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弄小巧用借剑杀人 觉大限吞生金自逝

第六十九回 弄小巧用借剑杀人 觉大限吞生金自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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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凤姐的笑里藏刀在本回中得到了一览无馀地展露,在她的笑声中,她精心酝酿了一个“逼人自杀”的计划。首先就是把尤二姐孤立起来,把她安排在一个外人轻易不能到的地方——大观园。其次就是利用舆论的力量。凤姐抓住尤二姐不光彩的过去大做文章,一举击中尤二姐的要害,并暗中唆使丫鬟媳妇对尤二姐冷嘲热讽,暗中讥刺。恰逢贾琏又得到一个新妾——秋桐。凤姐虽恼恨不已,但心机狡诈的她马上想到了“借刀杀人”的法子,用言语挑起秋桐与尤二姐之间的战争。软弱的尤二姐因此一病不起,再加上胡庸医的乱用虎狼药导致堕胎,尤二姐自此心灰意冷,终于在秋桐的辱骂声中吞金自尽。在凤姐的嬉笑怒骂中,尤二姐被迫自杀了。在整个过程中,凤姐都扮演着一个“贤良人”的角色,还为尤二姐的死假情假义地哭了一回。一个两面三刀、心狠手辣的凤姐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话说尤二姐听了,又感谢不尽,只得跟了他来。尤氏那边怎好不过来的,少不得也过来跟着凤姐去回。凤姐笑说:“你只别说话,等我去说。”尤氏道:“这个自然。但一有个不是,是往你身上推就是了。”说着,大家先至贾母屋里。

正值贾母和园中姊妹们说笑解闷,忽见凤姐带了一个标致小媳妇进来,忙觑着眼瞧,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好可怜见的。”凤姐上来笑道:“老祖宗倒细细的看看,好不好?”说着,忙拉二姐说:“这是太婆婆,快磕头。”二姐忙行了大礼。又指着众姊妹说,这是某人某人,“你先认了,太太瞧过了再见礼。”二姐听了,一一又从新故意的问过,垂头站在旁边。

贾母上下瞧了一瞧,仰着脸想了想,因又笑问:“这孩子我倒像那里见过他,好眼熟啊!”凤姐忙又笑说:“老祖宗且别问,只说比我俊不俊。”贾母又戴了眼镜,命鸳鸯琥珀:“把那孩子拉过来,我瞧瞧肉皮儿。”众人都抿嘴儿笑着,只得推他上去。贾母细瞧了一遍,又命琥珀:“拿出手来我瞧瞧。”鸳鸯又揭起袖子来。贾母瞧毕,摘下眼镜来,笑说道:“很齐全,我看比你俊些。”凤姐听说,笑着忙跪下,将尤氏那边所编之话,一五一十细细的说了一遍,“少不得老祖宗发慈心,先许他进来,住一年后再圆房。”贾母听了道:“这有什么不是。既你这样贤良,很好。只是一年后方可圆房。”凤姐听了,叩头起来,又求贾母着两个女人一同带去见太太们,说是老祖宗的主意。贾母依允,遂使二人带去见了邢夫人等。王夫人正因他风声不雅,深为忧虑,见他今行此事,岂有不乐之理?于是尤二姐自此见了天日,挪到厢房住居。

凤姐一面使人暗暗调唆张华,只叫他要原妻,这里还有许多赔送外,还给他银子安家过活。张华原无胆无心告贾家的,后来又见贾蓉打发人来对词,那人原说的:“张华先退了亲,我们原是亲戚,接到家里住着是真,并无娶嫁之说。皆因张华拖欠了我们的债务,追索不与,方诬赖小的主儿。”那察院都和贾王两处有瓜葛,况又受了贿,只说张华无赖,以穷讹诈,状子也不收,打了一顿赶出来,庆儿在外替他打点,也没打重。又调唆张华:“亲原是你家定的,你只要亲事,官必还断给你。”于是又告。王信那边又透了消息与察院,察院便批:“张华所欠贾宅之银,令其限内按数交还;其所定之亲,仍令其有力时娶回。”又传了他父亲来,当堂批准。他父亲亦系庆儿说明,乐得人财两进,便去贾家领人。

