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做不到这两个字，不配做中国人

文天祥：做不到这两个字，不配做中国人

大老振

最近看宋元史，随手翻了一下“知乎”。结果这随手一翻，气得肺都在咕嘟嘟冒泡，在一条“如何评价文天祥赴死”的问题下面，题主这样写：

“最近语文课学到《指南录后序》，语文老师在评讲课文时，很嘲讽地说文天祥在逃亡路中还不忘抄诗，被软禁期间每天就光写诗了，他不适合为官而应该做个哀时咏世的骚人。

对此我感到很不解，一直以来我们被告知文天祥是个很完美的爱国名将，但这几节课下来多少让我感到迷惑。

怎样评价文天祥其人？孰是孰非？”

问题问于两年前，这位感到很不解很迷惑的题主估计也上大学了，但我觉得很有必要谈谈这个问题，因为不仅仅是文天祥，其他一些爱国诗人也遭遇到了类似的吐槽。

比如：

岳飞情商太低，巴拉巴拉巴拉……

陆游就是一个渣男，巴拉巴拉巴拉……

辛弃疾是个大贪官，巴拉巴拉巴拉……

屈原是个同性恋，巴拉巴拉巴拉……

以上几位我都有文章介绍，今天就来聊聊文天祥。

1

一般情况下，主角（jué）会比较早出场，否则容易喧宾夺主。但今天，我们让配角们先出来亮亮相，了解一下文天祥生活的大背景。

这些配角分别是：

蒙古人：成吉思汗（铁木真）、忽必烈

武将：孟珙（gŏng）、张世杰

皇帝：宋理宗、宋度宗

宰相：贾似道、陆秀夫

次配角：拖雷、金哀宗、王应麟、张弘范、留梦炎 

第一个出场的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

他可不是“只识弯弓射大雕”。

他创建了人类历史上版图最大的国家：蒙古帝国。

他的口头禅是：我要让所有青草覆盖的地方都成为我的牧马之地。

他成功地让欧亚两大洲的人民，都闻到了浓浓的马奶酒以及手抓羊肉的味道。

文天祥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死了10年，和我们的主人公没半毛钱关系。

可是去世前留下的那三条神秘的锦囊妙计，却和文天祥有着不止半毛钱的关系。

第一条是：死后秘不发丧，让西夏国按计划投降。

这样一来，中国的版图上就剩下三个政权了：

金国、南宋、蒙古。

刚好像个肉夹馍，金国就是中间的那块肉。

大家务必牢记一个年代：公元1234年。

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呢？

金国灭亡。

靖康之耻、岳飞之死，这些像乌云一样压在中国人心头的耻辱，都是拜金国人所赐。

一百多年了，终于灭亡了，不记住这个年代是不是天理难容？更何况这个数字又这么好记。

金国的灭亡要感谢成吉思汗的第二条锦囊妙计。

当时金国的精锐部队在潼关，然而地球人都知道，潼关易守难攻。

成吉思汗说：要想灭金，一定要从宋借道过去攻打潼关，宋金是世仇，一定会帮我们。

于是他的第四个儿子拖雷，就是《射雕英雄传》里和郭靖拜把子的那个哥们儿，他要从宝鸡借道攻打金国。

可能有人要问了：难道南宋就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怎么能不明白！

你心里什么都明白，但你就是没有发言权，因为你弱。

南宋当时守边的将领直接把拖雷派来的使者给剁了，拖雷一路打过来的。

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于是，宋蒙结盟。

2

公元1234年，正月初十。

金哀宗——看！只要是末代皇帝，连庙号都充满了满满的丧气——金哀宗被追到蔡州（今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他吊死了。

