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改革中的边缘“废人”

【音频文字稿】

这个话题讲到今天应该到收官的时候，讲改革开放40年，除了讲大历史以外，更多的是讲这一代人的命运。

因为每一个人的命运是离不开大时代的。所以当我们要接触的时候，我的脑袋里面经常出现一个形象的比配：这个时代和社会像一部巨大的筛子（筛子就是筛米的筛子），糠往哪里走？米往哪里走？沙子往哪里走？是由不得你自己主观的决定的。你以为你是沙子，或者你以为你是米，也许你是糠；你原来以为是糠的，它最后是米。在筛选过程当中，三年五载看不清楚，十年八年甚至是借我一生，基本上可以把它分辨得清清楚楚。

时代和社会是一部巨大的筛子，你往哪里走，糠往哪里走，沙子往哪里走？条分缕析。至于你是米还是沙子还是糠，由不得你自己鉴定。是命运来鉴定，时间来鉴定，时代来鉴定。这就是跟计划经济时代说：“你行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不服不行”的最大的分裂。计划经济的时候，很多人可以沐猴而冠，说你行就行。

比如说我们原来推出很多英雄、很多模范，甚至是很多培养对象，并不是因为他是天生有才华，而是“钦定”了的，这也是计划经济走不下去的很重要的原因。那个时候能够沐猴而冠、出将入相的不一定是人才，他可能是蠢材。

君不见文化革命的时候，有很多贵为总理的，有的是农民，有的是工人，有个叫吴桂贤的还是纺织女工。一个最经典的笑话是吴桂贤80年代初，到了所谓的蛇口去考察，袁庚跟我讲的故事。袁庚给她讲到李时珍的事情，就是讲到神农尝百草，撰写《本草纲目》的李时珍的故事，作为副总理的吴桂贤就问李时珍同志是哪个单位的？

这样的故事俯拾皆是、比比皆是。但你不能怪她，她只是个纺织女工。所以那个时候特别在毛的时代，基本上是“说你行你就行”。

还有一个王hongwen，毛泽东为了显示一下工农兵，当时就说“知识越多越反动，工农兵是最光荣，知识分子最卑贱”，所以一定要塑造一个工人来当国家领袖。所以王洪文差点当接班人，当了副主席。

这是典型的例子，就是倒行逆施的做法。那个时候是一种主观的时代，各种人间喜剧，各种哭笑不得的事情，比比皆是，根本没法鉴定你是人才，说你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由不得你来。

而这40年的一个伟大的成就，就是社会和时代这把巨大的筛子，终于筛出了人才，是米是糠还是沙子，这是它伟大的意义和价值。

所以我就想起归结这40年的时候，有几个人物剪影是非常有代表性的，我先把他们罗列出来，他们都是些风云人物，至少是搅动了整个中国社会前进的，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

比如说牟其中，比如说柳传志，比如说任正非，甚至比如说是重庆的力帆的尹明善，甚至包括卖水的宗庆后，这些人可以说，除了一个牟其中以外都是成功者。他们有两个共同的特点，很多人都没发现，一个都是40年代生人，第二个他们都是边缘化的人，并不是在当初的体制内被认可的，被着意培养的人。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主角，也不是核心人员，是说不行就不行的人，而不是说你行就行的人。

最典型的例子，比如讲到柳传志，他虽然混到中科院，但是他根本是不见容于中科院的。搞科研根本不行，结果去干了没人去干的“倒买倒卖”，因为当时整个口子开了吗，是允许的。他作为一种边缘人士开始去搞倒买倒卖，也就是所谓的经商。如果他在科研上很有才华，就像我们当年的新华社一样，新华社的人根本看不起搞经营的人的，搞经营的都是属于我们讲的街头混混，就是说做不了业务的人才搞经营，中科院更是这样。

所以后来倪光南作为联想的首席科学家，为什么跟柳传志发生巨大的争论。因为倪光南是天之骄子，他认为自己是首席科学家，应该科学家说了算，但没想到倪光南遇到了一个新时代，这个时代并不是科学家说了算，是商人说了算。而从商人的角度来讲，倪光南只是他的一个棋子，用则重用，不用则弃之，最后的结果也以倪光南的败北而宣布了这场争论的结束。