凤姐儿一面吓的来回贾母,说如此这般,都是珍大嫂子干事不明,并没和那家退准,惹人告了,如此官断。贾母听了,忙唤了尤氏过来,说他作事不妥:“既是你妹子从小曾与人指腹为婚,又没退断,叫人告了,这是什么事?”尤氏听了,只得说:“他连银子都收了,怎么没准?”凤姐在旁又说:“张华的口供上现说没见银子,也没见人去。他老子说:‘原是亲家母说过一次,并没应准。亲家母死了,你们就接进去作二房。’如此没有对证的话,只好由他去混说。幸而琏二爷不在家,没曾圆房,这还无妨。只是人已来了,怎好送回去?岂不伤脸!”贾母道:“又没圆房,没的强占人家有夫之人,名声也不好,不如送给他去。那里寻不出好人来。”尤二姐听了,又回贾母说:“我母亲实于某年月日给了他十两银子退准的。他因穷急了告,又翻了口。我姊姊原没错办。”贾母听了,便说:“可见刁民难惹。既这样,凤丫头去料理料理。”

凤姐听了无法,只得应着。回来只命人去找贾蓉。贾蓉深知凤姐之意,若要使张华领回,成何体统?便回了贾珍,暗暗遣人去说张华:“你如今既有许多银子,何必定要原人?若只管执定主意,岂不怕爷们一怒,寻出个由头,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有了银子,回家去什么好人寻不出来?你若走时,还赏你些路费。”张华听了,心中想了一想,这倒是好主意,和父亲商议已定,约共也得了有百金,父子次日起个五更,回原籍去了。

贾蓉打听得真了,来回了贾母凤姐,说:“张华父子枉告不实,惧罪逃走,官府亦知此情,也不追究,大事完毕。”凤姐听了,心中一想:若必定着张华带回二姐去,未免贾琏回来再花几个钱包占住,不怕张华不依;还是二姐不去,自己拉绊着还妥当,且再作道理。只是张华此去不知何往,他倘或再将此事告诉了别人,或日后再寻出这由头来翻案,岂不是自己害了自己?原先不该如此将刀靶递给外人哪!因此悔之不迭。复又想了一条主意出来,悄命旺儿遣人寻着了他,或说他作贼,和他打官司将他治死,或暗中使人算计,务将张华治死,方剪草除根,保住自己的名誉。

旺儿领命出来,回家细想:“人已走了完事,何必如此大作?人命关天,非同儿戏,我且哄过他去,再用道理。”因此在外躲了几日,回来告诉凤姐,只说张华是有了几两银子在身上,逃去第三日,在京口地界五更天已被截路人打闷棍的打死了。他老子唬死在店房,在那里验尸掩埋。凤姐听了不信,说:“你要扯谎,我再使人打听出来敲你的牙!”自此方丢过不究。

凤姐和尤二姐和美非常,更比亲姊亲妹还胜十倍。

那贾琏一日事毕回来,先到了新房中,已竟悄悄的封锁,只有一个看房子的老头儿。贾琏问起原故,老头子细说原委,贾琏只在镫(dènɡ)中跌足。少不得来见贾赦与邢夫人,将所完之事回明。贾赦十分欢喜,说他中用,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又将房中一个十七岁的丫鬟名叫秋桐者,赏他为妾。贾琏叩头领去,喜之不尽。见了贾母和家中人,回来见了凤姐,未免脸上有些愧色。谁知凤姐儿反不似往日容颜,同尤二姐一同出来,叙了寒温。贾琏将秋桐之事说了,未免脸上有些得意骄矜之色。凤姐听了,忙命两个媳妇坐车在那边接了来。心中一刺未除,又平空添了一刺,说不得且吞声忍气,将好颜面换出来遮掩。一面又命摆酒接风,一面带了秋桐来见贾母与王夫人等。贾琏心中也暗暗的纳罕。

且说凤姐在家,外面待尤二姐自不必说的,只是心中又怀别意。无人处只和尤二姐说:“妹妹的声名很不好听,连老太太、太太们都知道了,说妹妹在家做女孩儿就不干净,又和姐夫来往太密,‘没人要的,你拣了来。还不休了,再寻好的’。我听见这话,气了什么儿似的,打听是谁说的,又查不出来。日久天长,这些个奴才们跟前,怎么说嘴呢?我反弄了个鱼头来拆。”说了两遍,自己又气病了,茶饭也不吃。除了平儿,众丫头媳妇无不言三语四,指桑说槐,暗相讥刺。

