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限定】法律为什么剥夺人们自愿卖身为奴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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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原文 

有很多人经常会把这样一段话挂在嘴边：你管得着吗，又没有妨碍你。其实这种观点并不是你原创的，而是英国思想家约翰·斯图亚特·穆勒在《论自由》一书中所提出的观点，只是观点在时代的传输过程中，人们把他简单化标语化了。

所以，人类永远依靠的是伟大的观念去进行生活。今天我们就来讲一讲穆勒的自由观，从而帮助你从根本上理解法律对自由的限定。

穆勒的自由观具体是什么呢？约翰·斯图亚特·穆勒在《论自由》说：“如果社会以强迫和控制的方式干预个人事物，无论是采用法律惩罚的有形暴力，还是利用公众舆论的道德压力，都要绝对遵守这条原则。

该原则就是，人若要干涉群体中任何个体的行动自由，无论干涉出自个人还是出自集体，唯一正当的目的就是保障自我不受伤害。任何人的行为只有涉及他人的那一部分，才必须要对社会负责。在仅仅关涉他自己的那一部分，他的独立性照理来说是绝对的。对于他自己，对于其身体和心灵，个人就是最高主权者。

什么意思呢？简单的说就是：只要行为没有妨碍他人，法律就不得干涉。这几乎成为每一个自认为爱好自由的人士的口头禅。

这里穆勒的背景我先给你简单介绍一下，穆勒是功利主义大师边沁的学生，功利主义我们之前的课程中讲到过，是在西方影响巨大的伦理学说之一,是哲学家、经济学家、法学家边沁创立的，奉行“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原则。

所以穆勒所主张的自由主义也是对功利主义的补充。后来穆勒除了写了《论自由》这部经典之作以外，还写了《功利主义》这本非常著名的小册子。

同时，他通过自由主义对边沁的功利主义进行了修正。他认为，如果一个社会能够充分保障每个人的自由，那么就能够导致个人才智的充分发展，天才也会不断涌现，这样反而能够导致社会福利的最大化。因此，只要行为没有妨碍他人，法律就不得干涉。这本身就是符合最大多数的最大利益的。

穆勒用自由主义修正后的功利主义和边沁的另外一个区别在于，穆勒更看重人的尊严，他认为快乐是有高下之分的。

我们之前提过，越是体现人尊严的快乐越是一种高级快乐。这里穆勒就提到了人的尊严，认为人类的自由不能以放弃自由为代价，这也影响到了法律上对自由的限定，法律中认为人没有自愿卖身为奴的权利。因为当你把自己买了，你已经彻底放弃了作为自由成立的条件。

那我们应该如何来看待穆勒的自由观呢？是否该支持：“你管得着吗，又没有妨碍你。”的这种态度呢？从逻辑上来说，他的观点似乎是无懈可击的，但是从经验上来看，却存在不少的问题的。

首先，穆勒的自由观太过简单化，事实证明过于简化的理论根本不符合生活实际，而且反而会最终损害自由。

因为穆勒的这个观点，他几乎就是一个标语话的观点，只要行为不妨碍别人，那都是可以干的，但问题在于，有什么行为是和他人无关的呢？亚马逊蝴蝶翅膀的震动，会影响整个世界的气候，一个人的行为又怎么可能和他人无关呢？

同样，在人类的经验生活中，也有许多不符合穆勒自由观的强制是合理的，很多时候它们不仅不是对自由的妨碍，反而保障了自由。所以，简单自由原则可能物极必反。人类生活非常复杂，根本不存在穆勒那种简单而准确的答案。

我曾经就接到过这样一个咨询。一位男生咨询我，说他留了一头长发，问在公务员面试的时候会不会被歧视。其实他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有了答案。问题的根本，不是会不会被歧视，而是在于在某些场合人的个性需不需要被收敛。

去年的一个社会事件，美国某知名的大学，一个女生在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穿着超短热裤，老师有点意见。这位女士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上衣脱了，赤裸上身，认为老师的意见是对女性的歧视。你认为这是在捍卫女性呢？还是反应过度了呢？

