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奏：红学与清史的对话》：理解《红楼梦》，从理解曹雪芹家族开始

e-考据深挖红楼内外故事，百年红学研究集成之作。

点击进入喜马讲书频道页>>>

听书笔记 

本书思路：用e-考据的办法，从清代史料中发掘曹雪芹和《红楼》故事的原型。

清代历史与《红楼梦》之间的关系：

一、曹雪芹家族曾经的经历，在小说中都有反映：

1、曹家深度了解满汉两族文化

曹雪芹的高祖父曹振彦。1621年在沈阳被清军俘虏，成为努尔哈赤之子阿济格的包衣，因为办事干练，成为正式官员。家族经历了一段满化的过程。清军入关后，需要大量掌握满汉双语的人才担任地方官。曹振彦又捡回汉文化，通过科举考试，一路做到两浙都转盐运使，奠定了曹家之后将近百年的基业。曹家成为了一个满汉两族文化交织的家族。

小说例子：在第二十五回中，赵姨娘贿赂马道婆，加害王熙凤和贾宝玉。先是赵姨娘分别在王熙凤和贾宝玉的床上，放了五个青面鬼和一个纸人，纸人上写着受害者的生辰八字，然后再由马道婆在家里作法念咒，结果使得王熙凤和贾宝玉都疯癫着魔。小说中的这种诅咒方法，就来自于满人的重要信仰，萨满教。同时，小说中的汉族文化元素也非常多见，比如，无论是林黛玉还是贾宝玉，都要读汉族的儒家经典，四书五经。

2、曹雪芹的家庭关系复杂

曹雪芹的爷爷曹寅，是家中的庶出长子。曹寅的生母是家中的汉族小妾顾氏。这样的出身，使得曹寅在家中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至于不敢与自己的舅舅，一介布衣顾景星相认，直到后来曹寅在皇帝面前得势，地位上升，他才公开了两人的关系。曹家的人际关系复杂，可见一斑。

小说案例：在荣国府中，贾赦是长子，但是实际上，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他的弟弟贾政来管理；而且贾赦与贾母关系冷淡，还在中秋宴会时暗示贾母偏心。曹雪芹虽然没有直接说明其中的原因。但是从一处暗示中，或许可以窥见真相。书中贾宝玉的弟弟贾环是庶出，在整部小说中，贾环一直处于被贬低的位置。但有趣的是，有一次，贾环在宴会上作诗，全家只有贾赦一个人赞许他，并且鼓励贾环，去追求家族的世袭爵位，还用“咱们”这样的词，拉近和贾环的关系。作者根据这一细节，大胆推测，贾赦有可能也是庶出之子，而赞许贾环的话，则代表了庶出派向嫡出派系的示威。

3、曹家社会地位起伏巨大。

康熙二年，也就是公元1662年，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成为了江宁织造郎中，织造就是办理皇家使用的各类纺织品的部门，织造郎中就是管理这个部门的官员。这个官品级不高，但是，由于这个职位都是皇帝钦点的，而且可以向皇帝打小报告，相当于皇帝的耳目，所以实际上，江宁织造并不比一品官员差多少。从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开始，此后将近六十年的时间里，江宁织造郎中这个职位一直由曹家人担任。曹家与满洲贵族还有江南地区的其他织造家族联姻，显赫一时。

雍正年间，曹雪芹的父亲曹頫，因为在织造任上屡屡出错，又亏空了巨额资产，被雍正皇帝革职、抄家。这给了曹雪芹洞察社会的犀利眼光。可以说，正是这大起大落的家族经历，成就了曹雪芹和《红楼梦》。全书中预设人命运的叙述方式，大彻大悟但又不能全然放下的情感，都于此有关。

二、《红楼》故事素材来源：

《红楼梦》并不是以某一个家族为原型创作的，而是广泛选取了当时的多个家族、多个历史事件，综合而成的。而这些家族和事件主要是源于作者自己和亲朋好友的经历、见闻。

1、明珠和富察家族的事迹：

明珠家族与《红楼梦》的关系。作者认为，大观园中的六女一男七个角色，取材于明珠家族的七个孩子。通过考证，黄一农发现，明珠有一个孙子名叫纳兰永寿。纳兰永寿家中抚养了七个孩子，其中四个是他的女儿，一个是他的侄子，还有两个是他的侄女。这七个孩子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个个熟读儒家经典，而且擅长作诗。作者认为，在纳兰家长大的这七个孩子，和《红楼梦》中大观园内的情况很像。

