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史06 | 金寿福：金字塔，暴政的结果还是永恒的象征？

一、知识点卡片 

二、思维导图 

三、正文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复旦大学的金寿福。上一讲我们讲了埃及历史上为什么没有治水的故事，这一讲我们把目光放到埃及的特色，金字塔。

埃及众多金字塔中，最为人所知的是胡夫金字塔。胡夫金字塔坐落在吉萨高地上，这座宏伟的建造被列为七大奇迹之一，被今人称为大金字塔。可以说，胡夫开创了追求超常和超人的建筑的先河。

胡夫金字塔高146米，周边长230米，据推测，它耗费了230万块重达两顿半的石头，接近地基的石头有的重达15吨，法老墓室里的横梁估计重50到80吨。大金字塔使用的石灰岩达五百多万吨，花岗岩也多达8000吨，仅灰泥就不少于250万吨。

胡夫统治时间是古埃及第四王朝，约为公元前2550年。根据古埃及流传下来的王表，胡夫的统治时间约为23年，这意味着，在他统治的这些年中，每年要让10万块——每天约285块——石头进入指定的位置，更较真一些就是大约每两分钟砌好一块石头。

在当时，古埃及人尚未使用铁器，也没有今天的运输和起重设备；因此，有些人认为这座大金字塔是由外星人建造的，更多的人虽然相信这座大金字塔是由胡夫建造的，但是使用了大批奴隶。

关于当时建造金字塔的埃及人是属于奴隶还是民工，埃及学界早已达成共识，只是学界以外的人不了解或者说不愿意相信埃及学家的解释。1889年，英国考古学家皮特里在离谢索斯特斯二世金字塔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古村落遗址。

整个居住区由横穿中部的墙分为东西两部分，每一部分有自己的出入口。西面的那一部分长宽分别为240米和105米。这个区域的面积狭窄，却有两百多所房子，每间房子最多有三个房间。

这些房子的房主是谢索斯特斯二世金字塔工地上的民工和工匠。东面的部分原来是官吏们居住的地方，这里的房屋之间有一条280米长的街道。每座房屋规模很大，里面有几个甚至几十个房间，其中有男主人的会客厅，侧房是女主人的活动空间，此外还有卧室、储藏室和洗澡间。

同样是在十九世纪末，考古学家们有了类似的发现。他们在今卢克索西岸发掘了新王国时期建造王陵的工匠们的居住区遗址。当时的房子一排一排井井有条，每排房子之间有道路。

每座房子大小有别，工头以及比较富裕或者人口多的家庭所住的房子相对大一些，但是里面的结构都差不多。每个房子都由会客室、起居室、厨房和储藏室组成。

经过几十年的考古挖掘和研究，我们现在不仅知道这些房子曾经的主人们的名字，而且还对他们的收入和生活状况有所了解。这些有一技之长的工匠不仅从国库获得粮食、肉类、蔬菜等所需的食物，甚至有专人为他们运送饮用水。有些工匠在业余时间制作器物卖给其他人或者村外的人，以此赚取额外收入，有些工匠的妻子到尼罗河谷地租种田地。

到了新王国末期，工匠们有时得不到应得的给养。根据一份留存下来的纸草上的文字记载，约公元前1170年，工匠们喊着“我们饿了”的口号来到宰相那里静坐，这可以被视为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至少是文献记载最早的）罢工。

工匠们在静坐的第三天得到了报酬的一半；然后，他们继续静坐了两天，直到两个月的供给全部分发下来才罢休。总之，这些工匠绝非普通的劳动者，更不是无偿劳作的奴隶。

我们根据以上情况，可以判断古王国时期建造金字塔的民工们的处境比不上中王国时期的同行，更不会享受新王国人数很少的工匠们的待遇。但是，建筑工人的调集和安置以及相关的供给系统，在古埃及应当有一个连续性。

若干年前，美国考古学家莱纳在胡夫金字塔附近发现了安置金字塔建筑工人的房屋遗址。从房屋的结构，谷物、鱼骨等食物残余判断，这些工人的处境说不上非常恶劣。

考古人员还在居住地附近发现了若干曾经属于监工的坟墓。莱纳勾勒了如下一幅图景：一两千名熟练的建筑工人居住在金字塔建筑工地旁，他们常年吃住在工地，分工协作。

有些人把运到工地的石头加工成大小不等和形状各异的石块，有的人用木橇把加工好的石头运到金字塔边，又有一些人在金字塔边建造土坡，以便把石头搬到需要的高度。

至于到距离金字塔很远的地方开采石头并且把它们运到建筑工地，完全由不需要专门训练的农民完成，而且是趁尼罗河泛滥时的农闲期。一方面，泛滥季节所有农事都停止，大量强壮的农民可供调遣；另一方面，河水水位上涨有利于使用巨大的木筏运输石材。