这里面并不是谁好谁不好的问题，它就在那么一种时代里面，它所遵循的一种就说是规则就这么个规则，所以柳传志本身是个边缘化的人物。这是很典型的例子。

还有第二个就是讲的任正非，现在多火多牛呀，但任正非自己也承认他没想到。任正非当时是作为废品被“处理”掉的：40多岁的人了，被转业了。怎么转业的呢？当时邓xiaoping的百万大裁军，首先裁的就是所谓的工程兵部队。他是工程兵部队，又不能打仗。打仗的都要说裁减编制，更不用说是工程兵，所以最后他被裁了。

你们知道吗？姜子牙卖灰面当时是也就40多岁，苏老泉始发愤读书籍，也就是苏东坡的爹，也是40多岁。当年那个年代，40多岁就是已经基本上是个废人。40多岁的人，已经人到中年了，可以说是完全是废人：没有专业也没有官衔，而且被下放。下放放在哪里？放到深圳。在人海茫茫的时候进了一个国企，然后早晚饭能吃得过去，但在里面他任正非又不是主角，得去找饭吃。所以他去做生意，做生意最后又不懂生意，被人家骗了，骗了以后原来体制也不要他，认为他是个废物，不仅是废物，而且是有原罪的，被一脚踢出去。

谁能想到他今天成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改天换地的人物。是什么给他的？是时代给他的潜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的潜能。但是命运和时代给了他这个潜能，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筛子里面的吹尽黄沙始见金的金子，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金子，但时代让他这个金子散发了光芒。而他跟柳传志共同的特点，如果讲的话，都是边缘人士，如果他不是边缘人士，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还有第三个更典型的就是尹明善。我跟尹明善非常熟，我当时就很感慨，他创业的时候，已经是将近60岁的人了。2001年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当时58岁，距离现在将近二十年。后来我们成了朋友，他的人生经历我是非常了解的。首先这个人天资聪明，中学的时候就被打成右派。当年反右都是大学生，哪有中学生的？现在你回过头来看，一个中学生能打成右派，说明这个人当时特立独行到什么程度？

他17岁被打成右派，算下来到2017年已经是接近80的人了。他打成右派以后就放逐了将近20年。从1957年到1977年，将近20年，一个美好青春都没有了，所以那个时候一个右派找什么老婆媳妇，生活在非常苦难当中，最后1978年才给他改正，改成一个高中生。那时候那些大学生改正都不一定有好的工作，他改正以后还算不错，到了一个出版社去打杂。在国有企业打杂的过程中，以他的眼光看来，就发现体制根本不行。由于他是个边缘人，是打杂的，人家没在意他，最后他不甘寂寞，就慢慢地开始成为了重庆市的第一代书商，成为市场化的、把书拿来倒卖的人。

他在倒书的过程完成了“原始积累”。这个时候，重庆是一个机械制造业和军工制造业的重镇，当时大量地引进日本的铃木摩托这些东西。他就发现这个摩托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个价值，这个价值就是五金把它组合起来，最关键是发动机。他发现谁能够把摩托发动机把握住，谁就掌握了核心技术。嘿，这个人就敢想敢干，他居然就成立了重庆，也是中国第一个摩托车发动机研究所。结果他鼓捣了几年以后，真是把发动机给做出来了。

他给我讲过一个真实的故事。毛泽东说过：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使我们比较的聪明起来了，我们的事情就办得好一些。他当时就是讲了这句话，当他把摩托车的发动机做起来的时候，准备大展宏图了。有了摩托车发动机以后，几乎重庆的所有的摩托车厂家都会找他，因为他的价格和成本只是日本摩托车的五分之一，甚至六分之一到八分之一，很有竞争力。但是没想到有一天研究所的一个骨干来找他，提了个箱子向他摊牌，敲诈他说：老板，对不起。所有的科技材料全都在这个箱子里面，是我们一块做的。要么你给多少钱，要么我们拿东西走人。

尹明善说这个事情他刺激太大了，通过这一点他深刻地意识到人·性的拙劣。这为他后来反复在中国强调的“举贤不避亲”，“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企业家族化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佐证。他认为这是他自己对于人·性的深刻理解。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从60岁开始起航，后来用了20年时间做出来所有的人根本都想象不出的事情，第一个是摩托车研究所，第二个就是生产摩托车。他的摩托车一度曾经做到了在越南、老挝、柬埔寨这些国家大行其道。但现在我再去东南亚的时候已经踪影全无了，还是日本的本田和铃木摩托车。为什么？就是中国人聪明归聪明，但他很难做到持久。

