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现代政治制度的缘起：光荣革命与君主立宪制诞生

第七讲

现代政治制度的缘起：光荣革命与君主立宪制诞生

喜马拉雅的听友您好！我是刘成。

我们上一讲说到英国历史上的伟大君主伊丽莎白一世，她统治英国近半个世纪，英国正是在这个时期成为欧洲的最强国。伊丽莎白女王高龄去世时，就“好像一轮光辉灿烂的太阳最后落入西方的一朵云里”，随她而去的不仅是都铎王朝，也是一个时代。英国迎来了一个新王朝，也跨进了一个新时代。这个王朝始终伴随着无比的动荡，但也正是这个王朝将英国推上了世界历史的最前列。

由于女王终生未婚，她留下的王位交给了她的姑妈玛格丽特的重孙，这位苏格兰国王詹姆士六世，来英格兰被称作詹姆士一世。因此，此次王位传承不但开启了英国史上的斯图亚特王朝，而且为一百年后英苏两国合并埋下了伏笔。

詹姆士继位后，面临着很多都铎王朝时代遗留下来的问题，但他不了解英格兰，也缺乏必要的心理准备，更重要的加强专制主义，因此遭致了英格兰议会和人民的普遍不满。詹姆士在施政过程中效法大陆欧洲，追求绝对的君主专制，恶化了与议会之间的关系。

詹姆士一世虽然专制，但从小就做国王，个人品行还是很好的，来英格兰之前，他作为苏格兰国王一直受到苏格兰人民的爱戴，只是英格兰与苏格兰政治文化不一样，所以英国人对他保持了很大的容忍。那么他的儿子继任君主查理一世，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官二代，既骄横自负，又狂妄固执，在外交事务处理、偏袒宠臣等方面与议会的对立越来越尖锐。针对查理一世强行筹措战争经费的行为，下院通过了一份《权利请愿书》，表示愿意为国王筹措经费，但作为交换，查理必须承认议会具备批准征税的传统权力。像《大宪章》一样，《权利请愿书》是英国人自由与权利的奠基之作。查理因急等钱用签署了这份文件，但第二年就开始反悔，并绕开议会开征新税。

此后，国王和议会就立法权的问题不断发生冲突，矛盾日渐激化。议会递交了《大抗议书》，意图反教权主义、反专制主义。查理采取拖延战术，迟迟不予回应。更有甚者，他还率领卫兵去抓捕反对派议员，进一步折损了自身的威望。最后，查理带着自己的亲眷和议会中的保皇派退出了伦敦，在诺丁汉城堡举起了王家的旗帜，宣布议会叛乱，正式向议会宣战。

在战争中，以奥利弗·克伦威尔为首的军队力量逐渐发展起来，最终打败了王党军。战争结束后，军队将查理一世押解到一个荒凉海角，但议会则试图与国王和解。军队于是占领了威斯敏斯特宫，驱逐了140名暗中联系国王的长老派议员。至此，英国议会原有的近500名议员当中，一半人在内战爆发时加入了王党离开了议会，剩下的一半又有二分之一被清洗，只有原来的四分之一还留在议会，史学家们称作“残缺议会”。扫除了长老派议员的阻碍后，残缺议会正式将查理一世投入审判。1649年1月30日，查理一世被处决，他得到的罪名是“暴君、叛徒、杀人犯及国家的敌人”。随后，残缺议会正式宣布成立“英吉利共和国”，并声称在这个国度里，议会代表人民掌握最高权力，并以人民的名义指定军政长官。

话虽如此，但事实上不久后，军队和残缺议会的矛盾就逐渐扩大，1653年4月30日，克伦威尔带领军队闯入议会大厦，把议员驱逐出了议会大厅。他大喊着：“你们不再是议会了！我说了，你们不再是议会了！我要停止你们的会议！”仿佛自己是一个国王。12月16日，克伦威尔就任护国公，这是一个终身职务。自此后，英国革命就迷失了方向：革命是以维护议会的自由权利开始的，反抗国王的专制统治；但现在国王被处死了，议会却也失去了权利，起而代之的是一个强制的力量，它完全以武力为后盾。革命背离了出发点，相反却走向了反面。这以后革命就走下坡路了，一直走到它的失败。

克伦威尔武力解散残缺议会，就任护国公，撕开了蒙在军事独裁上面的最后一层遮羞布。此后，赤裸裸的军事独裁激起了民众的愤怒，只是凭借着内战时的累累战功维持统治。但他因病突然去世后，他的儿子理查德·克伦威尔继任护国公一职，下属的军队将领都是他的长辈，根本不买他的账。流亡在外的查理二世趁虚而入，与长老派议员里应外合，斯图亚特王朝复辟。