他交待手下自己死后把尸体火化，不要落入敌军之手。

结果，他的尸体还没有被火化完，就被大将孟珙发现，分成两半，蒙古人和南宋人各拿一半。

宋人回去开了个盛大的庆祝会。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终于报仇雪恨了！

顺便补充一句，孟珙的祖父，岳家军的一员。

兜兜转转，还是灭在岳家军手里。

岳飞，你可以瞑目了。

再来看1234年，南宋这一年改了个奇怪的年号：端平元年。

元年，一般是皇帝即位的第一年才改年号“元年”，难道换皇帝了？

不，宰相死了，皇帝心里太高兴。

这个皇帝，就是宋理宗，他被宰相压制了26年，心里憋屈得慌。

他刚一改年号金国就灭了，他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要让他做个中兴皇帝，青史留名。

他要“抚定中原、收复三京”！

于是，公元1234年，还发生了一个历史大事件：

端平入洛。

那时蒙古撤兵，南宋一举收复了北宋时期四京中的“三京”：东京开封府（今河南开封）、西京河南府（今河南洛阳）、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就差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了。

简直像做梦一样。

从北宋灭亡的公元1127年到现在的一百多年里，有多少人梦回中原、含恨而终？

南宋就这么一直过着“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自欺欺人的生活。

而现在——

开封！开封！开封！就在眼前！

然而，这还是当年富庶繁华的那个汴京吗？

《清明上河图》中的叫卖声、吆喝声、欢笑声在哪里？

原来超过百万人口的国际大都市，现在只剩下居民一千多家。

南宋人把都城杭州叫做“行在”，因为他们始终坚信，有一天他们还会回去，回到真正的家：汴京。

现在，汴京就在他们面前：

断壁残垣、杂草丛生、白骨森森、杳无人烟，这就是南宋人盼了一百多年的家。

然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再多看一眼，蒙古人就掘开了黄河，宋蒙之战正式爆发。

下面不得不说说成吉思汗的第三条锦囊妙计。

3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锦囊。

《元史》是这么记载成吉思汗的临终遗言的：

金精兵在潼关，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难以遽（jù迅速）破。若假道于宋，宋、金世仇，必能许我，则下兵唐、邓，直捣大梁。金急，必征兵潼关。然以数万之众，千里赴援，人马疲敝，虽至弗能战，破之必矣。

看到没有，成吉思汗隐含的策略，就是灭了金以后返回头再来灭南宋。

所谓锦囊，那是小说家的笔法而已。

好了，下面再来记住一个年份：

公元1279年。

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南宋灭亡。

如果觉得这个数字不好记，没关系，1234加上45就好了。

因为宋蒙之战打了45年。

读这段历史，让人感觉呼吸不顺畅。

既没有汉朝“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硬气，也没有唐朝“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决心。

现在刚刚把战线北推到黄河，还没有实现岳飞“直捣黄龙，与诸君痛饮耳”的愿望，“哧溜”一下又缩回到长江南面了。

朝廷虽弱，好在，我们还有硬骨头的名将和老百姓。

现在，全国都是战场，分为三大战区。

西边，四川战区。到处都是山，进来吧，只要你敢进来就把你绕晕，然后歼灭；

中间，京湖战区。这里有兵家必争之地襄阳，只要你过不了襄阳，神马都是浮云！

东边，两淮战区。守江必守淮，你蒙古军不是会骑马吗？有本事来呀，骑着马飞过淮河，再飞过长江！

这45年若是拍成电影，估计观众的嘴巴要三天三夜合不上，太出人意料了！

马背上的蒙古人竟然训练出了水军，而南宋人也有了自己的骑兵队伍；

以水军为傲的南宋人竟然把船连在一起，上演了南宋版的“火烧赤壁”；

两国的军事家们一停下来就埋头搞科研，他们改善了冷兵器，开始使用热兵器，“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在军事舞台上威风凛凛。