且说秋桐自以为系贾赦之赐,无人僭(jiàn)他的,连凤姐平儿皆不放在眼里,岂肯容他?张口是“先奸后娶没汉子要的娼妇,也来要我的强”。凤姐听了暗乐。自从装病,便不和尤二姐吃饭。每日只命人端了菜饭到他房中去吃,那茶饭都系不堪之物。平儿看不过,自拿了钱出来弄菜与他吃,或是有时只说和他园中去顽,在园中厨内另做了汤水与他吃,也无人敢回凤姐。只有秋桐一时撞见了,便去说舌告诉凤姐说:“奶奶的名声,生是平儿弄坏了的。这样好菜好饭浪着不吃,却往园里去偷吃。”凤姐听了,骂平儿说:“人家养猫拿耗子,我的猫只倒咬鸡。”平儿不敢多说,自此也就远着了,又暗恨秋桐。

园中姊妹一干人暗为二姐担心。虽都不便多言,却也可怜。每常无人处,说起话来,二姐便淌眼抹泪,又不敢抱怨凤姐儿,因无一点坏形。

贾琏来家时,见了凤姐贤良,也便不留心。况素昔见贾赦姬妾丫鬟最多,贾琏每怀不轨之心,只未敢下手。今日天缘凑巧,竟把秋桐赏了他,真是一对烈火干柴,如胶投漆,燕尔新婚,连日那里拆的开?贾琏在二姐身上之心,也渐渐淡了,只有秋桐一人是命。

凤姐虽恨秋桐,且喜借他先可发脱二姐,用“借剑杀人”之法,“坐山观虎斗”,等秋桐杀了尤二姐,自己再杀秋桐。主意已定,没人处常又私劝秋桐说:“你年轻不知事。他现是二房奶奶,你爷心坎儿上的人,我还让他三分,你去硬碰他,岂不是自寻其死?”那秋桐听了这话,越发恼了,天天大口乱骂说:“奶奶是软弱人,那等贤惠,我却作不来。奶奶把你素日的威风怎都没了?奶奶宽洪大量,我却眼里揉不下沙子去。让我和这淫妇做一回,他才知道。”凤姐儿在屋里,只装不敢出声儿。

气的尤二姐在房里哭泣,饭也不吃,又不敢告诉贾琏。次日贾母见他眼红红的肿了,问他,又不敢说。秋桐正是抓乖卖俏之时,他便悄悄的告诉贾母王夫人等说:“专会作死,好好的成天家丧声嚎气,背地里咒二奶奶和我早死了,他好和二爷一心一计的过。”贾母听了便说:“人太生娇俏了,可知心就嫉妒。凤丫头倒好意待他,他倒这样争风吃醋的。可是个贱骨头!”因此渐次便不大欢喜。众人见贾母不喜,不免又往下踏践起来,弄得这尤二姐要死不能,要生不得。还是亏了平儿,时常背着凤姐,与他排解。

那尤二姐原是个花为肠肚雪作肌肤的人,如何经得这般磨折?不过受了一个月的暗气,便恹(yān)恹得了一病,四肢懒动,茶饭不进,渐次黄瘦下去。夜来合上眼,只见他妹妹手捧鸳鸯宝剑前来说:“姐姐,你一生为人心痴意软,终吃了这亏。休信那妒妇花言巧语,外作贤良,内藏奸滑,他发恨定要弄你一死方罢。若妹子在世,断不肯令你进来,即进来时,亦不容他这样。此亦系理数应然,你生前淫奔不才,使人家丧伦败行,故有此报。你依我将此剑斩了那妒妇,一同归至警幻案下,听其发落。不然,你则白白的丧命,且无人怜惜。”

尤二姐哭道:“妹妹,我一生品行既亏,今日之报既系当然,何必又去杀人作孽?”三姐儿听了,长叹而去。尤二姐惊醒,却是一梦。等贾琏来看时,因无人在侧,便哭着合贾琏说:“我这病便不能好了。我来了半年,腹中也有了身孕,但不能预知男女。倘天见怜,生了下来还可,若不然,我这命就不保,何况于他?”贾琏亦哭说:“你只放心,我请名人来医治。”于是出去即刻请医生。