然而，与他的祖父詹姆士一世和他的父亲查理一世比起来，这位查理二世也并没有英明到哪里去。复位后不久，他就对残余的“弑君者”加以惩处，甚至还对已逝的革命者掘棺鞭尸。除了推行专制统治外，查理二世临终前，接受了天主教弥撒，暴露了他作为秘密天主教徒的身份。查理二世的弟弟詹姆士继位，史称詹姆士二世，是一位公开的天主教教徒。在镇压了针对其王位继承合法性的叛乱后，他自认为自己的地位已经得到了巩固，就加速强化专制统治，扩充常备军，恢复天主教的合法地位。

他发布了《信仰自由宣言》，声称要让所有基督教徒享受充分的宗教自由，妄图得到其他不从国教者的拥护，实质就是恢复天主教。这种违背宪法的行为被所有人抵制，长老会领袖甚至说，我们“宁愿继续被迫害，也不愿意接受一个非宪法的宽容。”七名主教联名呈递请愿书，恳请国王收回成命，但都被关进了伦敦塔。但高等法院判决七名主教无罪并予以当庭释放。消息迅速传遍了全伦敦，并引起了人民的狂欢。“七主教案”标志着詹姆士的宗教政策彻底破产。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詹姆士二世小儿子的出生。本来，詹姆士已有的两个女儿都是新教徒，英国人民虽然对其心怀不满，但也愿意等待他的女儿继位，英国人不想再革命了。但小王子的出生改变了英国人期望，王子的母亲是意大利人，因此他将在天主教环境中长大，并是王位的第一继任人。又一位天主教君主的出现，而且刚刚出生，这是所有英国人都不愿意忍受的，因为原有的希望破灭了。因此，议会决心采取行动。

议会有七名密谋者委派海军少将托灵顿伯爵秘密前往海牙，邀请荷兰执政奥兰治的威廉率军前来英国。威廉是查理一世的外孙，他的妻子玛丽是詹姆士二世的长女。如果不是小王子的突然降临，玛丽就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由她和威廉来驱逐詹姆士，既能维护斯图亚特王朝的延续性，又能防止天主教回潮。

1688年，威廉率领军队在英国登陆，众叛亲离的詹姆士害怕像他的父亲查理一世一样人头落地，于是他主动抛弃了自己的王位，逃亡到法国。就这样，这场革命以“不流血的”宫廷政变的形式告终，史称“光荣革命”。

英国议会宣布威廉和玛丽联合执政，但上台之前，他们需要签署一份《权利法案》，该法案彻底打破了君主专制，议会成为了最高主权，英国从此一个人专制时代结束了，但也防止了激进的大众革命。此后，议会又陆续通过了一系列文件，最终确立了君主立宪制。随着君主立宪制的建立，英国不再属于君主个人，而是属于整个民族。这样，真正意义上的英国民族国家终于确立了起来。

17世纪革命是由许多偶然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如果几位君主能够试图更好地了解和适应英国国情、抓住机会向符合历史大趋势的方向发展，而非一味推行专制主义、复辟天主教；如果议会能够适时妥协，用更加温和的方式来争取立法权，或许暴力革命就不会发生。然而历史是不能假设的。纵观整个17世纪英国革命的过程，也给我们许多启示。

我们可以从中发现，暴力革命往往不能给社会带来本质性改良。但很多时候，由于落后社会形态存在的时间太长，具有很强的顽固性，想要在短时间内进行破除和摒弃，又不得不采取暴力革命的形式，对整体的社会力量进行重新洗牌和再分配。在经历了暴力革命之后，社会往往还是会回到原点，但这个原点并非与革命前完全一致，在这个新原点的基础之上，社会已经具备了良性改革的条件，可以通过和平的方式实现社会改良。其后，通过不断的反思，国家才能够在和平变革的渐进式发展道路上，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稳健。

暴力革命是社会变革的一种可选择性道路，但如果冲突双方可以适时抓住机会，那么和平的方式也是可能实现的。暴力革命是社会自我矫正过程中往往出现的一条道路，但其结果往往是国家分裂、人民生命财产的损失，并且往往并不能够真正实现社会形态的改良。据英国学者统计，英国内战直接和间接造成的死亡人数总计54万人，占到总人口数的7%。

在暴力革命动摇了旧制度根基，并创造出充足条件的年代里，我们需要珍视这些来之不易的条件，用和平改革的方式实现社会发展与进步。重温英国革命和光荣革命，目的就是促进我们更好地去思考，在和平年代里，怎样通过改革方式来有效实现平稳的社会改良。

谢谢您的收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