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一席话

听君一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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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一席话

——记书画名家张明君先生

韩凌云

灯下,仔细审视张明君先生的书法和印刻作品,忽然心生疑惑:“名字真的只是一个符号吗?”

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是;而对于张明君先生,名字应该不仅仅是一个符号,而是名证其人,人如其名吧。

初见先生,只一个字:真。

那日,几位朋友和先生相约茶楼。适值夏末秋初,暑气未退。一袭短衫长裙的我,在阳光下多走了几步,便已是汗涔涔的了。

步入茶楼,恍然另一个世界了。马路上的车声人声,白亮阳光下的蝉声,顿时被隔离在了门外。厅堂里卧着一张很大的茶案,棕红色的。茶案边有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应该是店家的人。案上杯里的茶袅袅着清香。厅堂里很是安静凉爽,人心不由自主地安静了许多。我们说明来意,被告知先生已在楼上。

沿木梯上楼,推开门进去,愈加安静了。合上门,便看到一个人面带微笑从安静里站起身来。典型的北方汉子夏季的打扮:靛蓝的短袖体恤,似乎是棉质的,略带了些褶皱,半新不旧;浅乳白色的短裤,刚过膝盖。这衣着不似衬衣那么板正,却给人很柔软舒适的感觉。

我们握手落座,先生用他写字刻印的手给我们倒上茶,我们便氤氲在茶香和先生的笑容里了。这笑容让人放松,不拘谨,让人初相识便有一种故友重逢的感觉。品一口茶,茶是清新而醇厚的;听先生说话,先生的话语亦是清新脱俗而又温柔醇厚的。

先生是四川美院的特聘教授,刚刚授课结束。他坦言自己教的虽是专业课,却因并非是一个老师自始至终教授这一课程,而对学生的约束和影响力大大减弱。但这样的课对老师确实极大地考验。艺术生们要看你的字,要看你的人,要听的理论和实践总结,一个不顺心,就可以丝毫不留情面的抬脚就走。这样的课最考验老师的书法功底、艺术水平、语言魅力和人格魅力。先生虽已是名家大家,但还是说自己心怀忐忑,备课很是用心用神。在这番言谈里,我丝毫感受不到时下艺术界的“装”的流弊,感受不到眼高于顶的轻狂;反而觉得他的话那么真,他的人也那么真。

先生是书法家印刻家,西泠印社的社员。而今先生于书法刻印已是大成,所以他早已超越了技术层面,向更深的思想和哲学探索和汲取营养,向更广阔和更智慧的生活思考和学习了。他谈到了一个字:“活”。他说妻子是个贤惠的女子,喜欢织毛线活。有一天他妻子看他写字,突发感想对他说:“怪不得你总把写字、刻印和作文都说成是干活,原来‘活是活的’。”

他吃了一惊,没想到妻子竟能说出这番有见地的话。他咂摸良久,品出多重意味:一是功夫在做活上,做得多了,练得多了,做活的功夫自然就好了,做出的活自然就好了。二是高超的技艺和一流的艺术作品,都是灵活生动的自然和生活的表现,不是死板的,固守的;因为生活是活的,所以好的艺术和艺术作品也是活的。三是一个艺术家的造诣和水平是从他的作品体现出来的,任何假大空的吹嘘都是要不得的,真正的艺术家是能出好作品的艺术家。谈到“活在活上”,他话语中充满了自豪和对妻子的钦佩。语气语调没有矫饰和做作,说话像拉家常一样自然随和,却韵味悠长。

我一个外行,看明君先生书法作品,只是觉得好看,却说不出为什么好看。只是我知道一幅作品之所以好看,不只是字好看,更是流淌自字里行间的气韵让人觉得舒服,更是一笔一画所传达出的人的心声动人情怀。观先生书王维的《山居秋暝》,我不谈疏密,不论勾画,但凭感觉:似乎纸上确有空山新雨沾衣,禅境里确有月照松林,悠然中确清泉漱石。活泼处浣女声动竹林,渔舟动摇荷叶红莲。书法作品里有王维的山居,更有先生的山居;有王维清溪活泼的禅静,更有作者禅静中生动情怀。

人各有所好。即便同是吃货,口味也不相同。通常性子急的人偏好酸辣,心性慢的人口味偏淡。书画作品也一样,不同的书法家,他们偏好书写的内容也不一样。有人偏好豪气干云的雄心壮志的诗篇,有人偏好冲虚淡远的句子,有人偏好哲思之句,有人偏好励志篇章。明君先生作品接触不多,但观所见,颇觉字里行间多林泉之隐,多禅机妙趣。先生书罗隐的杏花:“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尺方之间蕴藉着一种通透和洒脱。先生书张大千的诗:“扁舟系缆清溪侧,步入云山路欲迷。林静跫然足音响,藤花零落竹鸠啼。”颇见移花接木的功夫,把他人之意境移入自己的笔下心间,生自己情怀之花,聆听自己的心音,在神秀的自然造化中将自己融入清溪、云山,幻化身影于花影鸟鸣。

曹操诗中有“明明如月”句,意指月照空明,一世清华;禅宗有“明心见性”句,意为是发现自己的真心,见到自己本来的真性。先生的艺术追求正是要借笔墨物什书写自己呀!亦听人云: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看先生言谈举止,也正像玉一样温润沉稳,光芒敛于内;雍容自若,豁达不拘于行迹;成熟洒脱,不动声色,不滞于心。

听其言谈,观其字刻,正是人如其名,字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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