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小林绿子：我下定决心，找一个百分百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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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火啦！”

绿子（万茜演绎）：“是阪本家着火了。”

渡边彻：“现在风向相反，但不知什么时候转过来。加油站就在眼前，说不定会很危险。收拾东西吧，我来帮忙。”

绿子（万茜演绎）：“我不会跑的。死了就死了呗。”

渡边彻：“好。明白了。我陪你。”

绿子（万茜演绎）：“你陪我一块死吗？”

渡边彻：“只吃了你一顿午饭，怎么能把命搭进去呢？再加一顿晚饭还差不多。”

这是在东京丰岛区北大冢的小林书店，书店的小女儿小林绿子和她的同学渡边彻此时正在天台上。他们俩都在上大学二年级，彼此是在学习古希腊悲剧的课堂上认识的。

他们的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当时的日本正在闹学潮。

渡边彻讨厌那些闹事的学生们，一边高喊着“肢解大学”罢课，一边又害怕缺课太多拿不到学分带头复课。所以，他暗暗决定，即使课堂上点名叫到他的名字，他也绝不应答。

就是渡边彻这样的一个举动，引起了小林绿子的注意。这个头发短得出格，戴一副深色太阳镜的漂亮女生，开始在小餐馆里同他搭讪，借他的笔记去抄，两人就这样熟识了。

他们此时之所以在天台，是因为渡边彻第一次受邀来到绿子家，刚吃完绿子亲手做的美味料理，两人就听到附近着火的声音。

绿子（万茜演绎）：“我来唱歌给你听吧！等到火烧过来，或者加油站爆炸了以后再跑也不迟。”

渡边彻：“你竟然会想要在这种情形下唱歌？”

绿子（万茜演绎）：“有什么不可以吗？”

绿子（万茜演绎）：“这是我自己写的一首歌，你听好哦！”

本想给你做顿菜，

可惜我没有锅。

本想给你织围巾，

可惜我没有线。

本想给你写首诗，

可惜我没有笔。

绿子（万茜演绎）：“好听吗？这首歌的歌名叫：《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抓马的小林绿子。此时的北大冢浓烟滚滚，到处都有人在狂喊乱叫，报社的直升飞机盘旋在上空，拍完照以后迅速离开。警察的大音量扩音器让围观者再次后退，小孩子乱哭，被烧坏的玻璃噼里啪啦地响。小林绿子却在天台上喝着啤酒，抽着万宝路，弹着吉他，唱着这首莫名其妙的歌。

绿子（万茜演绎）：“我从小学五年级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自己去找一个一年到头百分之百爱我的人！我总是感到饥渴，真想完完全全得到一次爱，哪怕仅仅一次也好！我要十二分完美无缺的爱！比方说，我现在对你说想吃草莓蛋糕，你就什么也不顾地跑去买，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递给我，绿子！这就是草莓蛋糕！可我又说，我已经懒得吃这玩意儿了！说着砰地一声从窗口扔出去！这就是我追求的爱！！！”

渡边彻默默听完绿子的喊话，心里有一种被疗愈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见过绿子这样的女孩，小小的个头里，仿佛藏着一头老鹰，可以把他从迷茫和孤独的边缘叼回到正常的轨道。

听到这里，你是不是以为渡边彻和绿子是在谈恋爱？其实真相是：到现在为止，渡边彻和绿子只不过是普通朋友，是戏剧课堂上的同学而已。渡边彻的女朋友不是绿子，而是另外一个女孩子。即使绿子再三追问，渡边也不说半句跟她有关的事情。这让绿子感到非常好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她也从来没有看见过渡边跟任何女孩儿在一起，绿子猜想渡边一定是有一个秘密情人。

但是这天在天台，观看火灾的现场，鬼使神差的，渡边和绿子接吻了。那是一个温柔而安稳的吻，一个不知其归宿的吻。吻过之后，绿子拉着渡边的手，有点难以启齿地跟他说了自己的秘密。

绿子（万茜演绎）：“我……渡边，有件事必须让你知道，我有一个正在相处的人。”

渡边彻：“噢，好像猜得出来。像你这样可爱的女孩，怎么会是一个人。”

当绿子和渡边彻再次相逢在校园里，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分开的这段时间，渡边到一所精神科的疗养院中探望过他的女友直子了。长期以来，直子一直没有走出前男友自杀的阴霾。对直子来说，疗养院的环境就像是一个梦幻般的山中乐园，可她病得很严重，这让渡边非常忧郁。绿子并不知道这个故事，她想用快乐驱散渡边的伤感。

绿子（万茜演绎）：“渡边，假如那天，是我生来同男孩子的第一个吻，那该有多棒！假如可以重新安排人生的顺序，我一定把它排为初吻，之后就这样想着度过余下的人生：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天台吻过的，那个叫渡边的男孩如今怎么样了呢，在这五十八岁的今天？”

渡边：“听起来不错哦！”

绿子（万茜演绎）：“你怎么了，怎么老那么呆愣愣的？”

渡边：“大概是，无法适应这个世界，一切都不真实，仿佛在梦幻中……”

