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史19 | 刘建：一代雄主阿克巴—莫卧儿帝国的崛起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刘建，今天我们继续学习印度历史。在上一讲中，我们主要了解了伊斯兰文明入侵印度的历史。今天，我们将了解莫卧儿帝国的崛起及一代雄主阿克巴。

莫卧儿帝国（1526-1858）存在了332年，比清朝还命长，是一个曾经长期统治北印度大部分地区的穆斯林帝国。这个帝国的创建者巴卑尔（又译巴布尔）是蒙古人。他是突厥征服者帖木儿和蒙古统治者成吉思汗的后裔。巴卑尔戎马一生，在1530年去世时，已统治了西起印度河，东抵比哈尔，北自喜马拉雅山，南到瓜廖尔的整个北印度。

那么，蒙古人是如何在印度建立帝国，开国皇帝巴卑尔又是如何得手的呢？

巴卑尔原名扎希尔—乌德—丁·穆罕默德，巴卑尔是绰号，意思是“老虎”。从母系讲，他是成吉思汗的后裔，从父系讲，他是帖木儿的第5世孙。巴卑尔生于1483年，是个天生的冒险家。11岁继承父亲的中亚小公国费尔干纳王位。1504年攻占喀布尔。他的梦想之地在中亚的萨马尔罕，因此印度最初并不是他的首选之地，所以他一直按兵不动。1519年—1520年，他三次入侵印度，但都是小试牛刀，未曾冒进。不料，在1524年，德里苏丹国洛迪王朝的权贵道拉特汗·洛迪和阿拉姆汗·洛迪，找上门来，想请他进军印度，为自己的权力私欲效力。1525年11月，巴卑尔挥师长驱直入，第四次侵入印度，兵临德里。

1526年4月21日，在帕尼帕特战役中，巴卑尔以少胜多，以2.4万人的兵力，击败洛迪王朝苏丹易卜拉欣的10万大军，及1000头战象。除军事才能外，巴卑尔还有武器优势，他的军队不仅移动神速，而且拥有大炮和火绳枪，而洛迪王朝君主不但昧于外界形势，武器落后，而且内部权斗激烈，为此甚至不惜引巴卑尔这只老虎入室。结果，巴卑尔一役制胜，结束了德里苏丹国在印度320年的统治。在阿拉伯语或波斯语中，“莫卧儿”的意思就是“蒙古”，因此，巴卑尔建立的莫卧儿帝国，类似于中国历史上的元朝，就是一个蒙古帝国。莫卧儿帝国持续了332年。这是中世纪印度与近代印度之间的一个重要历史时期。

巴卑尔入主德里之后，情况怎么样呢？

1526年 4月27日，巴卑尔在德里大清真寺的礼拜仪式上成为“印度斯坦皇帝”。他说服自己的军队以印度为家，留在印度，并采取措施缓解当地人民的敌意。洛迪王朝的遗民见巴卑尔打算定居，纷纷表示臣服。当时，莫卧儿王朝尚有两个方面的敌人，一是善战的拉其普特人的军事领袖，二是洛迪王朝分布在各地的阿富汗将领。他们结成联盟，准备反击莫卧儿人。1527年3月，联军与莫卧儿军队在阿格拉以西的卡努亚村决战。结果，巴卑尔重创北印度最强大的拉其普特领袖拉那·桑伽，使拉其普特联盟建立印度教霸权的计划破产。随后，巴卑尔调头东进，以解决聚集在比哈尔的阿富汗军事贵族势力。1529年5月，莫卧儿军与马茂德·洛迪为首的10万阿富汗人联军在哥格拉会战，摧毁了敌人在比哈尔的最后一个据点。经过帕尼帕特以来的三大战役，巴卑尔成就帝业，统一了北印度，为莫卧儿王朝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然而，巴卑尔的健康状况却由于长期征战等原因而在恶化。1530年12月，他病逝于阿格拉，时年47岁。他虽然一生戎马倥偬，却留下一部自传《巴卑尔回忆录》，是研究他本人和莫卧尔帝国建国历史的珍贵著作，被认为是“最为迷人也最为浪漫的文学作品之一”。 