你有长枪爱戳人？我有带钩的双枪把你从马背上拉下来；

你有短刀近不了身？我有环刀专抹你的脖子；

你有强弓和强弩？我十几个人拉一把更强的弓，而且射出去的是带火带毒的箭；

你有抛石机把石头抛得满天飞？我坐在可以移动的串楼上和你躲猫猫；

你身穿十层牛皮做的厚甲把脸都遮住？我用特制迷你小箭专射你的眼睛；

你会用火铳（chòng）嗵嗵嗵？我就用大火铳嗵嗵嗵嗵嗵！

我们的主角，终于要在这炮火连天、石头弓箭满天飞、到处都是惨叫和哀鸣的时刻，出场了。

抛石机

文天祥，生于公元1236年，去世于公元1283年。

看到没有，宋蒙战争（公元1234—公元1279）开始两年，他出生了，战争结束四年，他死了。

战争打了45年，他活了47岁。

他的一生，和宋蒙战争几乎完美重合。

历史上有多少人生活在战争年代，终其一生都不知“和平”为何物？

一部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

能生活在和平时期，那是天大的幸运。

如果生在别的朝代，文天祥也可以很幸运。

他出生于江西吉州庐陵，这个毕业于“江西四大名校”之一的白鹭洲书院的高材生，20岁就考了个全国第一。

宋理宗一眼看上了文天祥的文章，马上拍板，状元就是他了！

卷子一拆封，瞄一眼名字，天祥。龙颜大喜，说了一句话：“此天之祥，乃宋之瑞也”！于是文天祥的字就叫宋瑞了。

再一看人，呀！

体貌丰伟，美皙如玉，秀眉而长目，顾盼烨然。（《元史》）

主考官王应麟也很高兴，马上恭喜宋理宗得了个人才。

这个王应麟，别看在本文里就是个小配角，在历史上名气大得很哩。

《三字经》都知道吧？作者，王应麟。

宋朝官员的俸禄很高，文天祥在老家娶了一妻二妾，生了两个儿子六个女儿，再加上仆人管家什么的，他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大家子，还有余钱和朋友愉快玩耍。

而且，他不上班也有工资。

还有这么好的事？

别急，这可不是文天祥自愿的，实在是忍受不了那个宰相贾似道。

这位宰相的肚子像老鼠，一点也撑不了船。顺着他的意思，他就加官进爵；不顺着他的意思，他就直接迫害。

他被人称为“蟋蟀宰相”，上朝的时候还带着蟋蟀，蟋蟀都爬到宋理宗的胡子上了，皇帝也不生气。

没有原则的人都有一个特点：耳朵根子超软。

还记得前文提到的名将孟珙吗？一个有勇有谋又有仁义的将军。

他一个人统御南宋三分之二战线上的战事，被人称为“史上最强机动防御大师”。

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宋理宗听信谗言，怕孟珙拥兵自重，孟珙郁闷而死，享年52岁。

宋理宗没有儿子，就传位给他的侄子——一个没被打胎药打掉的脑残儿，就是宋度宗。

宋度宗什么都依赖宰相贾似道。

贾似道爱玩“辞职”游戏，一言不合就要辞职，宋度宗就哭着抱大腿不让他辞。

摊上这样智障懦弱的皇帝、一手遮天的宰相，文天祥干脆辞官回家。

贾似道一会儿给他封官，一会儿又要贬官，就像猫玩老鼠似的故意逗文天祥。

他隐瞒战事不报，让傻子皇帝以为天下太平，于是宋度宗唯一愿意做的事就是宠幸妃子，一晚上宠幸30个。

结果35岁时就把自己作死了，只留下三个幼子：7岁的赵昰（shì）、4岁的赵显、3岁的赵昺（bĭng）。

那时，成吉思汗的孙子忽必烈在大都建立了元朝，“元”取自《易经》“大哉乾元”。

忽必烈取这个名字，认为他顺应了天意，中国应该由他来统一。

结果半路杀出个文天祥，让他心里很不爽。

5

公元1279年。

在这个很重要的年份里，有个伟大的人写了一首伟大的诗：

过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首诗，有许多值得细细品味的词句，我们今天只看这个词：辛苦。

