力和凝聚力的。

下面呢又讲了一个孟子和梁惠王的故事啊。孟子又讲到梁惠王了，就是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这是我讲的第二个故事了，这个故事是一个成语，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孟子见梁惠王，梁惠王就站在水池旁边，看着他的麋鹿、大雁，珍贵的这些动物。梁惠王有点炫耀，就跟孟子说，有德行、有道德修养的人是不是也喜欢眷养着那么多珍惜的动物逗一逗乐呢？这个时候孟子就告诉他，说实际上真正有贤德的人才能享受这种快乐，而那些没有德行的人，恐怕有这些东西，也感受不到这些东西的乐趣。梁惠王听了以后不理解就问孟子为什么。孟子说，周文王当时就建了这么一个池子，建这个池子的时候，养了很多珍贵的动物，而且这个公园给天下的老百姓用。一句话，他不据为私有，就像今天建的是公共设施，这个设施是让天下的人同乐。结果老百姓特别高兴，就天天盼着公园什么时候建好，一句话，这个时候，老百姓和文王的心贴在一起，叫做老百姓盼着文王好，文王呢也看到老百姓高兴，自己也高兴，这个状态就是发自内心的君王和老百姓同乐。

这个时候孟子又说了个例子，夏桀，和商纣王，由于非常自私专权，把很多好的山地、林地据为己有。这个时候老百姓恨死他了，老百姓说夏桀你什么时候要灭亡。孟子结论就是，这样的人即便有一些非常好的风景，他哪里享受到呢，因为老百姓早就把他推翻了。孟子就通过这个对话提出君王一定是讲仁义的，自己执政的立足点，绝对不是举天下财富为自己所有，这都不配以做个君王。君王是什么？都是为了天下的黎民苍生，成语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第三个讲了一个成语叫五十步笑百步。梁惠王就给孟子说“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大家一听，梁惠王给孟子抱怨说我治理国家是很尽心的，有点抱怨，有点自我表扬。他说“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梁惠王说，你看我对老百姓很不错，河内发大水，年景不好的时候，我就把他的老百姓移到河东，而且把河东的米调到河内去赈灾。当河内河东有灾的时候我也这么办。他说我看我周围的邻国，很多国家领导人跟我比还差不少，但是为什么邻国的老百姓不见少，我的老百姓也不见得多呢？我给大家报告，为什么说梁惠王特别盼着老百姓多呢。在冷兵器的时代，标志着一个国家力量的其实就是人口。实际在几千年以前，人口就是一个国力的一个重要标志。梁惠王就抱怨说我对老百姓那么好，那别的国家的老百姓应该都投奔过来，都移民过来，那我的老百姓应该人数越来越多，可是我也不见多，邻国也不见得少。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孟子说大王你喜欢打仗，那我就用战争的故事给你做比喻，如果说战鼓擂起来了，兵刃相接打起来了，这个时候有的战士害怕了，他就丢下兵器不敢去打仗然后逃跑。有一个人逃了100步，想一想不合适，停下来；有一个人逃了50步停下来。那么这个逃五十步的笑逃100步的这合适吗？梁惠王说了“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梁惠王就说，逃跑五十步的你没有资格嘲笑走逃走一百步的，为什么？因为无论是逃一百步，或者五十步也好，都是逃兵，都没有承担自己的责任，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好嘲笑的。孟子下边就说人家别的国家不如你，你们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实际上说的直白一点，梁惠王也好，或者其他的邻国也好，都是不爱惜老百姓，糟蹋老百姓，只是糟蹋的程度有深有浅。但是呢，还没有哪一个国家领导人，真的是仁爱天下的老百姓，真的是实行仁政。实际上，孟子是说梁惠王，他自嘘自己对老百姓多好，实际上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并没有真正做到仁政。

下面，再讲一个成语，这个故事呢叫率兽而食人。梁惠王说：“寡人愿安承教。”这次谦虚了，梁惠王直接告诉孟子，说老人家我特别想要想听你的指教，想听你的对我的批评和帮助。孟子对曰：“杀人以梃与刃，有以异乎？”这个时候孟子说杀人的时候，用木棍子杀人和刀剑杀人有区别吗？这个时候梁惠王就回答，他说：“无以异也。”梁惠王说他没什么区别，都是杀人。下面孟子又说了，“以刃与政，有以异乎？”用刀剑杀人和政治手段杀人有什么不同吗？用刀剑办人砍死了，和政治管理不当，或者耍手腕把人给谋害死了，有区别吗？梁惠王又回答了说：“无以异也。”梁惠王说这也没有区别，反正都是把人给害死了。孟子特别厉害说了：“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殍；此率兽而食人也！”这里有一个成语，叫率兽食人。孟子告诉梁惠王，他说有的人，实际就是批评梁惠王，有的人餐厅里边肥肉挂得满满的，那个马厩里面马吃的是非常肥壮。可是你看老百姓，民有饥色，野有饿殍，老百姓脸上面黄肌瘦，大陆上路边上都有被饿死的人，没有人管。这就相当于某些领导人只管自己吃的好，厨房里面全是肉，连自己养的畜生都那么肥壮，而老百姓被饿死了，这就相当于带领着野兽一起把人给吃了，叫率兽食人。这个成语是讽刺那些领导人罔顾民意，不顾天下的苍生的疾苦，只顾自己的口腹之欲，甚至把自己的宠物都养的特别好，就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那么我连着讲这几个故事和成语，实际上就集中探讨这个仁义和利益的关系。