等到周日，他们又相约一起出去的时候，绿子却把渡边带到了医院。

现在的渡边，已经大概了解了绿子真实的处境。别看她表面上无忧无虑，烦心的事可是一件接着一件。绿子的母亲在两年前因为脑肿瘤去世，现在父亲又患了同样的病住进了医院，家里只有姐妹俩。绿子要照顾书店的生意，又要往医院跑，有时连上课都顾不上，辛苦万分。

这一天，渡边让绿子去公园放松一下，然后帮绿子照顾她的父亲，还喂他吃了黄瓜。绿子的父亲突然打破沉默，开口对他说话。

父亲：“票。”

渡边：“票？什么票？”

父亲：“绿子，票。上野。绿子。”

渡边：“上野站吗？”

父亲：“票。绿子。拜托了。上野站。”

绿子回来以后，渡边把这件事讲给她听。绿子说，因为她小学时候曾经离家出走，去过上野，所以爸爸的意思是：把绿子拜托给渡边了，不管她去了哪里，一定要找到她，把她领回家。

而渡边则对绿子的父亲说，放心好了，他一定尽心尽力。

绿子和渡边约好了下周日再一同去医院，却最终没有去，因为绿子的父亲周五去世了。

下一次约会，他们一起看了三场电影，散场后舍不得分开，又在大街上闲逛。

渡边：“心情怎么样？”

绿子（万茜演绎）：“不开心。”

渡边：“回家洗个澡，睡上一觉就好了。”

绿子（万茜演绎）：“家里没有人，我不愿意在那种刚刚有亲人去世的地方一个人睡。”

渡边：“那怎么办？”

绿子（万茜演绎）：“你抱着我一起睡。一觉睡到大天亮，早上吃点东西，一起去上学。”

渡边：“你叫我出来，一开始就想好了？”

绿子（万茜演绎）：“当然咯。”

渡边：“怎么是我？你应该叫他才对。恋人不就是为了这样。”

绿子（万茜演绎）：“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渡边：“那可不行。十二点前我必须赶回宿舍。”

绿子（万茜演绎）：“可我好孤单啊！我也知道对不住你，明明不是恋人，却总让你陪我。可是，能让我任性的人，只有你一个！在以往二十年的人生中，我连一次都没有撒娇任性过。每天打理家务，照顾父母，听话懂事。爸妈不让我放肆，我一任性撒娇男朋友就发脾气，吵得不欢而散。我现在只想让你夸我漂亮可爱，在你的甜言蜜语中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以后就不会再这样了，我一定会很乖的！”

渡边：“可是还是不妥当……”

绿子（万茜演绎）：“求你了！要不然我就坐在这儿哭一整晚！”

这天晚上，在绿子父亲的灵位前，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床上。渡边右手搂着绿子的背，左手抓住床沿，以免从绿子的小床上掉下去。

绿子（万茜演绎）：“喂！说点什么呀！”

渡边：“说什么呢？”

绿子（万茜演绎）：“说些让我舒坦的话。”

渡边：“可爱极了，绿子。”

绿子（万茜演绎）：“极了是什么意思？”

渡边：“就像……山崩海啸一样的可爱。”

绿子（万茜演绎）：“可以，继续。”

渡边：“最最喜欢你，绿子。”

绿子（万茜演绎）：“怎么个喜欢法？”

渡边：“就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跟渡边分开的两个月，是度日如年的两个月。绿子在心中反复揣摩，一边是男朋友，一边是渡边，哪一个是她真心想要的。

当她终于来到了渡边面前时，她惊讶地发现，因为不能跟绿子说话，渡边度过了十分凄楚寂寞的四月和五月。绿子心想：原来自己对渡边也那么重要。

绿子（万茜演绎）：“我已经同他断绝了。”

渡边：“为什么？”

绿子（万茜演绎）：“为什么？你脑袋是不是不正常？为什么要问，为什么非让女孩子开口不可？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超过喜欢他吗？我本来也想爱上一个超帅的，可没办法，偏偏看中了你……”

渡边感到不可置信。

绿子（万茜演绎）：“我知道你另有心上人……，不过，抱一抱我总可以吧？”

在雨中，他们撑着伞抱在一起。两人的身体紧紧贴住，浑身散发着雨的气味。

绿子（万茜演绎）：“上次和你见面的那天晚上，我就跟他讲了，从此各奔东西。”

渡边：“绿子，我喜欢你……喜欢到……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全都融化成黄油……”

尽管怀着矛盾和忧伤的心情，渡边在直子和绿子之间，决定还是选择绿子。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把这个结果告诉直子，就迎来了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直子因为精神病重，自杀了。

那是1970年的夏天。

整整一个月，渡边像乞丐和疯子一样走来走去，走遍了整个日本。当他回到东京，跟直子的病友玲子一起，只有两个人，弹着吉他，为直子举办了一场音乐葬礼。

渡边知道，该是时候跟直子告别了。

绿子（万茜演绎）：“喂？”

渡边：“……”

绿子（万茜演绎）：“喂？”

渡边：“是我……我有话对你说。失踪了这么久，我知道你到处找我……有一些话必须对你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听我说这些话……我要见你……”

渡边：“我有一肚子的话对你说，我们可以从头开始……说话呀，绿子？”

绿子（万茜演绎）：“你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