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突然遭到了暴风雪的袭击。狂风卷着大雪像一头怒狮一样嘶吼着,将漫天的大雪和几天前的陈雪一同翻搅,搅得天地一片混沌。
坐骑和拉车的牛迎着狂风艰难地迈步;瘦弱的羊被风吹倒后索性窝在雪窝中不再起来;勒勒车的毡棚在风中剧烈地抖动,毡棚里的老人、孩子和妇女相互紧抱在一起抵抗寒风,孩子们的嚎啕哭声在狂风中显的柔弱如丝......
骑马走在这支由近二百人和一群羊、几十辆勒勒车,还有牛马、骆驼组成的队列前的包尔赤金·巴拉贡迷起淡眉下的一双细长的眼睛向前张望,想看看前面的山势走向来判断他们是不是依旧向着西方行进,但除了白茫茫一片之外什么也望不到。
布里雅特·阿木嘎策马贴近包尔赤金·巴拉贡,大声说:“怎么办?还继续走吗?”
“走,继续走,不走就只能冻死在这里!”
“你看看还能走得了吗?”
包尔赤金·巴拉贡回头看去:羊群聚成一团团凝止不动的雪团,每几十只羊聚成一团,后面的羊头插入前面羊的腿裆或旁侧羊的肚子下,整个一团全是盖了雪的羊背羊臀而不见羊头;牛马和骆驼的头部被雪糊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看不见了,一颗颗因层层雪糊而显得硕大的头颅被冻得一个劲儿地摆晃;勒勒车大部分被狂风掀翻了毡棚,人们想把毡棚重新支起来,同风雪进行着徒劳的搏斗......
包尔赤金·巴拉贡与布里雅特·阿木嘎四目相对,都在无声地问对方:怎么办?
正在这时,随着一阵“咴儿——咴儿——”稚嫩的嘶鸣,一匹青色的马驹出现在面前。看上去这是一匹不足两岁的马驹,一身青缎似的毛色闪光夺亮,腰身细长,前胸宽阔,四肢修长,两耳直立,好漂亮的一匹青驹啊!
青驹又一声长嘶,围着他们这群被风雪围困的人畜跑了一圈、两圈、三圈,啊!奇迹出现了:青驹用奔跑的蹄步划出了一圈风雪分界线,圈内风停雪住,而圈外依旧是咆哮不止的暴风雪。
如此奇迹令所有人惊讶不已,一时呆若木鸡。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起来:
"神驹啊!是神驹救我们来了!"
人们一下子醒悟过来,纷纷向伫立在风雪分界线上的青驹跪下来,深深地叩头,脑门直压在雪地上。当人们扬起头来的时候,青驹已经不见了。
在千里高原上肆虐的暴风雪中辟出一圈方圆一里的平静天地,这样的奇迹使所有的人信服神威神力的无限和伟大。人们铲开积雪埋锅造饭,为牲畜喂料,修理被狂风损坏的勒勒车,搭起了好多毡包以备过夜......一处迁徙中的营地出现在暴风雪的高原上。
包尔赤金·巴拉贡和布里雅特·阿木嘎显然是这二百多人中的领头人。他俩坐在一堆篝火旁,一人端一碗烈酒,边喝边议论着眼前的奇迹。包尔赤金·巴拉贡感慨十分地说:“看来是天不灭我啊!要图一番大业,保存实力,养精蓄锐,重举抗清大旗,收复我蒙古山河!”
布里雅特·阿木嘎是条浓眉大眼、高颧骨、长方脸的汉子。他说:“你的豪情壮志,抗清复国的心思我明白。不过,我现在想得是这暴风雪还要几天才能停息?要是长久地把咱们困在这圈里可就不妙了。”
“不会的。既然天不灭我就一定会有出路的。”
“还有,我们还应该弄明白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方位。”
是的,自从出大同迈出长城之后,他们就陷入在连绵不断的山岭和环扣不断的山沟之中,前天才好不容易走上了辽阔的高原,辩清了方向,一路西进之时却遇上了暴风雪。他们在山里转迷糊了,实在不能判断他们现在被暴风雪困在了什么高原上。
浓重的夜幕降临了。暴风雪依旧咆哮不止。然而,圈内篝火熊熊,炊烟袅袅,沉醉在神奇中的蒙古汉子们围着篝火纵情豪饮,酒香飘荡。有人唱起了古老的征战歌谣,众人立即应和合唱:
阿父用过吆,
金边的硬弓,
在莲花城的战役里,
已折断在弓钗之中。
阿母缝好吆,
花缎子鞍鞯,
在莲花城的战役里,
已在马鞍上磨损。
...... ......
已有了几份醉意的包尔赤金·巴拉贡被歌声激动了,将手中的酒碗一摔,跃身而起,抽出腰间的弯刀指向苍穹,放声高吼:
“天不灭我察哈尔!我包尔赤金·巴拉贡向烈祖烈宗的在天之灵发誓:抗清到底!收复失地!为大元复国肝脑涂地!”
抑阳顿挫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