整个建筑工地同时劳作的人数不会超过两万五千人，包括技术人员、管理人员、建筑工人和后勤人员。一方面，当时埃及总人口约一百万；另一方面，场地也不可能容纳更多的人。

人们到位于沙漠的采石场开采石头，把它们搬运到金字塔建筑工地，再把它们加工成需要的石块，最后把它们摆到既定的位置，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复杂工程。不仅如此，这些人的起居和饮食、他们使用的工具，以及出现伤病员时的处置，都需要相对完善和高效的管理体系。

有的学者认为，金字塔的建造一方面体现了当时埃及的国力以及调集人力和保障后勤供给的机制，另一方面为管理体系逐步完善提供了条件。也有的学者强调，像金字塔这样全国性的工程促进了语言、度量衡等的统一。

耗费如此多人力物力建造的金字塔，从某种意义上说不单纯是陵墓，而是保证驾崩的国王复活的复杂设施。按照古代埃及王权概念，法老的死意味着他在人世间完成了众神所交给的任务，而并不等于说法老的生命到了终点。

除了金字塔本身，金字塔的东边原来有一座用来为国王献祭和举行各种仪式的祭庙，该庙通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与被称为河谷神庙的建筑相连。河谷神庙、甬道、祭庙、金字塔四个组成部分由东向西一字排开，国王驾崩以后，他的尸体先是被运到河谷神庙，然后顺着太阳由东向西运行的方向进入金字塔。

葬礼结束以后，从上下埃及各地运来的供品先是运达此处，然后再送往祭庙。祭司在为国王举行仪式时念诵各种经文，内容主要是请求神灵接受国王的魂灵进入天国，另一方面向国王保证，为他准备的各种供品源源不断。专职的祭司每日为法老摆放食物，并且定期举行保障法老来世生活的宗教仪式。

胡夫金字塔的南面有一个巨大的沙坑，考古学家在那里发现了用松木制作的大船。为了埋入时方便，这些木船被拆卸，船的部件基本按照它们拆卸时的顺序摆放。

经清点，大船共分六百五十个部分和一千二百二十四个零部件。经过研究人员拼装，其中一艘长度超过三十米。埃及文物部于1982年在木船原址修建了一座博物馆。这艘船模仿古埃及人想象中的太阳神乘坐的圣船制造，完全具有在水上航行的能力。它的功用就是承载胡夫的魂灵，升上天空，伴随日夜穿行于人世和阴间的太阳完成生命的循环。

对于胡夫来说，金字塔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人世间和神界，一个世界在地上，一个世界在天上，一个能看见，而另一个则看不见。高耸入云的金字塔，它的任务不仅仅是保存法老的遗体，它更为重要的作用在于确保死去的法老在那里获得再生，而后借助它高耸入云的塔尖进入众神居住的天国。

金字塔不仅是国王一个人的陵寝和通往来世的驿站，许多官吏把死后复活的希望也寄托在这座建筑物上。从上个世纪初开始，哈佛大学考古人员在胡夫金字塔周围发掘官吏墓，迄今已经整理了上百座，确定位置和规模的坟墓数量达到上千座。

这些墓横竖成行，井然有序，这可能主要是考虑在有限的空间能为更多的官吏提供墓址，但是方便生者与死者之间交流也是重要的原因。一般来说，一个官吏生前官位高、得到国王的恩宠，那么他就有可能在靠近金字塔的地方获得一个墓址。这种距离上的远近，不仅意味着一个官吏的魂灵有可能跟随国王升天享受永恒的来世，而且也增加了他获得来自金字塔祭庙供品的可能性。

从某种意义上说，胡夫完成了《圣经》中人类祖先曾经梦想但没有实现的工程。他从整个国家调动了无数民工，让这些来自各个角落，操不同语言或者至少是不同方言的人们为了一个共同的任务，使用一种语言进行沟通，以便在劳动中协调合作。

在不否认胡夫强迫千万劳动者长年劳作之事实的同时，我们也应当充分肯定建造如此巨大的陵墓对整个国家的管理系统所起的重大作用。官吏的培养、官吏制度的形成、分配和供给系统的完善、运输和储藏技术的改良、新型工具的发明和应用以及技术人员和专门工匠的培养，这一切都在建造王陵的巨大工程中得到促进。

好了，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今天我们谈了金字塔的建造和它背后的历史意义，下一讲我们来聊聊埃及王权的运作模式。

我是复旦大学的金寿福，我在喜马拉雅等你，下期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