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第七讲（3）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冯学成先生最新出版著作《禅说庄子》系列共16本，以通俗的语言，对《庄子》中的26篇，通过逐句分析的方式进行解析，结合佛教禅宗思想分析庄禅之间的内在关系，并结合现实人生，突出每篇文字的现实警讯与指导意义，为浮躁迷失的现代人指出另一条安身立命的途径。文字浅白易懂，说理深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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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方今之时，仅免刑焉。”接舆这里说的是大实话。春秋战国时期，能够使自己不剃光头，不斩脚，不砍手，脸上不刻字，都是很幸运的人了。
“福轻乎羽，莫之知载。”这是说那个时候，人的福报，就好像羽毛一样轻，你如何去承受它呢？所谓易取不取，很轻巧地取得的东西，一阵风就吹得不见了，你如何去取？这个机会不好把握。
我们常常看到，这个地方诞生了亿万富翁，那个地方的公司又上市了，好像人人都开奔驰、宝马了，似乎个个赚钱都很容易。其实，真正在商场里摸爬滚打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滋味，都会觉得越做越不好做。你怎么承受？怎么才能把机会把握得住？我看啊，世上真能把大吉大利、富贵寿考这几个字把握得住的人，是很少的。你看，连庄子这种大圣大贤的人都无可奈何，只能安之若命，何况我们这些下层众生呢？
“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前面一句说了福报太轻，像羽毛一样抓不住，这里把话头一转，又说这年头祸事太重，就跟大地一样重。你在这个时候一不小心，立马就会搞得倾家荡产，株连九族。这种祸事一来，你又怎么能逃避得了呢？
现在，很多人都不懂这个卯窍，无羁放肆的人真是不少。刘大姐跟我说起过，中国有几百万个企业，平均寿命呢，只有两三年。还有公务员，栽跟头的人也不少。
庄子是把这个看透了的，所以后面就说：“已乎已乎，临人以德！”这里最忌讳的，就是“临人以德”。孔夫子到处去卖他的仁义礼智信，卖他的先王之道，确实是有点“临人以德”的感觉。但是在那个环境之中，最忌讳的，也就是“临人以德”啊！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在某些机关里面，廉洁奉公的人，就会成为另类，为大家所不容，就会惹麻烦。
“殆乎殆乎，画地而趋！”而另外有些人呢，他给自己的嘴巴打上封条，脚镣手铐都戴上，搞不作为主义。尽管他是不作为，也会很麻烦的。一是内心麻烦，精神煎熬是很恼火的啊！何况在现在，你要不作为，也是一条罪状，要就地免职的。
“迷阳迷阳，无伤吾行！吾行郤曲，无伤吾足！”“迷阳”就是荆棘丛。这句话就是说，荆棘啊荆棘，不要刺伤我的脚，不要影响我前进的路啊！我走路的时候，都是弯弯曲曲前进的，不走正道和直道。就是因为前面有那么多的坑坑，那么多的凼凼，那么多的荆棘，我们才要绕道而行，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啊！
我们在社会之中做事，真的应该有这么一种警惕性。如果没有这种警惕性，就会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要无用得恰到好处
我们来看最后一节：“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这也是一个比喻。山木着火了，那是你自己惹祸啊，因为你的油脂可以燃烧，一把火就可以毁灭整片树林，你是自己消灭了自己啊！
“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桂树可以吃，桂皮可以入药，又可以用来烧菜。看来啊，桂花糖从庄子时代就有得吃了。我们平时用八角、三萘、桂皮做香料烧红烧肉，估计庄子也吃过这种红烧肉。桂树可以食用，所以就被人砍伐了。
“漆可用，故割之。”中国是最早使用漆的，四川更是漆的故乡。我们经常在古墓里，特别是在楚墓里看到很多漆器，长江流域一带的坟墓里也都会看到漆器。看来中国人使用漆的历史，在世界上确实是源远流长的。漆树是用来割的，就像割橡胶一样。
我在江油当知青的时候，有一次和一个朋友结伴出去砍柴，看到山上有一棵树竟然没有人砍，就跑过去砍。一砍，树干就开始冒浆浆，他当时也没有注意，还把树背了回来。结果第二天，漆痱子就生了一身，才知道是砍到了漆树。因为漆树有油脂，用来当柴烧还是可以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会对这个东西过敏，所以受了奇痒之苦。
“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这一句是庄子对这一部分的总结，也可以说是对全文的总结。我们经常都是在有用上花功夫、下气力。那么，为什么要在无用上花功夫、下气力呢？这个无用，并不是要让你真正的无用，让你一天到晚坐在屋里，门不出，事不做，脑袋也不想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个无用之用，恰恰是大用！大家要用禅宗的办法去参一下。什么是无用之用？怎样使自己在社会环境之中，无用得恰到好处？怎样以无用而得大用？这个，需要我们好生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