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故事｜列宾，为俄罗斯画像的人

我们的邻国俄罗斯，有着灿烂独特的文化。画家列宾描画俄罗斯，他画俄罗斯的风景，画俄罗斯的历史，画俄罗斯的人，画人们的生活。在列宾的画笔下，我们看到的不仅是高超的绘画技巧和精彩的画作，更是俄罗斯的历史和灵魂。如果一个国家也有她的面容，列宾就是为俄罗斯画像的人。

在我们地球上有很多国家，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色，有自己的历史、语言和文化，有具有独特性格的人民。每个国家都有出色的画家，但是只有很少的画家，能够用自己的创作，把自己国家的历史和人民刻画得真实动人。而提到列宾，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俄罗斯最伟大的画家之一，他的画作最能够表现俄罗斯民族的特点。

和很多俄国人一样，列宾的全名很长，他叫伊里亚·叶菲莫维奇·列宾，通常我们简单地称他为列宾。他生活在100多年前的沙皇俄国，那是俄罗斯最矛盾、最复杂的时代。

列宾出生在沙皇俄国乌克兰的一个农垦官家庭，这是一个比较贫苦的出身，他从小见到过很多贫困、痛苦的农民，对俄罗斯社会和人民的生活有着很深的了解。这也成为了他艺术创作的重要来源，正因为如此，列宾描绘的俄罗斯才那么真实、感人。

列宾自幼喜欢画画。据说，小列宾听大人们说，善良的人死后会上天堂，热爱画画的他立刻关心地问：“那天堂有颜料和画笔吗？”在勤奋、热爱和天赋的共同推动下，青年列宾考上了圣彼得堡皇家美术学院，这是俄国的最高艺术学府。此外，他还曾经到法国这样艺术氛围浓厚的国家游历，开阔了视野。

在列宾的笔下，俄罗斯的第一张面孔是辽阔。

可能有些小朋友已经去过俄罗斯旅游。我们的邻国俄罗斯是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国家，它横跨欧洲和亚洲两个大陆，最远的地方已经到了北极。高高的白桦林、湛蓝的天空、透亮的河水，构成了一个寒冷又辽阔的国家。

在列宾的笔下，俄罗斯是一个辽阔、壮美的国家。他的许多作品里，都有俄罗斯湛蓝高远的天空、迷人的大地色系。

这种独特的美感，很多俄罗斯画家都有。这被称为俄罗斯画派的创作风格，曾经深深影响了很多中国画家，特别是学院派画家。直到今天，在很多中国画家的绘画中，我们还能看到俄罗斯画派的影响。

如果说，列宾对俄罗斯风景的描绘是在描绘这个国家的外表，如同给一个人画像。那么，列宾的作品还触及到了俄罗斯的灵魂。俄罗斯的历史是一部厚重的历史，有豪迈、有壮烈、有进取、有抗争、也有悲剧。

一两百年以前，世界上很多国家都还有国王，由国王来管理国家。俄罗斯也是如此，当时俄罗斯的国王叫沙皇，因此当时的俄罗斯被称为沙皇俄国。沙皇主要来自罗曼诺夫家族，他们父子继承，世世代代作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拥有非常大的权力。

俄罗斯曾经有过非常能干的沙皇。比如伊凡雷帝，他带领俄国从一个荒蛮的北方国家，成为在欧洲很有影响力的强大国家。连“沙皇”这个称号也是从他开始的，意思是“皇权至高无上”。

但伊凡雷帝也是一个脾气暴躁、听不得别人质疑的国王，他怀疑他的儿子、他的继承人对他不诚实。在和太子的争吵中，伊凡雷帝大发脾气，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列宾用他的画笔描绘了这个悲剧的瞬间。年迈的沙皇双眼圆睁，带着不敢相信，带着愤怒和悔恨。他身边的太子倒在血泊里。这幅画如同戏剧演出的高潮场景，俄罗斯的历史，也带着这种沉重的冲突感。

强大的统治者才能统治一个面积辽阔的帝国，但是统治者的强烈性格、残酷无情又给人民带来痛苦。更可怕的是，有的继承人只是凭借血缘继承皇位，享受最豪华的生活，却没有能力经营好一个庞大的国家。

在列宾生活的时代，大权在握的沙皇也有烦恼，人民越来越不喜欢沙皇，有些人想推翻沙皇。沙皇俄国是一个生活富裕的人和普通百姓生活差距很大的国家，用我们今天的话说，叫“社会贫富差距很大”。而一个社会越不平等，越容易有对立和冲突。

