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局】中秋宴，宋朝人吃月饼吗？

百姓局篇

正片文稿

八月十五月儿圆，中秋月饼香又甜，中秋节吃月饼，是我们的传统文化。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想过，这个传统是从什么年月形成的呢？宋朝人过中秋，也吃月饼吗？

先说答案：在宋朝过中秋，并没有吃月饼这个传统。

中秋节不吃月饼，那吃什么？别急，先听我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出自宋元话本《错认尸》。

话说北宋中叶，杭州有一个商人，名叫乔俊，常年做长途贩运的生意。乔俊从江南采购丝绸，运到北方去卖；卖了钱，再从北方采购核桃和大枣，运到江南销售。

那时候交通落后，从江南到北方，骑马要七八天，坐船要半个月，带着一大船货物南来北往，至少要花一两个月，再加上采购和销售的时间，来回半年都很正常。所以，乔俊一年当中往往有半年以上不在家。

像乔俊这样的商人，在宋朝一般被称为“行商”。行是行走的行，意思就是没有固定的店铺，只能跑来跑去地做生意。如果是有店铺的商人，那就叫“坐商”。行商主要负责采购和运输，把货物批发给坐商；坐商主要负责零售，把货物卖到终端市场。

事实上，乔俊不但是行商，他还是坐商，因为他在杭州老家有一个店铺，只不过不卖丝绸，也不卖核桃和大枣，只卖酒。乔俊在外面搞贩运，让他的妻子高氏在家里照看酒店。酒店生意热闹，高氏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乔俊又雇了一个伙计，帮着妻子卖酒。

乔俊夫妇精明能干，两头的生意都做得红红火火，没几年工夫，就攒下万贯家财，在杭州虽然算不上首富，也是中产以上的家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口子没有儿子，只生养了一个女儿。乔俊想娶一个小妾，生下儿子继承香火，但是妻子高氏不肯。

有一年，乔俊瞒着高氏，在外地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年底忙完生意，带着小妾回到杭州。高氏当然不开心，但是木已成舟，她也没办法，就让乔俊和小妾另租了一所房子，眼不见为净。

乔俊是行商，不可能天天守在家里，陪着小妾过了两个月，又去出门做生意。小妾年纪轻轻，照管不了家务，雇了一个长工，帮着买菜做饭，打扫院子，扛箱子搬家具，做些粗活儿。

时间一天天过去，始终不见乔俊回来，小妾熬不住寂寞，竟然跟长工好上了。跟长工好上还无所谓，万万没料到的是，这个长工色胆包天，趁着去大房周氏酒店里帮工的机会，又诱骗了乔俊的女儿。

这件事被大房周氏知道了，周氏非常气愤，因为女儿才十几岁，竟然失身于一个受雇于人的长工，将来传扬出去，不但给乔俊丢人，也没法嫁人。如果退一步，让女儿下嫁长工，她更不甘心。

她们乔家家财万贯，就算嫁不了衙门公子，至少也得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商啊！招一个长工当女婿，那算怎么回事？

周氏思来想去，狠下心来，她决定在乔俊回来之前，悄悄地把长工除掉，然后把整个事情遮盖过去，以便保住女儿的名声。

怎么除掉长工呢？刚好赶上八月十五，周氏把小妾接回家，说丈夫出远门回不来，她不想让小妾独自过节，姐妹俩凑一块儿团圆团圆。

然后周氏上街买鱼买肉，买各种水果和点心，非常丰盛地准备了两桌酒席，一桌摆在里屋，她陪着小妾吃；另一桌摆在外屋，请那个长工喝酒。

长工不知道死期已到，还以为周氏想招他当上门女婿，在外面兴高采烈地大吃大喝，喝到半夜，醉得不省人事。这时候周氏把脸一翻。

周氏：“小贱人，你跟长工私通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现在两条路给你选：第一，你今天晚上帮我杀了这个兔崽子；第二，等乔俊回来，我把你们的丑事都抖落出来。”

小妾又羞又急，没有办法，只好选第一条路。找来一条绳子，跟周氏来到外屋，两个女人一起动手，把烂醉如泥的长工给勒死了，然后又请酒店伙计帮忙，趁着天还没亮，将尸体绑上石头，“噗通”一声扔进西湖。

