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宁波博物馆 | 羽人竞渡纹铜钺：越文化的典型之器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宁波博物馆的文物主讲人陈宁。今天我想和你来分享一件只有手掌大小、但纹饰内涵丰富的青铜器，它就是羽人竞渡纹铜钺。

羽人竞渡纹铜钺

宁波博物馆收藏的这件铜钺，是1976 年12月，当时的鄞县（也就是现在的鄞州区）甲村公社郏家埭第十三生产队社员在开挖河道时，于石秃山旁边农田中所发现的，同时出土的还有青铜剑、青铜矛和一些陶器。铜钺出土时，色呈黄色，闪闪发亮。点击音频中的文稿，您可以看到图片。

这件铜钺通高 9.8 厘米，刃宽12.1 厘米，长方形銎，刃部两角向上外侈，锋利如新。它的大小只有成年女子的手掌差不多，但它的纹饰所包含的历史信息和文化内涵却非常丰富。器身一面素面而无纹，另一面铸有一边框，框内上方为龙纹，双龙昂首相向，前肢弯曲，尾向内卷。下部以弧形边框线为舟，上坐四人成一字形排列，上身前倾，四人皆头戴高高的羽毛状冠，双手持桨作奋力划船状，羽冠的羽毛似乎迎风向后微微弯曲。

羽人竞渡纹铜钺 图解

“羽人”一词在传世文献中最早见于《楚辞·远游》“仍羽人于丹丘兮，留不死之旧乡”的记载，东汉王逸《楚辞章句》注曰：“人得道，身生毛羽也”。南宋洪兴祖《楚辞补注》进一步阐释为：“羽人，飞仙也”。这里所说的“羽人”指的是身长羽毛或披羽毛外衣能飞翔的人，寓意多与“得道升天”、“羽化登仙”的道家思想联系在一起，学者们认为：“其思想则可能根源于战国中晚期楚地渐兴的长生久视之道、神仙不死之术”，在汉代画像石、壁画、铜镜上常见与日月云气、祥禽瑞兽、西王母或东王公等神仙题材共存。

而“羽人竞渡纹”中的“羽人”图像，则是“用羽毛作装饰的人像，这些舞蹈的羽人不是一般人，而是武士或巫师”等特殊身份。此类“羽人”图像主题的纹饰流行于战国秦汉时期越人铜礼乐器上。据考古学家研究：“羽人竞渡纹”中头饰羽冠的“羽人”图像起源于江浙地区，其根源可能与七千年前的河姆渡文化以鸟为图腾或是鸟崇拜有关，是越文化系统的产物，宁波博物馆收藏的“羽人竞渡纹铜钺”是目前我国发现的最早的实物例证。

从远古而至春秋战国的羽人图案，延绵不绝的文化基因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在春秋战国时期随着越人的迁徙而逐步向华南乃至东南亚流传开来。《汉书·地理志》注释记载：“自交趾至会稽七八千里，百越杂处，各有种姓”。也就是说从今江苏南部沿着东南沿海的上海、浙江、福建、广东、海南、广西及越南北部这一长达七八千里的半月圈内，是古越族人最集中的分布地区。而当时活跃于宁波地区的是百越的一支“于越”。

羽人竞渡纹铜钺

文献记载，于越人“断发文身，餐稻羹鱼、以舟作马”的生活方式，与中原地区形成鲜明的文化差异。越地多水，于越民族很早就有了先进的造船业和航海能力。古越地造船业的历史十分悠久。无论是杭州萧山跨湖桥遗址出土的距今八千年的独木舟，还是河姆渡文化遗址中多次发现的形式各异的船桨和夹炭黑陶质的独木舟模型，都证实了越地造船业悠久的历史和辉煌的成就。

于越先民在三次海侵的过程中，逐渐积累了漂洋过海的技术，他们的足迹遍及澎湖、台湾、琉球、日本、中南半岛、南洋群岛及其他太平洋岛屿。而这一点已经被现代遗传学家的DNA分析所证实。可以说于越民族是最早面向海洋的民族。

专家在研究中还发现，这件羽人竞渡纹铜钺是目前为止发现最早有描绘越人以舟代车的生活传统的纹饰，而后来像这样的羽人竞渡的纹饰在百越地区很是普遍，在现在的中南半岛上，也就是今天的越南，以及我国的云南，贵州，广西这一带发现的汉代铜鼓上，都有羽人竞渡纹饰，象征精神信仰和宗教仪式的“羽人竞渡纹”随着越民族的扩散，被延伸到了整个百越地区。

而这些区域恰恰是我们后来盛行龙舟竞赛的主要区域。而出土这件铜钺的宁波云龙镇也被誉为“龙舟之乡”，“羽人竞渡纹”表现了百越民族龙腾虎跃、劈波飞渡的奋发精神，是一件极有象征意义的典型之器。

羽人竞渡纹铜钺

接下来我们再说说它的器型。钺，是由石斧等工具演变而来，古人认为：小者为斧，大者为钺。既是工具，也是兵器。商周时代开始以青铜制作，形态多样，制作精良，逐步演变为象征权力、象征威严的礼仪用物，有着重要的地位。

春秋、战国时，由于作战方式和兵器的演化，钺已渐渐失去作战兵器和权力象征的性质，成为仪仗饰品及明堂礼乐舞蹈用器，因而发现较多。据司马迁《史记》记载，武王伐纣，纣王战败自焚，周武王“遂入，至纣死所。武王自射之，三发而后下车，以轻剑击之，以黄钺斩纣头，县大白之旗。”就是说，武王先射了三箭，而后下了车，用黄色铜钺砍下了商纣王的头颅。因此铜钺也被赋予了权力和刑罚的象征。

羽人竞渡纹铜钺

在当时以青铜铸造的钺也作为陪葬品随葬在成年贵族墓葬中，现在收藏在各地博物馆中的一些铜钺形体较大、造型奇特、纹饰华美，堪称瑰宝。而出土于河南商代遗址的铁刃铜钺，因为采用陨铁铸造，作为中国人最早使用铁器的物证而广为人知。

当我们在看一件历史器物的时候能总结出许多丰富的内涵，这就是文物的神秘之处。好了，关于这件羽人竞渡纹铜钺就为你介绍到这里了。我是宁波博物馆的文物主讲人陈宁，我在宁波博物馆等你，感谢你的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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