谁知王太医此时也病了,又谋干了军前效力,回来好讨荫封的。小厮们走去,便请了那年给晴雯看病的太医胡君荣来。诊视了,说是经水不调,全要大补。贾琏便说:“已是三月庚信不行,又常呕酸,恐是胎气。”胡君荣听了,复又命老婆子请出手来再看。再看了半日,说:“若论胎气,肝脉自应洪大。然木盛则生火,经水不调亦皆因由肝木所致。医生要大胆,须得请奶奶将金面略露露,医生观观气色,方敢下药。”贾琏无法,只得命将帐子掀起一缝,尤二姐露出脸来。胡君荣一见,魂魄如飞天外,那里还能辨气色?

一时掩了帐子,贾琏就陪他出来,问是如何。胡太医道:“不是胎气,只是瘀血凝结。如今只以下瘀血通经要紧。”于是写了一方,作辞而去。贾琏命人送了药礼,抓了药来,调服下去。只半夜,尤二姐腹痛不止,谁知竟将一个已成形的男胎打了下来。于是血行不止,二姐就昏迷过去。贾琏闻知,大骂胡君荣。一面再遣人去请医调治,一面命人去打告胡君荣。胡君荣听了,早已卷包逃走。这里太医便说:“本来气血生成亏弱,受胎以来,想是着了些气恼,郁结于中。这位先生误用虎狼之剂,如今大人元气十分伤其八九,一时难保就愈。煎丸二药并行,还要一些闲言闲事不闻,庶可望好。”说毕而去。——也开了个煎药方子并调元散郁的丸药方子去了。急的贾琏查是谁请了姓胡的来,一时查出,便打了半死。

凤姐比贾琏更急十倍,只说:“咱们命中无子,好容易有了一个,又遇见这样没本事的大夫。”于是天地前烧香礼拜,自己通陈祷告说:“我或有病,只求尤氏妹子身体大愈,再得怀胎生一男子,我愿吃长斋念佛。”贾琏众人见了,无不称赞。贾琏与秋桐在一处,凤姐又做汤做水的着人送与二姐,又叫人出去算命打卦。偏算命的回来又说:“系属兔的阴人冲犯了。”大家算将起来,只有秋桐一人属兔儿,说他冲的。

秋桐近见贾琏请医治药,打人骂狗,为尤二姐十分尽心,他心中早浸了一缸醋在内了。今又听见如此说他冲了,凤姐儿又劝他说:“你暂且别处去躲几个月再来。”秋桐便气的哭骂道:“理那起瞎肏的混咬舌根!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冲了他!好个爱八哥儿,在外头什么人不见,偏来了就有人冲了。我还要问问他呢,到底是那里来的孩子?他不过哄我们那个棉花耳朵的爷罢了。纵有孩子,也不知姓张姓王。奶奶希罕那杂种羔子,我不喜欢!谁不会养?一年半载养一个,倒还是一点搀杂没有的呢!”众人又要笑,又不敢笑。可巧邢夫人过来请安,秋桐便哭告邢夫人说:“二爷奶奶要撵我回去,我没了安身之处,太太好歹开恩。”邢夫人听说,慌的数落凤姐儿一阵,又骂贾琏:“不知好歹的种子,凭他怎么样,是老爷给的。为个外头来的撵他,连老子都没了。”说着,赌气去了。秋桐更又得意,越发走到他窗户根底下大骂起来。尤二姐听了,不免更添烦恼。

晚间,贾琏在秋桐房中歇了,凤姐已睡,平儿过尤二姐那边来劝慰了一番,尤二姐哭诉了一回。平儿又嘱咐了几句,夜已深了,方去安息。

这里尤二姐心下自思:“病已成势,日无所养,反有所伤,料定必不能好。况胎已打下,无可悬心,何必受这些零气,不如一死,倒还干净。常听见人说,生金子可以坠死,岂不比上吊自刎又干净。”想毕,扎挣起来,打开箱子,便找出一块生金,也不知多重,狠命含泪便吞入口中,几次直脖方咽了下去。于是赶忙将衣服首饰穿戴齐整,上炕躺下。当下人不知,鬼不觉。到第二日早晨,丫鬟媳妇们见他不叫人,乐得自梳洗。凤姐便和秋桐都上去了。平儿看不过,说丫头们:“就只配没人心的打着骂着便也罢了,一个病人,也不知可怜可怜。他虽好性儿,你们也该拿出个样儿来,别太过逾了,墙倒众人推。”丫鬟听了,急推房门进来看时,却穿戴的齐齐整整,死在炕上,于是方吓慌了,喊叫起来,平儿进来看了,不禁大哭。众人虽素习惧怕凤姐,然想尤二姐实在温和怜下,如今死去,谁不伤心落泪?只不敢与凤姐看见。

