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讲|《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自信与豪放

课本内外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唐】刘禹锡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刘禹锡

唐代文学家、哲学家。字梦得，洛阳（今属河南）人，自言系出中山（治今河北定县）。贞元间擢进士第，登博学宏辞科。授监察御史。曾参加王叔文集团，反对宦官和藩镇割据势力，被贬朗州司马，迁连州刺史。后以裴度力荐，任太子宾客，加检校礼部尚书。世称刘宾客。和柳宗元交谊甚深，人称“刘柳”；又与白居易多所唱和，并称“刘白”。其诗通俗清新，善用比兴手法寄托政治内容。《竹枝词》、《柳枝词》和《插田歌》等组诗，富有民歌特色，为唐诗中别开生面之作。有《刘梦得文集》。

郦师点拨 

写作背景：此诗作于唐敬宗宝历二年（826年）刘禹锡从被贬谪的和州任上返回洛阳，同时白居易从苏州返回洛阳，两个人在扬州相逢了，酒席之上，白居易就写了一首诗赠给刘禹锡，刘禹锡就写了这首诗作回应。白居易写的那首诗是《醉赠刘二十八使君》。

醉赠刘二十八使君

【唐】白居易

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

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

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

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问刘十九

【唐】白居易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刘十九和刘二十八是什么意思和关系呢？唐代讲究门第，讲究排行，刘禹锡在族中排行是二十八，刘十九是指刘禹锡的排行第十九的族兄刘禹铜。白居易在《醉赠刘二十八使君》里是要表达什么呢？是说满朝文武都在升迁，只有刘禹锡却频繁遭遇种种不幸，被流放被贬谪整整有23年，这折磨也实在是太长太多了。听了好友的感慨和同情，刘禹锡是怎么回答的呢？

开篇“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为什么说一开始说巴山楚水，是因为二王八司马事件之后，刘禹锡被流放贬谪整整达到20多年之久，而且被贬过的地方很多，其中就有属于巴国和古楚国的地方。

刘禹锡从小喜欢下围棋，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棋友叫王叔文。王叔文专门去教太子下棋，成为太子的棋待诏。后来太子当上皇帝（唐顺宗），他曾经的围棋老师王叔文就开始组阁。王叔文非常看重刘禹锡，提拔他当监察御史，参与了著名的永贞革新的改革（又称二王八司马事件）。但是改革触及了宦官集团和保守官僚的利益，很快就遭到反扑，改革失败。其中的“二王”指王叔文、王伾 ，“八司马”指韦执谊 、韩泰 、陈谏 ﹑柳宗元 ﹑刘禹锡 ﹑韩晔 ﹑凌准 ﹑程异 ，他们在改革失败后，俱被贬为州司马。

接下来“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借用的是西晋向秀《思旧赋》中的典故。三国曹魏末年,向秀的朋友嵇康 、吕安因不满司马氏篡权而被杀害。后来,向秀经过嵇康、吕安的旧居,听到邻人吹笛,勾起了对故人的怀念.序文中说：自己经过嵇康旧居,因写此赋追念他，到乡翻似烂柯人。

刘禹锡借用这个典故表达了自己遭贬20多年的感慨，世事沧桑，人事全非，暮年返乡，恍如隔世。但是在貌似沉郁悲凉之中，刘禹锡突然翻出一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直接对应白居易的那句“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反过来劝慰白居易，不必为自己的寂寞蹉跎而忧伤。

要真正读懂刘禹锡的这首诗，我们还需要知道前后所写的两首绝句。刘禹锡长期被流放其实并不是到23年之后才有了转机，期间也曾经有机会改变仕途的命运。二王八司马事件之后的第十年，朝廷中有些人渐渐觉得像刘禹锡、柳宗元他们还是挺有才的，就想把他们从贬谪之地召回到朝廷里来。

刘禹锡经受了十年的苦难之后回到京城立刻又写了一首诗，这首诗的题目叫《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简称《游玄都观》，诗云“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意思是说：京城的大路上行人车马川流不息，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人们都说自己刚从玄都观里赏花回来。玄都观里的桃树有上千株，全都是在我被贬离开京城后栽下的。讽刺那些似乎了不起的新贵们，也不过是自己被排挤出外以后被提拔起来的罢了。这种鄙视和无情的讽刺简直就是力透纸背，所以当时的权相武元衡看到之后大为恼怒，将他贬到更南方的柳州去了。

但刘禹锡在打击面前却是坚持自我，所以他在接下来的十几年的贬谪生活中依然故我，不改本色。朝政起伏风云变幻，终于又过了十几年，刘禹锡终于又有机会返回京城了。可等他回到京城之后，他立刻又写了一首绝句《再游玄都观》，和当年的那首《游玄都观》相呼应， 对当时的人物和事件加以讽刺，表现了诗人不屈不挠的坚强意志。

再游玄都观

【唐】刘禹锡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通过《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游玄都观》《再游玄都观》，可以看出刘禹锡性格里英雄本色的豪放。豪放的诗人很多，李白的豪放近似于狂放，杜牧的豪放隐含些许放荡，苏轼的豪放是旷达，辛弃疾的豪放带有些悲情，唯独刘禹锡的豪放是坚持自我，是做自己英雄本色的豪放，人生就应该有这样的豪情，这样的自我，这样的坚持，这样的开阔。

思考探究 

同学们可以找找李白、杜牧、苏轼、刘禹锡的其他作品进行品读，对比体会一下他们的豪放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