巴卑尔之子胡马雍继位后遭遇了什么问题呢？

巴卑尔英年早逝后，长子胡马雍（1507-1556）继位。他时年不过23岁，能力与经验远不如父亲，而又必须掌控一个处于草创时期而且问题成堆的帝国。胡马雍的第一个错误便是信任自己的三个异母弟卡姆兰、阿斯克里和兴达尔。他不像一般帝王那样消灭他们，而是委以重任，让他们分别掌管帝国的一部分。他们于是心生贪念，觊觎王权。宫廷中的贵族也在图谋夺取王位。

此时，阿富汗人舍尔沙乘机崛起，成为随时可能反叛的阿富汗贵族的新领袖，以孟加拉和比哈尔为基地反抗莫卧儿王朝。古吉拉特的苏丹巴哈杜尔沙军力强盛，对胡马雍也构成严重威胁。舍尔沙与巴哈杜尔沙从东西两面对胡马雍形成夹击之势。1531年，胡马雍与阿富汗人爆发战争。1539年12月，舍尔沙自立为王。1540年5月，舍尔沙在曲女城（卡瑙季）消灭莫卧儿军4万人。胡马雍几乎全军覆没。胡马雍是个性格软弱的人，结果他父亲手下的虎狼之师到他手下变成了乌合之众。在舍尔沙的追击下，胡马雍逃往拉合尔，开始了长达15年的流亡生活。巴卑尔创立的莫卧儿帝国在胡马雍手里一时失守。

舍尔沙于是占领德里和阿格拉，建立苏尔王朝，把势力扩大到拉贾斯坦、旁遮普、信德等地，使苏尔王朝变得幅员辽阔，国力强盛。为了防止胡马雍复辟，他励精图治，实行政治改革，废除苛捐杂税，促进农业和商贸发展，修建了从东孟加拉达卡直达印度河流域的公路干线。然而，正当霸业顺利推进之时，他于1545年3月在卡林贾尔围城之战中被炸身亡，成立15年的苏尔王朝群龙无首，陷入混乱。舍尔沙在印度中世纪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这不但是因为他成功地驱逐了莫卧儿入侵者，更重要的是他在行政方面的改革和创新，对阿克巴及后来的英属印度政府都产生过示范性影响。在司法方面，他坚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曾严厉处置过自己的亲属。舍尔沙的经验在很多方面为以后阿克巴的体制奠定了基础。

舍尔沙死后苏尔王朝的权斗与内乱，使流亡中的胡马雍看到了机会。1554年11月，他兵进印度斯坦，攻下白沙瓦。1555年2月攻克拉合尔，5月占领旁遮普，驻守这里的苏尔王朝贵族逃往西北部的山里。同年7月，胡马雍重回德里，很快又拿下阿格拉，从而恢复了莫卧儿王朝在北印度的统治。谁知天道难测，乐极生悲。胡马雍在结束16年的流亡生活，刚刚安定下来，有望施展政治抱负，却发生了意外。这位皇帝喜欢读书，将舍尔沙在今德里老堡中的一处游乐之所改造为藏书楼。1556年1月24日晚，这位行年49岁的皇帝，从藏书楼楼梯上摔下，造成颅脑损伤，两天后不治身亡。

胡马雍之子阿克巴是如何成为一代英主的呢？

1556年2月，正在旁遮普的贾拉尔—乌德—丁·穆罕默德·阿克巴（1556—1605年在位）继承皇位。当时，他还不满14岁，是个真正的少年天子。培拉姆汗任宰相兼摄政大臣。新帝国面临重重困难。领土狭小，饥荒蔓延，国库空虚。敌人虎视眈眈，政权岌岌可危。北印度的大部分地区还在阿富汗首领和苏尔王朝遗留的贵族手里。前苏尔王朝贵族阿迪尔沙的首相喜穆，在胡马雍去世后很快攻占了阿格拉和德里。阿克巴和培拉姆汗率领2万骑兵进军德里。两军在帕尼帕特相遇。这是第二次帕尼帕特战役。1556年11月5日，喜穆凭借优势兵力初战告捷。莫卧儿军队充分发挥大炮和弓箭手的战力。喜穆两员大将阵亡，喜穆本人则被一支利箭射中眼睛，昏迷过去。阿富汗军队陷入混乱。喜穆被俘并被处死。第二次帕尼帕特战役粉碎了阿富汗人东山再起的希望，标志着莫卧儿帝国对印度的统治权的确立。

