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另有其人：揭晓窦天宝死亡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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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好，那就由在下来解答发生在窦天宝身上的一切！”

宋慈一袭水蓝色长衫，立于公堂之上，虽然并无功名，但言谈举止间却又透着几分令人不容小觑的威严。

是以宋慈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那一直呆望着地面，仿佛已经彻底绝望的窦何氏也被他泉水般的嗓音吸引，抬起头，默默地仰望起来。

宋慈：“几位也许有所不知，在下今早参与了窦天宝的初步验尸工作， 而刚刚之所以迟到，也是因为我又进行了进一步的检验……据现有的证据来看，窦天宝确实是死在了芙蓉阁一位姑娘的床上，但根据我的检验，他却并无脱阳。

而且，虽然他当时有过呕吐，却也没有被呕吐物卡住喉咙，因此窒息的死法便并不成立。至于窦夫人说的死于砒霜之事，就更不可能了。首先，那窦天宝昨日并无机会服用加了砒霜的醒酒药丸。

其次，若真是中了砒霜之毒，也会伴有口干、恶心，以及呕吐的现象，且必定腹痛难忍！中毒者会不由自主地撕挠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腹部和喉咙，更有甚者，还会因为无法得到解脱，对自己做出更加可怕的自残行为，然而，窦天宝却并无明显外伤也无任何其他中过毒的迹象，因此，他绝对不是中毒而亡。”

窦天赐：“这也就是说，我二嫂真的没有害死那畜生！”

宋慈：“没有，二奶奶不是凶手。”

窦天赐：“那就好！”

窦天赐毕竟是窦何氏带大的，所以对她心存感激，并不愿意看到她为了窦天宝之死而殃及自身。

窦天赐也是个直肠子，实心眼儿，这时候居然还笑出了声，朝着他二嫂奋力挥了挥手，反而惹得窦何氏忍不住痛哭出声。

窦天福：“既然公子参与了验尸，那我二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宋慈朝他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很快就会做出解答，仍旧按照刚刚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说出接下来的发现。

宋慈：“之前，我一直觉得窦天宝是喝醉了酒的，因为他身上以及最后陈尸的房间里，酒气都十分浓重。再加上所有在昨晚接触过他的人，都说他走路东倒西歪，摇摇晃晃，而且时不时眯着眼睛，用手捂住额头……这些乍看之下，都是喝醉了的表现。”

方氏：“是啊，我家二爷喝醉以后，确实是这样的！”

宋慈：“但是，我问了芙蓉阁的管事以及他最后接触的那位姑娘，二人均称窦天宝进了芙蓉阁后并未饮酒，虽然他出事的那个房间里准备了酒水点心，可他却一口都没喝！”

唐松：“这有什么奇怪的，也许是他在去芙蓉阁以前，先到哪个店铺里吃了饭，饮了酒？”

宋慈：“不，我们沿街做了调查，窦天宝离开天福号后，直接去了芙蓉阁，他在路上并没有任何接触酒水的机会。”

唐松：“那又有什么奇怪的，他可是晚上才去的芙蓉阁，说不定晌午在家时喝了酒呢？”

宋慈：“哦？是这样吗……”

方氏：“回大人，午饭时，二爷确实饮了酒，但是只喝了半壶，他下午要去大哥那里要钱，喝太多了，怕大哥不喜欢。”

阿海：“是啊，二爷没敢多喝，就喝了半壶，而且他酒量向来很好，这点酒根本不在话下！”

窦天福：“的确，二弟来天福号找我时，我并没有看出他有喝醉的迹象。”

唐松：“既然没喝酒，怎么会有酒醉的状态呢？”

宋慈：“他虽然没喝酒，可大家别忘了，他在天福号时，却结结实实地挨了自己的兄弟窦天赐迎头痛击的一壶好酒！”

阿海：“哦，我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我们二爷身上的酒气，全是因为被洒了一身的酒才造成的！”

宋慈：“没错，就是这样，窦天宝被淋了一身的酒，那酒水渗进衣服，自然就有了浓浓的酒气。”

阿海：“可即便是这样，也和二爷的死因没什么关系啊？”

宋慈：“谁说没关系了？”

安盛平：“惠父兄，你继续说！”

宋慈：“好，既然窦天宝是因为身上沾了酒水而散发着酒气，又有人证说他并未饮酒，那何以他会做出一副喝醉的姿态呢？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产生了疑问，而后，我突然想起人脑部受到撞击后，也会呈现出与酒醉相似的反应。”

这一次无人打断，他环视四周，刻意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道。

宋慈：“当一个人头部受到了外力撞击，轻则头晕眼花，重则会导致头颅内出血，而这也解释了为何窦天宝明明没有饮酒，却会出现走路摇摆、头痛、眼睛睁不开，甚至呕吐的这些症状！当然，头部受到的外力撞击无疑也是造成他死亡的最根本原因！”