俄国有沙皇，有贵族，有农奴。农奴没有自由，和牛马一样，是贵族的财产。农牧们辛苦耕种的所得，被用来支撑贵族们豪华、富裕的生活，但他们什么都得不到，只有饥饿和寒冷。

列宾的成名作《伏尔加河纤夫》就描绘了在伏尔加河上，纤夫们排成一排，用肩膀拉动河中的船只、努力工作的画面。他们破烂的衣着、有气无力的动作、灰暗绝望的表情，都是当时底层人民悲惨生活的写照。

在列宾的青年时代，沙皇俄国废除了农奴制，但是老百姓的生活还是没有得到改善，官员依旧专横，社会上还是有很多的不平等。一些人觉得俄国还需要更多的变革，建立更好、更善良的社会制度。

那么，为贫苦穷人说话、为社会进步发出呼声的人，他们的意见会得到沙皇的重视吗？并不会，沙皇认为这是对他的统治不满，想推翻他。很多人被抓走，被关到遥远而寒冷的西伯利亚，甚至就死在了那里。这些行动往往都是秘密的，他们的家人得不到他们的任何消息，不论是亲人的去向、还是他们的生死。

一个家庭里，爸爸是一名勇敢的抗议者。他被抓走了，下落不明，没有音讯，整个家庭都会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列宾最著名的作品《意外归来》，就把这种情境表达到了极致。小朋友们，你们猜猜，列宾画的是抗议者爸爸被抓走的情境吗？

不，他画的是爸爸在多年以后，终于回家了。

女仆打开房门，用怀疑、好奇的眼神看着进门的男子。他说他是这家的儿子，但女仆不认识他，因为他离开家已经太久了。他衣衫破旧，很瘦，面容憔悴，但一双眼睛还是闪闪发亮、很有神，他正迈步走进房间。

正在弹琴的大女儿停下来，坐在桌子边正和小妹妹一起看书的大儿子抬起头来，他们都露出了喜悦、期盼的表情。大孩子们还记得父亲的模样。

父亲离开时，小女儿还很小，她完全不记得父亲了。她缩起脖子、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据说是爸爸的陌生人，又好奇又防备。

而奶奶呢，她穿着黑衣服，简洁讲究，她正从沙发站起来，弯着腰，迎接儿子的归来。她背对着我们，我们看不到她的表情，是大笑，是哭泣，还是不能相信？也许是复杂到列宾也觉得画笔无法描绘，留给我们去想象。

这幅画称得上艺术史上的杰作。人们夸赞它的构图均衡，技法成熟，从技巧上是出色的。更伟大的是它带给人的从灵魂深处的感动。久别重逢后，奶奶、爸爸、孩子们、女仆，每个人都在自己该在的位置，给予最恰如其分的反应，令人感同身受。它提醒我们看到当时的俄国社会现实：激烈的矛盾，持续的反抗，人民的痛苦。

列宾以及和他同时代的很多俄罗斯画家，他们的作品致力于反映俄罗斯的社会现实，反映人民的痛苦和需要。这些画家把他们的作品在俄国各地展出，也因此被称为巡回展览画派。

列宾当然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用自己的画笔去描绘自己的国家和人民。和以前我们讲过的画家们不同，列宾画画不是为了国王，不是为了贵族，不是为了上帝，不是为了教会。列宾的创作是为了他自己，是讲述自己民族的故事，是描绘俄罗斯人的灵魂，是留住自己民族的历史画卷。

沙皇统治专横、人民生活艰辛，这使得俄罗斯社会具有尖锐的冲突，如同我们家里炒菜时已经烧得很热很热很热的油锅，总有油光爆发、火星四溅的时候。在列宾的晚年，俄罗斯最终发生了剧烈的革命，人民推翻了沙皇，建立了新的国家——苏联。这场变革也深深地影响了整个世界。

对于列宾来说最大的影响可能是，苏联成立后他的居住地被划给了芬兰，他成了俄罗斯的“外国人”。因为年老力衰、没有办法再旅行，直到列宾去世，他再也没有回到过他一生致力于描绘的国家。而列宾的出生地乌克兰，现在也不再是俄罗斯的一部分，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国家。

但列宾曾经求学的圣彼得堡皇家美术学院，为了纪念他而更名为列宾美术学院，直到今天仍然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美术学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