1560年，阿克巴年满18岁，决定亲政。此时，培拉姆汗由于把持朝政和专断等问题而失势，阿克巴毅然撤销了这个摄政大臣的职务。培拉姆汗解职后前往麦加朝圣，途中被阿富汗人杀掉。1562年，阿克巴解决后宫势力的掣肘，逐渐掌握实权，开始乾纲独断，做出了一些人性化的决断，如废除把战俘当作奴隶的规定，取消所有非穆斯林的人头税等等。

阿克巴是一个类似康熙皇帝的君主，想做一个大帝国的统治者。他一生奉行扩张政策，从未停止过开疆拓土的战争，不断兼并王国，征服土邦，平定叛乱。到16世纪末，莫卧儿帝国的领土除整个北印度外，向南已经越过了纳巴达河。他对尚武的拉其普特人采取怀柔政策，给予拉其普特首领充分的自治权，以换取他们的效忠和军事上的支持。几乎所有拉其普特王国都归附了莫卧儿王朝。17世纪初，莫卧儿帝国的版图已经是，北起克什米尔，南达德干高原的哥达瓦里河上游，西起喀布尔，东到布拉马普特拉河。

阿克巴所以能够巩固统治，成就霸业，与他能够实行宗教宽容政策有重要关系。莫卧儿人、穆斯林毕竟还是人口的少数，而占人口绝大多数的是印度教徒等。阿克巴并不想依靠少数人奴役非伊斯兰教徒。他在废除了非穆斯林的香客税和人头税之后，还允许印度不同教派建立寺院，自由传教；允许被迫改信伊斯兰教的人恢复原来的信仰；政府职位不问信仰，向一切能人开放；建立平等的税收制度，不因宗教不同而歧视；在重要的伊斯兰教和印度教节日，宫廷同样举行隆重的庆祝活动。阿克巴本人以身作则，停止食用牛肉，以表示对印度教徒习俗的尊重。1575年，他在法特普尔西克里建立了一座礼拜堂，经常在这里召集各宗教派别的著名学者讨论宗教及其他问题。他还不断邀请各派宗教家到他的宫廷来，听他们讲道。伊斯兰教徒、印度教徒、耆那教徒、琐罗亚斯德教徒和基督教徒等，都生活在一种相当宽松的气氛中。

1579年6月26日，阿克巴获得了对伊斯兰教所有问题的最高裁决权，进一步集帝王与教宗于一身。他的宽容的宗教政策，改善了莫卧儿人的形象，巩固了莫卧儿帝国的统治，也给数百年来遭受穆斯林入侵和破坏之苦的印度社会带来了安定与繁荣的局面。他还采取了一些移风易俗的措施，禁止童婚和寡妇殉夫等陋俗，规定了最低法定结婚年龄，男子16岁、女子14岁方能结婚。

阿克巴建立了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他亲自执掌帝国军政、司法大权，另外任命宰相等四位干臣，分管财税、军事、宗教、司法等国务。全国分为15个省，由省督为行政领导。各省再划分为若干县。

阿克巴拥有15万中央部队和15万地方部队，战象5000头。骑兵是主力兵种。他亲自指挥的中央禁军有骑兵4.5万人。

阿克巴规定波斯语为宫廷语言，促进了波斯文化与印度文化的融合。帝国政府设立学院和公立小学。阿克巴规定，数学、天文学和医学是所有学院的必修科目，此外还设置了逻辑、测量、会计、行政管理和农业方面的课程。他还成立了类似于清代同文馆的翻译部门，以促进文化交流。在艺术方面，阿克巴提倡不同民族风格的融合，对莫卧儿时期绘画和建筑艺术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阿克巴于1605年逝世，享年63岁，在位49年。他是孔雀王朝阿育王以后印度历史上最杰出也最有作为的开明君主。他的施政及政策，促进了次大陆的政治统一、社会稳定和经济繁荣，农业、手工业、贸易等各行各业均获得巨大发展。

阿克巴奉行开明的宗教与文化政策，主张不同教派相互宽容，相互对话。他主张“追求理性”，反对“倚重传统”。这种在文化政策上的宽容，直接导致了莫卧儿帝国国力的强盛和文化的繁荣。随后，莫卧儿帝国与处于上升时期的清王朝同时创造了当时的亚洲经济奇迹，使两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占到世界的一半。理性精神、宗教宽容政策和多元文化主义，是阿克巴留给后世的无比宝贵的遗产，对印度乃至世界其他地区产生了持久的影响。