所以英国法学家詹姆斯·斯蒂芬在他的著作《自由·平等·博爱》中就严厉的批评了穆勒，这应该说，这是是对穆勒《论自由》，提出质疑的最经典的一部著作。

他说：“人们是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根本不可能说明最具个人性质的行为产生的影响能波及多大的范围。一种重要宗教的创立者的情感，一名大哲人的沉思，一位伟大将军的筹划，会影响千百万人的生活、思想和感情模式。”

大家知道，大哲学家康德每天下午三点去散步，所以，人们一看到康德来了，久知道已经下午三点了。这是他个人的行为，难道对社会没有影响吗？所以穆勒的观点，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真空观点，因为我们每个个人行为，都可能会影响他人。

其次，穆勒的自由观对人性的看法太过乐观，他认为人类只要少受限制，就会激发人最大的创造力，从而上促进社会福利。但事实上，人类中相当比例的人群是自私自利、感情用事、好逸恶劳的，即使给他们天大的自由，也不能让他们有分毫的改进。

我经常问同学们，大家是喜欢高级快乐还是低级快乐？你是喜欢看《莎士比亚》，还是喜欢看小黄书？你会发现，绝大多数人是心中向往高级快乐，但却不可抑制的沉迷于低级快乐。所以你想一想，如果给你彻底的自由，去掉大部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你是会选择崇高，还是卑下呢？

比如，张三是一个学生，进入学校，左右边是一个赌场，右手边是一个妓院，学校周边是一个最新的毒品体验店，如果这一切的限制都取消，你难道会天天选择去上课吗？也许心里会说，我今天一定要去上课，但也许最终，你会在毒品和放纵中度过这一生。如果自由不加限制，一定会导致强者对弱者的剥削。

我跟张三说，看你骨骼清秀，身体健康，把你的肾卖给我吧，我给你50万，张三说不卖，我有尊严，我说加两个零，你说成交，我当你的面把肾买了，然后做了一个烤腰子，我有钱，我一年的小目标好几个亿，我卖个腰子怎么了？我就喜欢吃人腰，你管得着吗？

所以，你一定要注意，如果自由是要被限制的，一定会导致强者对弱者的剥削，这就是为什么自由一定要受到伦理道德法律的约束。而穆勒的自由观对人性的看法太乐观，他没有意识到人的内心其实是有幽暗的成分，这种自由反而会纵容人性的懒散和恶习。缺少得到民意支持的道德约束，自由就会变成放纵。

你会发现人类普遍视为良好的每一种习惯，其实都需要经过或多或少痛苦而艰辛的努力才能养成。事实上你会发现，没有限制，人总会倾向于懒惰。不可能指望人会自发形成这些良好的习惯。

所以，穆勒的自由观会让大部分个体陷入人性幽暗的沼泽无力自拔，自由也会走向奴役。更为可怕的是，当社会道德约束一旦松弛，每个人都成为一种离子的状态，社会秩序就会大乱，人们也就会甘心献上自己的一切自由，接受专断极权政治所带来的秩序与安全，很有可能不是促进自由，而是扼杀自由。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托克维尔会告诉我们，谁要求过大的自由，谁就敢找召唤绝对的奴役。

因此，自由是需要必要的约束和强制。社会秩序有赖于使用强制力量，其中尤为重要的是宗教、道德和法律的强制。当然，强制不是为了取消了自由，而是保障自由，因为自由只有在一定的秩序中才能得到运行。

回到今天的主题，自愿卖身为奴。当然，穆勒认为这种自由是要被禁止的，因为自由不能以彻底放弃自由为代价，因为人是有尊严的。但是，穆勒其实很难给出一个放弃权利的界限。

人有做小丑的权利吗？这难道没有放弃人的尊严吗？难道导致人的自由无法完全实现吗？人有做情妇的权利吗？这不也放弃了人的尊严吗？总之，严格按照穆勒的观点，上述问题很难得到完美的说明。

今天课程的结尾我们讨论一个小案例，请问各位，你觉得你的身体属于谁？你能够自由的处分自己的身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