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声音,想了很久也不肯抛之脑后——那声音来自您,母亲!
有人说,从娘胎里开始,孩子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声音来自母亲,母亲的心跳声、母亲的呼吸声。是啊,每当听到母亲的声音,我都感动万千,难忘旧事。我知道,母亲生我时,剪断的是我血肉的脐带,这是我生命的悲壮;我也知道,小时候,母亲的膝盖是扶手,让我扶着它学会站立和行走;长大后,母亲的肩膀是扶手,让我扶着它学会闯荡和守候;离家时,母亲的期待是扶手,让我扶着它历经风雨不言愁。
母亲,一直任劳任怨。母亲出生不久,外公就为了生活跑去东南亚,家中只有外婆和舅舅、母亲三人,从小母亲脏活苦活都得干,长大后嫁给父亲,当时的大学生,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可父亲毕业时分配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南。这下可好了,他们一分居就是18年。这18年,父亲长年在外工作,母亲把我们这个家撑了起来,里外一人包,她的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坚持就是18年。尤其是1973年至1978年,爷爷中风那几年,我们和伯父、叔叔三家轮流照顾爷爷,我们家没有男劳动力,母亲只能和奶奶担起了重担,但每当轮到我们家时,母亲总会想方设法弄点好菜给爷爷吃。记得那时,我们兄弟俩喜欢到水沟里去捉鱼,偶尔捉到鱼,母亲总会说:“这鱼留给爷爷改善一下生活。”父亲每次从海南寄回来的海鲜干货,母亲都会第一时间让我们送去给爷爷奶奶。
直到1984年,母亲随父亲调到县城,成为镇上水银提炼厂的一名集体工。可没几年,这个厂倒闭了,母亲下岗在家,又干起了包装凉果的活,供我们姐弟三人上学读书。
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姐弟仨抚养成人,当我们姐弟三人成家立业了,母亲帮忙带孩子到上幼儿园和小学后,也过了几年好日子,和父亲开始享受天伦之乐。没想到,命运却又跟母亲开了一次大大的玩笑,好像故意在考验母亲的毅力。
2014年2月,父亲中风住进了医院的重症室,昏迷了12天的父亲终于醒了过来。
这可是汕头李嘉诚医院史上的第一人啊!我想,这一定是因为父亲忘不了母亲对他的爱,舍不得离开母亲,才让他如此坚强地挺了过来,但只能瘫痪在床上。术后的护理,母亲那瘦弱的身体越来越小,头发越来越白,但她从不对我兄弟俩说一个“累”字。我们兄弟俩希望花钱请个护理,可母亲嫌费用高,担心护理不到位,坚决要搬回乡下住,自己一个人来负责护理。
拗不过母亲,我们只好将父母送到乡下住。这下,母亲的担子更重了,每天要负责父亲的吃喝拉撒,还得帮父亲洗澡、擦身。由于后遗症,父亲瘫痪无法运动,一下子上身变胖下身萎缩,而母亲不到一百斤的身子,可想而知。
但五年多来,母亲为了照顾好父亲,想了不少办法,动了不少脑筋。她摸索出“三食六勤”的一套护理方法。“三食”即吃软食、吃流食、吃蒸食;“六勤”即勤梳头洗头、勤擦身翻身、勤换衣裤换床单、勤洗脚剪指甲、勤室外散心、勤开窗通风。“卧床”五年多来,父亲身上无褥疮,卧室也没有异味。
母亲就是这样默默地服侍着父亲,从无怨言,她说这是命。当然,最常听她说的一句话,就是“老啊(喊我父亲),心态好好,活老老。”
一句“心态好好,活老老”,让我再次从母亲身上读懂了她的无私、平凡而伟大的爱。
(林少华)
还没有评论,快来发表第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