周氏本来以为，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既除掉了后患，又保全了女儿。哪知道事有凑巧，没过几天，杭州城里有个女人跟老公闹家务。听老公说要跳水自杀，急急忙忙去西湖搜救，捞了半天，竟然把那个长工的尸体捞出来了。

人们一看，尸体脖子上有勒痕，身上还绑着石头，知道不是自杀，赶紧报官。官府仔细查案，查出凶手正是乔俊的妻子和小妾，还查出了被害人跟小妾通奸以及诱骗乔俊女儿的经过。

于是，周氏、小妾和乔俊的女儿都被关进大牢，最后病死在大牢里，乔俊的家产也被充了公。

又过了两个月，乔俊才从北方经商回来，见妻妾和女儿都死了，万贯家产也没了，当然是痛哭流涕，悔恨不已，一口怨气咽不下，跳进西湖，自杀而死。

这个故事是一个悲剧，本意是教导男人不要贪色，不要娶妾，娶了媳妇就要好好陪着。之所以把这个故事拿出来讲，却是因为它涉及到了宋朝人过中秋的习俗。

故事里讲过，乔俊的妻子在中秋那天设家宴，请小妾吃团圆饭，买了鱼肉瓜果和点心，说明宋朝人过中秋跟今天一样，一样要团团圆圆，一样要吃一些美食。

问题是，这些美食里面有月饼吗？没有。不仅是这个故事里没有月饼，把宋朝的话本小说都翻出来看，也没有月饼。

北宋的风俗宝典《东京梦华录》、南宋的风俗宝典《梦粱录》，还有一本专门记载宋朝节令习俗的文献《岁时广记》，都没有中秋节吃月饼的描写。

过中秋不吃月饼，那吃什么？我说了你可能不信，宋朝中秋的主要节令食品竟然是汤圆！

现在正月十五元宵节才吃汤圆，南方人过年也吃汤圆，但是我们绝对不习惯在中秋节那天吃汤圆，中秋节如果没有月饼，那还叫中秋吗？

事实上，在宋朝中秋之所以不吃月饼，是因为那时候还没有月饼。更准确地说，是没有现在这种烤制而成的圆如满月的带馅儿甜食。

宋朝人常吃的面点当中倒是有一种叫做“月饼”的食品，但它跟现在的月饼完全不同。第一，宋朝这种月饼不是圆如满月，而是像月牙一样；第二，宋朝的月饼像馒头和包子一样，是蒸熟的，而现在的月饼基本上都是烤熟的。

除了吃汤圆，宋朝中秋还流行吃三样东西：“豉汤”“蝌蚪粉”和“滴酥鲍螺”。

豉汤，是豆豉的豉，用豆豉做汤，有点儿像日本的味噌汤和韩国的大酱汤。只不过宋朝的豉汤用料很杂，一般用羊骨熬汤，加豆豉调味，里面还会放羊肉和麻花段儿。

蝌蚪粉是一种面食，把面粉和成稀糊，舀到漏勺里，面糊透过漏勺的小孔，啪嗒啪嗒掉进开水锅，变成一群拖着长尾巴的“小蝌蚪”，煮熟，过水，浇上菜汤、米醋和香油，吃起来很爽口。

滴酥鲍螺是一种甜点，用奶油做的甜点。宋朝人从牛奶里提炼出奶油，往盘子上挤，挤成螺旋状的造型，一圈一圈的摞上去，像鲍鱼，像螺蛳，所以叫做滴酥鲍螺。北宋大诗人梅尧（梅尧臣）臣家里有一个丫鬟，最拿手的工夫就是做滴酥鲍螺。

据说她不但能把奶油挤成鲍鱼和螺蛳的样子，还能用奶油写诗，以及做成花朵、瓜果、麒麟、凤凰的样子。放到今天，梅尧臣家这个丫鬟一定是蛋糕店里的裱花高手。

虽然宋人和我们现代人的中秋美食有着天壤之辈，但中秋之夜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天的传统习俗自古就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中秋之夜吃得好固然开心，但全家人团聚在一起，才会更有团聚的乐趣啊，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