此话一出，大堂内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窦天赐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下子站起了身。

窦天赐：“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杀了二哥？”

窦天福：“三弟你不要激动！你这人说话到底有没有凭证？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二弟就是因为头部受伤而死？”

宋慈：“实不相瞒，这头部受伤而死的案件，在下曾遇过一例……

当时一位樵夫协同邻居一起上山砍柴，樵夫在砍柴的过程中失足滚下山，他的后脑曾被一块石头撞到，并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不过因为没有流太多的血，加上他不久便苏醒过来，因此两人都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从那天起，樵夫便总是出现头昏脑涨、眩晕恶心的症状，而且脾气也越发火爆，性情大变，妻子气得回了娘家。

这种情景，一连发生了多日，他也索性待在家里没有再出门。直到邻居来找他时，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仵作验尸完毕发现樵夫已死了多日，而他暴毙那日，正好是他妻子回娘家之日，因此他的妻子变成了疑犯，遭到了拷问。

可无论如何严刑逼供，那樵夫的妻子都不肯承认自己杀夫，负责此案的大人只好请来了家父。父亲验尸后发现，死者的后脑部有一鸽子蛋大小的肿块，因此怀疑死者是遭到硬物撞击而死。

经过盘查，死者生前虽然与妻子发生过冲突，但却并没有受伤，而他身上那些皮外伤，均是从山坡滚落所致，故而推断出，他是因为被那石头磕碰了后脑，才导致了颅内出血，血液堆积得不到流通，便造成了死亡。”

宋慈说完，低下头，凝视着窦家两兄弟。而直到此刻，这两人竟然还不明白宋慈真正的意思。

唐松：“这、这简直是无稽之谈！那樵夫都磕碰了好几天了，怎么可能一直没事？要是会死，当时怎么没死？”

宋慈：“因为当时受了伤却没有及时医治，这才造成血液堆积阻塞，而樵夫那些天的反常，也恰好说明了他当时头颅中有伤！”

窦天赐：“可是，我就是用酒坛子砸了他一下！我发誓，就一下！怎么可能这么巧！再说他当时流血了，血都流出来了，还会堵在脑袋里吗？”

窦天赐越来越激动，几乎要冲过去与宋慈拼命，窦天福死死拽住窦天赐，却也终于渐渐明白了。窦天福看向宋慈，眼中的怒火也转变成了不可置信、痛苦和绝望。

窦天福：“不、不对……不是你，是我。”

窦天福缓缓站起了身，动作极为缓慢，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宋慈看着他，心里也不好受，毕竟他是无心之过。

不过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宋慈也不敢妄言窦天宝真的仅仅因为跌了一跤就这么送了命。毕竟发生在老家的那起案件也是偶然现象，并不代表窦天宝也是这个原因而死。

可事实就是如此，宋慈刚刚之所以会迟到，便是因为前去查看了那窦天宝的尸体。

这一次，他切开了窦天宝的头颅，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堵在窦天宝后脑的那一处血块……

原本要将死者切开解剖这种事，是需要家属应允的。但此案很特殊，所有和窦天宝有关的家属，全都有作案的嫌疑。如果事先知会他们，怕他们会持有反对意见。

所以这一次，便由安盛平做主，来了个先斩后奏。完全没有征求任何一位家属的同意，宋慈就进行了最终的尸检。

窦天福：“是我杀了二弟，我当时推了他一把，他摔倒了，刚开始我没有注意，后来他走了以后，我听到虎子收拾的时候说了一句，那柜台上有血……”

伙计：“啊，对，对！二爷走了以后，我们就赶紧把他们打过架的地方都给收拾了，李柱当时在扫地，我负责收拾柜台上的酒壶碎片，在擦柜台时，我发现那抹布上有血！当时我还以为是二爷被打破头时，血溅到了上面，可现在想想，二爷当时明明就是背对着柜台的！”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明白了。几个女眷惊得捂住了嘴，那邱掌柜和另外一个伙计也吓得瞪大了眼睛。

唯独窦天赐，他看着站在身侧的大哥，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他仿佛突然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把将他的大哥推开，冲着宋慈跑了过来。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窦天赐却在距离他们不到一臂的距离的时候，猛地往前一扑，硬生生跪到了两人的面前。

窦天赐：“大人！大人您明察啊！杀了窦天宝的是我，是我！绝不是大哥！大哥对我们两兄弟极好，他省吃俭用，起早贪黑，一直都是为了我们窦家！要是没有他，我们两兄弟十几年前就饿死了！还有二嫂，她对我比亲娘还亲！所以他们都不是凶手。

是我砸了窦天宝的脑袋，是我杀了他！都是我！大人，您砍我的头吧，我不怕死，我杀了人，我得偿命……是我，真的是我！那窦天宝侮辱我的妻子，给我戴绿帽子，所以我想杀了他，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