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维刚朗读《骆驼祥子》(72)

刘维刚朗读《骆驼祥子》(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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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祥子》(72)

文\老舍   朗读\刘维刚

经验是生活的肥料,有什么样的经验便变成什么样的人,在沙漠里养不出牡丹来。祥子完全入了辙,他不比别的车夫好,也不比他们坏,就是那么个车夫样的车夫。这么着,他自己觉得倒比以前舒服,别人也看他顺眼;老鸦是一边黑的,他不希望独自成为白毛儿的。冬天又来到,从沙漠吹来的黄风一夜的工夫能冻死许多人。听着风声,祥子把头往被子里埋,不敢再起来。直到风停止住那狼嗥鬼叫的响声,他才无可如何的起来,打不定主意是出去好呢,还是歇一天。他懒得去拿那冰凉的车把,怕那噎得使人恶心的风。狂风怕日落,直到四点多钟,风才完全静止,昏黄的天上透出些夕照的微红。他强打精神,把车拉出来。揣着手,用胸部顶着车把的头,无精打采的慢慢的晃,嘴中叼着半根烟卷。一会儿,天便黑了,他想快拉上俩买卖,好早些收车。懒得去点灯,直到沿路的巡警催了他四五次,才把它们点上。

 

在鼓楼前,他在灯下抢着个座儿,往东城拉。连大棉袍也没脱,就那么稀里胡芦的小跑着。他知道这不象样儿,可是,不象样就不象样吧;象样儿谁又多给几个子儿呢?这不是拉车,是混;头上见了汗,他还不肯脱长衣裳,能凑合就凑合。进了小胡同,一条狗大概看穿长衣拉车的不甚顺眼,跟着他咬。他停住了车,倒攥着布子,拚命的追着狗打。一直把狗赶没了影,他还又等了会儿,看它敢回来不敢。狗没敢回来,祥子痛快了些:“妈妈的!当我怕你呢!”

 

“你这算哪道拉车的呀?听我问你!”车上的人没有好气儿的问。

 

祥子的心一动,这个语声听着耳熟。胡同里很黑,车灯虽亮,可是光都在下边,他看不清车上的是谁。车上的人戴着大风帽,连嘴带鼻子都围在大围脖之内,只露着两个眼。祥子正在猜想。车上的人又说了话:“你不是祥子吗?”

 

祥子明白了,车上的是刘四爷!他轰的一下,全身热辣辣的,不知怎样才好。

 

“我的女儿呢?”

 

“死了!”祥子呆呆的在那里立着,不晓得是自己,还是另一个人说了这两个字。

 

“什么?死了?”

 

“死了!”

 

“落在他妈的你手里,还有个不死?!”

 

祥子忽然找到了自己:“你下来!下来!你太老了,禁不住我揍;下来!”

 

刘四爷的手颤着走下来。“埋在了哪儿?我问你!”

 

“管不着!”祥子拉起车来就走。

 

他走出老远,回头看了看,老头子——一个大黑影似的——还在那儿站着呢。【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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