除了取材于明珠家族，作者还认为，《红楼梦》的贾元春身上，有富察皇后的影子。富察皇后是乾隆皇帝的结发妻子，来自清朝势力最大的家族之一，富察家族。《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在太虚幻境读《金陵十二钗正册》，其中有一段判词，学界普遍认为是写贾元春的，上面说：“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怎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而黄一农先生指出，这段判词的内容，与富察皇后有不少契合的地方。

2、元妃省亲。

元妃省亲的故事原型，可能是乾隆时期的宓太妃王氏密太妃王氏，是康熙皇帝的妃子，乾隆朝是太妃。

3、清代初期的政治斗争被写入。

政治斗争的结局，往往是一些名门大族被抄家。所以，《红楼梦》中，除了荣国府、宁国府被查抄之外，第七十五回还提到了“甄家”也被查抄。这些查抄的故事与细节，应该是借鉴了清代政治斗争的历史事实。作者分析说，曹雪芹了解过太多政治斗争，其中各大家族的兴盛与衰落让他感慨很多。所以他创作的这部小说，也承载了那些落魄贵族刻骨铭心的悲欢苦乐。

比如，在顺治朝，多尔衮死后，多尔衮和同胞哥哥阿济格的势力，被顺治皇帝铲除。曹雪芹的高祖曹振彦，曾是阿济格王府的奴隶；而且，曹雪芹还和阿济格的后代成了好朋友。因此曹雪芹对阿济格和多尔衮家族的故事了解很多，也吸收进了小说里。

三、《红楼梦》在清代的流传与禁毁

1、《红楼梦》的早期读者，主要是政治斗争失败者的后代。

作者把这些读者称为“受难者家属”。比如咱们刚刚说过，阿济格和多尔衮的后代都是曹雪芹的好朋友，他们就是曹雪芹作品的最早读者。《红楼梦》中吸收了清代初期政治斗争的素材。这些素材能够让受难者家属在阅读小说的过程中，寄托自己的痛苦和怨恨。而且，他们还热衷于从小说中找出清代某个家族的身影。

2、《红楼梦》的传播路径来看，《红楼梦》的传播经历了一个从旗人圈子向汉人圈子传播的过程。旗人圈子主要是我们刚刚说过的“受难者家属”，而汉人圈子主要是一些跟旗人有直接或间接接触的汉族官员。其中最有影响力的汉人读者叫做袁枚。

3、《红楼梦》在清朝中后期遭遇过的几次毁禁。

嘉庆时期，有官员认为，《红楼梦》中记载的、等事件，是在污蔑满人、贬低满人。因此，他在自己管辖的省区内试图毁禁《红楼梦》。到了咸丰、同治年间，太平天国起义爆发，社会局面一度十分混乱。这时，一些官员认为，老百姓道德沦丧，聚众造反，都是因为一些污秽、低俗的小说，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红楼梦》就是其中之一，因此《红楼梦》又在一些地区遭到了毁禁。

除了小说被毁禁，曹雪芹的家族也受到了舆论的迫害。道光年间，苏州士绅中的代表人物毛庆臻，不仅说曹雪芹死后下了地狱；还说天理教头目曹纶是曹雪芹的孙子。天理教是清朝的一种民间宗教，他们在嘉庆年间发动过武装暴乱，还攻入了紫禁城。曹纶是暴乱的领导者之一，后来被凌迟处死。不过，曹雪芹和曹纶之间根本不存在祖孙关系，毛庆臻完全是在造谣。当时《红楼梦》的流传实在太广泛了，甚至有人把读《红楼梦》和吸鸦片，看成是时下的两大社会风尚。而毛庆臻认为，《红楼梦》蛊惑人心，教人学坏，是不良读物，所以他要借贬低曹雪芹家族，把《红楼梦》搞臭。

解读 | 阿穆，媒体资深撰稿人

播音 | 贾逢韬

策划编辑 | 袁博

音频编辑 | 陈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