当下合宅皆知。贾琏进来,搂尸大哭不止。凤姐也假意哭:“狠心的妹妹!你怎么丢下我去了,辜负了我的心!”尤氏贾蓉等也来哭了一场,劝住贾琏。贾琏便回了王夫人,讨了梨香院停放五日,挪到铁槛寺去。王夫人依允。贾琏忙命人去往开了梨香院收拾停灵,出灵不像,将二姐儿抬上去,用衾单盖了,八个小厮和几个媳妇围随,抬往梨香院来。那里已请下天文生,择定明日寅时入殓大吉;五日出不得,七日方可。贾琏道:“竟是七日。因家叔家兄皆在外,小丧不敢多停。”天文生应诺,写了殃(yānɡ)榜而去。宝玉已早过来陪哭一场。众族中人也都来了。

贾琏忙进去找凤姐,要银子治办丧事。凤姐见抬了出去,推有病,回:“老太太、太太说我病着,忌三房,不许我去。”因此也不出来穿孝,且往大观园中来。绕过群山,至北界墙根下,往外听了一半言语,回来又回贾母说如此这般。贾母道:“信他胡说,谁家痨病死的孩子不烧了一撒,也认真的开丧破土起来。既是二房一场,也是夫妻情分,停五七日抬出来,或一烧或乱葬地上埋了完事。”凤姐笑道:“可是这话。我又不敢劝他。”正说着,丫鬟来请凤姐,说:“二爷等着奶奶拿银子呢。”凤姐儿只得来了,便问他:“什么银子?家里近来艰难,你还不知道?咱们的月例,一月赶不上一月。昨儿我把两个金项圈当了三百银子,使剩了,还有二三十两银子,你要就拿去。”说着,便命平儿拿出来,递给贾琏,指着贾母有话,又去了。恨的贾琏没话可说,只得开了尤氏箱柜,去拿自己的体己。及开了箱柜,一滴无存,只有些拆簪烂花并几件半新不旧的绸绢衣裳,都是尤二姐素习所穿的,不禁又伤心哭了。想着他死的不分明,又不敢说。只得自己用个包袱一齐包了,也不命小厮丫鬟来拿,便自己提着来烧。

平儿又是伤心,又是好笑,忙将二百两一包的碎银子偷出来,到厢房拉住贾琏,悄递与他说:“你只别作声才好,你要哭,外头多少哭不得?又跑了这里来点眼。”贾琏听说,便说:“你说的是。”接了银子,又将一条裙子递与平儿,说:“这是他家常穿的,你好生替我收着,作个念心儿。”平儿只得接了,自己收去。贾琏拿了银子命人买板进来,连夜赶造。一面分派了人口守灵,晚来也不进去,只在这里伴宿。放了七日,想着二姐旧情,虽不敢大作声势,却也不免请些僧道超度亡灵。一时贾母忽然来唤,未知何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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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1595333yffh

    短短的时间,尤老娘啥时死的,好像没交待

  • 星火的云

    在著作背景下,像尤二姐这种和姐夫通奸的死了不会得到同情的。贾家男人没他么一个好东西!封建社会女人真的没有一点自主的权利。

  • 朱一二00

    有些人早死是有原因的

  • 星火的云

    看红楼梦唯爱平儿,唯可怜香菱。贾雨村这个王八蛋!真孙子!

  • 星火的云

    真狠呐。活该你早死

  • 閑雲野鶴9

    兴儿看凤姐: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 珈伊_1v

    尤二姐是自愧,所以忍气吞声

  • Crystal刘娟

    王熙凤真是厉害了

  • 1508805oonn

    怀疑是凤姐派的这太医

  • 北方_at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凤姐儿是心存邪念的,所以有意而为,所以未能积德,后面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