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滴尽莲花漏，碧井屠苏沈冻酒【元日 毛滂】

《元日》

——毛滂

一年滴尽莲花漏，碧井屠苏沈冻酒。

晓寒料峭尚欺人，春态苗条先到柳。

佳人重劝千长寿，柏叶椒花芬翠袖。

醉乡深处少相知，只与东君偏故旧。

毛滂，字泽民，衢州江山人，约生于嘉佑六年，卒于宣和末年。他出生于书香门第，官宦世家，但他的一生却仕途坎坷，不过作为文人，他也是较为幸运的，有《东堂集》十卷和《东堂词》流传于后世。《四库全书总目》评其诗“有风发泉涌之致，颇为豪放不羁”，其文“大气磅礴，汪洋恣肆，得二苏之一鳞半甲”，其词“潇洒明润”“情韵特胜”。

一年将尽，入眼满目欢欣，诗人有感而发，于春节时写下这首诗。明倩韵致，风度萧闲，令人百读不厌。莲花漏古代计时器的一种。唐朝诗人唐彦谦有《叙别》诗云：“谯楼夜促莲花漏，树阴摇月蛟螭走。”

柏叶耐寒，古人常用它来泡酒，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屠苏酒”。一般人饮酒，总是从年长者饮起；但是饮屠苏酒却正好相反，是从最年少的饮起。也就是说合家欢聚喝饮屠苏酒时，先从年少的小儿开始，年纪较长的在后，逐人饮少许。宋朝文学家苏辙的《除日》诗道：“年年最后饮屠苏，不觉年来七十余。”说的就是这种风俗。这种风俗在宋朝仍很盛行，如苏轼在《除夜野宿常州城外》诗中说：“但把穷愁博长健，不辞最后饮屠苏。”这种别开生面的饮酒次序，在古代每每令人产生种种感慨，所以给人留有深刻的印象。直至清代，这一习俗仍不衰。

今天人们虽已不再大规模盛行此俗，但在节日或平时饮用这些药酒的习俗仍然存在。晋书·列女传·刘臻妻陈氏》：“刘臻妻陈氏者，亦聪辨能属文，尝正旦献《椒花颂》。其词曰：‘旋穹周迴，三朝肇建。青阳散辉，澄景载焕，标美灵葩，爰採爰献，圣容映之，永寿於万。”后遂用为新年贺词之典。

莲花漏悄无声息的滴了一年，时间就这样流逝，井里冻一壶屠苏酒，和家人一起在春节那天小酌。晓寒料峭，都快要被这样寒冷的天气所欺骗，明明柳枝苗条的身姿，早已透漏出些许新春气息。身边佳人劝酒作兴，恭贺长寿，杯中柏叶翠绿清新，酒香四溢，朦胧沉醉之间，犹如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古旧。

由于资料和研究的缺失，毛滂一直鲜为人知，直到八十年代后，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关于毛滂诗词的研究才日益增多。作为与苏门有密切关系的人，他的诗深受苏词的影响。他的词常怀豁达潇洒的情怀，超凡脱俗的气度以及大量运用词题、词序和典故等，都酷似苏轼词的风貌；同时他的词善于从日常生活中汲取题材，也体现了苏轼无事不可入诗，无意不可入词，以诗为词的艺术主张。

毛诗含英咀华，善于汲取他人的长处，形成以潇洒为主，而又兼豪迈、深婉等多样化的风格。毛滂生在江南，长在江南，他便是在杏花春雨的氛围和暮色冷香的幽境中，面对自然抒发心中淡淡的情思，表现玄远幽深的清雅乐趣。

这首诗通过描写新年贺岁和春景料峭的描写，表达了诗人辞旧迎新的欢愉心情，构思新颖，饶有情致。不枉《词林纪事》中的评价：泽民诗文，有闲暇自得，清美可口之语。一吟一咏，莫不传唱人间。曼声歌之，不禁低徊欲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