第一个，孟子特别强调仁义，其背后反映的是什么呢？实际上反映的是孟子对价值有一个先后的顺序。不是说利益不重要。可是孟子认为，仁义和利益相比的话，是有先后的。仁义具有根本性，利益是仁义的附属品。那么反过来讲一个人把仁义尽到了，他的利益叫自然而然。

可能听课的一些企业家朋友，或者有些想创业的人，那我就问创业就是盯着钱去的，还是想着为社会服务去的？如果读了《孟子》以后，对利益和仁义之间的关系有清醒的认知，那这个答案就是，创业就是为了给社会服务，在为社会服务的过程中，我赚了钱了，那叫天经地义，这就叫利益，是我们做到了仁义之后的自然而然的附属品。

为国家服务，为整个经商者有 更好的经商条件服务，这是仁义。阿里巴巴和淘宝网就是这样的，他要为很多开店的人提供平台。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人家马云阿里巴巴和淘宝网人家赚钱了，结论就是利益是我们仁义尽到了一个自然的附属品。一句话，我们社会责任尽到了，赚钱自然而然的行为。反过来讲，如果我就奔着赚钱去的，我告诉大家，一个人如果把最高的价值就定义就是为了赚钱，这个时候唯利是图、坑蒙拐骗、以次充好，是必然会发生的，这种理念一定不会走的长远。

比如说我们从事文化传播的，首要的是仁义，给社会服务，所以有些东西我讲，有些东西我一定不讲，凡是伤害社会的，对我们听众朋友们不利的，无论对教育孩子，对社会稳定、民族团结等等，不利的我坚决不说。我一定是考虑到仁义，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无论我的影响大和小，我一定是正方向的，我要为国家的社会发展，或者老百姓的利益做一点贡献。在这个基础上，比如说我的收入高了，我赚钱了，天经地义。这个话叫任何一个为社会服务，为国家服务的人，得到了人家该得到的收入，都是天经地义的。但是反之，如果一个文化传播者唯利是图，为了赚钱什么东西都上，那么这个人不仅他走不了远，而且会违法乱纪，有的时候恐怕会深陷囹圄。

第二个，我们老讲仁义，这个东西不是“空头支票”，不是用来宣传的一个口号，它有落脚点。那么仁义落在什么地方，才能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通过刚才我讲的这几个故事非常清楚了，就是人民至上。所以永远不要空谈仁义，仁义就是以为人民做事，为人民服务，作为检验是不是真正仁义的根本尺度。所以我们企业也好，或者我们每一个公务员的同志，一定要学孟子落实下来，落实在哪里？我觉得每一个青年人有理想、有抱负，落实在我们能不能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做一点好事。我们如果在实际中真的实实在在为老百姓服务了，做了好事了，那就叫仁义落实了。

第三个，特别告诉大家今天整个国际社会、国际形非常复杂，我们中国人谈仁义的时候，同时要对人性的恶和国际形势的复杂，也要保持高度的清醒。在整个激烈的国际形势面前，有一些人对中国不是那么友好，有一些国家对中国也不是那么友好，甚至会有一些手腕对付中国，说的直白一点，恐怕在肢解中国和打压中国。在这个时候我们讲仁义的时候，我们对人性的恶，对国际形势的复杂有清醒的认识，任何一些不希望中国发展好的那种力量，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手腕，我们都识得破，我们都拿出对策来解决这些问题，从而能够确保我们这个国家能够长长久久的发展，或者叫可持续发展。

我们通过以上的分析，就是要告诉大家，追求仁义，是永远的价值导向，但是我们也肯定利益，在仁义和利益的关系上，我们做了利国利民的事之后，我们得到了该得到的利益，那都是天经地义的。同时我们对人性的复杂和国际形式有清醒的认识，让任何破坏我们的力量都不能得逞，确保我们的国家万古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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