阿克巴身后的莫卧儿帝国情况如何呢？

阿克巴逝世后，他的长子贾汗吉尔继位，在位22年。贾汗吉尔（1605—1627年在位）沿用阿克巴的路线，实行了不少开明政策。1611年，他与努尔·贾汗结婚。不久开始大权旁落，任凭妻子专权。努尔·贾汗生资聪颖，受过良好教育，热衷于政务。贾汗吉尔健康不佳，贪图安逸，为努尔·贾汗提供了后宫干政的机会。这对儿夫妻的关系，有点像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的关系。从1613年至1627年，努尔·贾汗成为事实上的女皇，行使帝王职权。

贾汗吉尔逝世后，他的第三子沙·贾汉继位（1627—1658年），在位31年。在他统治时期，莫卧儿帝国各种矛盾趋于尖锐，先后发生两起叛乱事件。沙·贾汗继承了前辈的扩张政策。他的第三子奥朗则布在远征南印的战争中发挥了重大作用。

1657年9月，沙·贾汗突然生病，不能临朝。四个儿子开始抢夺王位。沙·贾汗正式册立长子达拉为储君。但是，皇位继承斗争已是箭在弦上。次子和四子急不可耐，分别在孟加拉和古吉拉特称帝。弟兄三个决定结盟，共同对付父皇沙·贾汗和太子达拉。三个王子心怀异志，各自带兵向首都进发，想推翻父王。太子拉达的军队遭遇惨败。1658年6月，奥朗则布进入阿格拉，将父皇囚禁起来。

倒行逆施的奥朗则布如何评价自己的一生？

奥朗则布抢班夺权后，迅速剿灭了太子达拉和四弟，同时把二哥赶到缅甸若开地区。1659年，他正式加冕登基（1659—1707年在位）。他是个狂热的伊斯兰教逊尼派信徒，放弃了祖辈坚持的宗教宽容政策。在将近50年的执政时期，始终企图通过迫害印度教徒和其他教徒，把整个印度变成伊斯兰教国家。他恢复了印度教徒的人头税，对穆斯林免除商业税，向非穆斯林则征收5%的商业税。他解除了印度教徒担任的高级职位，拆毁他们的寺院。他的迫害政策导致社会矛盾激化，激起了非穆斯林的强烈反抗，使帝国由鼎盛走向衰落。各种反抗与斗争层出不穷。

锡克教徒的长期英勇斗争，给了莫卧儿政权以更大的打击。奥朗则布还放弃了前代君主对拉其普特人的怀柔政策，决定并吞他们的王国。他的暴行使拉其普特人结成联盟，共同对抗莫卧儿王朝。连绵不断的征战导致国库空虚，国家经济也受到了严重破坏。奥朗则布进入暮年（89岁），皇子们随时准备发起夺权大战。莫卧儿帝国在达到顶点以后，正在迅速走向崩溃。奥朗则布的一系列错误政策，直接导致了莫卧儿帝国的瓦解。就在他南征北战、滥用暴力对付非伊斯兰教徒之时，欧洲殖民势力已在印度有了很大发展。他没有看到印度沦为殖民地的危险。英国殖民者促进了莫卧儿帝国的衰亡，并且取而代之。1707年2月，奥朗则布南征失败撤兵，死于归途。临终前，他觉得自己一生劳而无功，追悔莫及。

谁是莫卧儿帝国的掘墓人？

奥朗则布之后，莫卧儿王朝江河日下，民生凋蔽，战乱不已。王权逐渐萎缩，诸侯纷纷自立。1739年初，波斯统治者纳迪尔沙在印度本土穆斯林的配合下入侵印度，进入德里，屠杀3万人，焚毁市区，掠走各种财物，包括著名的“科—伊—努尔”宝石。纳迪尔沙的入侵给予莫卧儿帝国致命一击。奥朗则布之后的各位皇帝，沦为各种势力的傀儡，有的甚至成为英国殖民者的附庸。1858年，末代皇帝巴哈杜尔沙二世被英国殖民当局放逐缅甸，莫卧儿王朝灭亡。

下一讲我们将了解印度伟大建筑泰姬陵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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