你以为只是官场上起起伏伏的辛苦？

不，这个“辛苦”更有内心对软弱朝廷不满的痛苦。

忽必烈指挥部下攻破了襄阳，挥师南下，郭靖黄蓉杨过小龙女也回天无力了。

贾似道前往督师不战而败，在被贬官的路上，押送的人把他杀死在路边的一个厕所里，他臭烘烘地活着，又臭烘烘地死了。

小皇帝赵显和太后赶紧发布紧急通知，号召大家来勤王。

只有两个人响应了这对孤儿寡母：文天祥、张世杰。

文天祥变卖所有家产，带着招募来的士兵积极战斗，结果援军来了不但不救人，还砍断那些落水士兵扒在船沿的手指，致使他们被淹而死。

元军直逼临安，文天祥就这样做了宰相，前往敌营谈判，直接被扣押。

就在文天祥抵制住了一轮又一轮的招降时，投降派无孔不入地掌握了朝政大权，竟然派人送来了降表！

文天祥万念俱灰。

有些人，只要苟且地活着就满足了；而有些人，只要活着就不想苟且。

他写好家书，安排好后事，打算以死殉国。

就在这时，敌军决定带着他和小皇帝去大都（今北京），把降表呈给元世祖忽必烈。

文天祥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在路上出逃。

不是还有两个小皇子吗？只要这两个小皇子在，国家就有希望。

中国之所以能够历尽劫难而不灭亡，和儒家文化占主导地位有很大关系。

文天祥开始了他惊心动魄的大逃亡，上演了中国南宋版的《肖申克的救赎》。

文天祥带着12个人从元军的层层封锁下全身逃脱，谁知元军使用反间计，说他们放了南宋一个宰相回去做卧底。

谁都不相信文天祥会这么幸运。

他只好在自己人的围追堵截中继续逃。

真是“辛苦”。

文天祥在《指南录·后序》里回顾了这段经历，他一连用了二十余个“死”字来记录他的死里逃生。

为什么要叫《指南录》呢？因为他要为这个“山河破碎风飘絮”的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扬子江》）

他终于得到了令他振奋的消息，武将张世杰和文官陆秀夫保护着新立的小皇帝赵昰一边打一边往南边逃。

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宋末三杰”就是在这样一个悲壮的背景下集体亮相的。

文天祥和其他爱国义士，在福建、江西又掀起了一阵抗元大潮，他们要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之中！

此时，赵昰忽然病死了。

6

公元1279年。二月初六。

左丞相陆秀夫，枢密副使张世杰，和南宋最后一个小皇帝，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三面环江、南向临海的洲岛——崖山。

那时文天祥已经被俘，被俘时他正在广东海丰县的五坡岭吃饭，一伙打扮成乡人的元军突然杀了上来。

文天祥仓促之间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龙脑香塞入口中，用手捧了泥坑里的浊水吞下，就被抓走了。

后来才知道，龙脑香要和热酒同饮才会致死，他这次求死不成，反而意外治好了眼疾。

文天祥已经绝望，他路上数次要跳海，都被拦住，他绝食，被元军拿竹子撬开嘴巴强行灌粥，他的嘴巴全烂了。

元将张弘范想尽了各种办法要让文天祥投降，结果都没有用。

这天，船至珠江口的零丁洋，张弘范再次劝文天祥投降，文天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写了一首诗给他，就是那首《过零丁洋》。

山河破碎如风中柳絮，身世浮沉如水中浮萍。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当张弘范看到最后那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知道再劝无用，从心底对文天祥起了敬佩之心，此后再也不劝他投降了，甚至后来回到大都，病死之前还求忽必烈不要杀文天祥，此乃后话。

张世杰把大船用铁索连在一起，船外涂上了厚厚一层胶泥以防火箭，还在舱壁上悬挂了好多水桶。

他下令把在崖山修建的皇帝行宫和军舍都烧了，令军队排成一字阵，决心死战到底。

张弘范派人从崖山北面的水道绕到宋军身后，把宋军夹在了中间。

崖山之战终于爆发。

那一天，崖山的上空都是漫天飞舞的弓箭、石头；

那一天，号角声、敲鼓声、喊杀声、呐喊声、嚎叫声不绝于耳；

那一天，乌云密布、血流成河，天地间只剩下了发紫的红和压抑的黑；

那一天，陆秀夫逼家人跳了崖，自己背着8岁的小皇帝赵昺，纵身跳下奔腾的大海；

那一天，张世杰指挥着宋军，用战船去撞元军的战船，进行自杀式反击，最后也纵身一跃、毅然蹈海；

那一天，哭声响彻了九层云霄，十万大军连同臣僚、军属，在燃烧的大火之中，跳入已经变成红色的大海里；

那一天，文天祥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他摇旗呐喊，捶胸顿足，痛哭失声……

他不顾一切地冲向船头，却一次又一次被死死看住他的元军拦下。

他晕倒在地。

醒来之后，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天地一片宁静祥和。

他拍了拍疼痛的脑袋，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然而海上满满漂浮着的尸体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像木偶似的被押往大都。一路上，文天祥用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国家，不分南北，没有分裂，然而，已经不再是汉人的世界。

终究，还是亡国了。

呜呼！崖山之后，再无中华！

7

来到大都，文天祥决定：他不死了，他要活着。

活着，比死难多了。

只要他活着，他就可以把他的经历写成文字，他要把这段历史记载下来留给后人；

只要他活着，他就可以阻碍太多的向元朝弯曲的膝盖，让那些投降者不能心安理得；

只要他活着，他就可以浇灭忽必烈的痴心妄想，让他们死了收服汉人的那条心。

死，也要让敌人亲手杀死自己，绝不默默自杀！

“我惟欲得五事，曰剐，曰斩，曰锯，曰烹，曰投于大水中，惟不自杀耳！”

所以——

在潮湿阴暗的地牢，他浑身长满了疥疮，他忍了；

牢房被烈日暴晒，身旁到处是苍蝇和蚊子，他忍了；

下暴雨的时候，牢房里进了水，水淹到他的脖子，眼前漂着老鼠的尸体，他忍了；

敌人的甜言蜜语，他扛住了；

敌人的威逼利诱，他抗住了；

敌人的严刑拷打，他扛住了；

他不吃敌人的饭菜，所有食物均为他的朋友做好送来；

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死活不降。

然而，当他收到女儿的来信时，他哭了。

他知道他的亲人现在只剩下了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其他的，全都死了。

他流着泪给女儿写了回信：

痴儿莫问今生计，还种来生未了因。

（《得儿女消息》）

孩子啊，这辈子我们无福团聚，希望下辈子，我们再做一家人。

文天祥把他写的《集杜诗》一卷、《指南录》四卷，还有记载自己一生经历的《纪年录》、以及他的一束头发，打成包裹，托人带给他的弟弟。

他有预感自己快要死了，因为他听说投降宰相留梦炎对犹豫不决的忽必烈说了一句话：

不杀文天祥，他一定会再次起兵和元对抗。

呵呵，这个软骨头，说得没错。

有一件事他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他死里逃生了那么多回都能成功、自杀了那么多回阎王爷都不收、受了那么多折磨还死不了，总像是有神相助？

忽然孟子的一句话像一道闪电在他脑海闪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原来不是命运之神偏爱，而是因为他拥有着一身正气啊！

公元1283年1月9日，文天祥被押往刑场。

被囚大都三年之后，当年“体貌丰伟、美皙如玉、修眉而长目、顾盼烨然”的美男子，如今形销骨立、白发疏落，然而他眼神中的从容不迫，却透射出士可杀不可辱的凛然正气。

他求仁得仁，终于死在了敌人之手。

他死之后，人们在他的衣带上发现了一首诗：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唯其义尽，所以仁至。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公有炯炯一心在，天水相与永之诗。

文天祥为什么能拥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

你也许可以从这首《正气歌》中找到答案：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

因为他拥有日月星辰与山川河岳的精气；

因为他拥有充塞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

因为他解开了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绵延不绝的秘密——

那就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牢牢记住的的两个字：

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