尹明善这个人太聪明了，他做摩托车刚刚站稳脚跟以后，他就想到做什么呢？他做汽车去了，汽车还没做好，他又收购足球队去了。足球队还没整完，他又做酒去了。后来有一次我跟他聊天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谈准备在香港上市，但在跟证券公司打交道的过程当中，他在旁边偷师学艺，发现证券公司原来这么简单，而且还收他将近五六千万的中介费，还不如自己来做证券公司。他就把证券公司一脚踢掉提掉，自己来做证券公司。

这个人太聪明了，所以他那个时候做什么基本上都能成。我们讲的是专业化、相关多元化，它最后就形成了一种不相关的多元化，看见什么做什么。但是有一次我在中央台的对话见到他，在上台之前聊天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口袋里面装了揣了三个手机，接了这个手机然后是那个手机，然后又是这个手机。他有一米九，像一个仙鹤一样。我当时给他开玩笑，我说：“尹老板，我真担心你哪一天脖子会折断的，太累了。你现在还算好，现在67、68还精力旺盛，到了77、78怎么办？”他笑了笑，说：“我有精力，这个问题不用担心。”

但就这么一个人。很遗憾，他儿子在重庆市是很有名的一个太子爷，染个黄头发，酷爱跑车和名车，前20年重庆最好的falali、各种跑车和名车，像收藏玩具一样。而且家里面开party是出了名的，所有的美女都跟阔少在一起。到今天他身体不行了，准备交班的时候孩子根本接不了这个班。所以今天他的企业能不能够继承下去，真的是一个打问号的事情了。

但即使这样也能说明这是一个传奇人物，时势造英雄，这个时代给他们充分施展自己的机会。原来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而他们作为一种边缘人士，不为社会所称道，最后展现出了巨大的才能和能力，这就是我们歌颂市场经济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他们的共同点都是边缘出来的。

还有最典型的宗庆后也是这样。原来我跟他打过交道，他接待过我。宗庆后37、38岁才开始进入江湖，他跟易中天一样，是中国最早的知青。中国的知青可不是从毛泽东的1968年开始，是从63、64年就开始的。当时他们一帮老高中生城市安排不了了，易中天就被发放到新疆去了。所以易中天今天为什么成为常青树，比较受民间欢迎呢？因为他是江湖文人，他的江湖气很浓。他最早就跟江湖结合到一起，包括扒火车呀，包括逃票呀，他什么都干过，成天跟那些下九流、下三滥在一起，他反而又符合了今天人们的审美。

什么意思呢？当他以一种不装逼的、一种接地气的话说出来的时候获得满堂彩声。为什么余秋雨反而被人们所讨厌呢？本来人们对上海男人就有偏见，余秋雨是典型的上海男人中的上海男人，很光鲜，讲起话来好像很有咖啡味，最后反而今天人们不太关注了。今天的人们是喜欢野蛮之美，不喜欢装饰之美，所以易中天一下子就得到了这个时代的青睐，当然也有真才实学，混合了一下，就成了一个超级网红、学术超男。

当年的宗庆后是跟他一样的老知青，最后一次整了十多年，1978年才开始回来，就是所谓的回城，顶替自己的母亲在小学里面当老师。可到小学里面教书又不行，怎么办呢？正好这个时代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叫做学校的第三产业——生产自救。结果这一生产自救，没想到就做出了所谓的娃哈哈甜品。

娃哈哈原来最早送给我的时候，我都忍不住笑。我记得是1991年，娃哈哈第一次冒出来，那时我在广东做太阳神。太阳神的饮料怎么喝的呢？是拿盖子一撕掉，打开盖子就喝了，很舒服的。当时的娃哈哈口服液你知道怎么开的？相当于我们最早最穷的时候在医院里面打青霉素，医生先拿一个砂轮把安瓿瓶前头给划了个圈子，然后沿着这个圈子啪地敲掉，再开始用针筒把青霉素吸出来打。今天这已经成了一种不可能的事情，农cun都不可能这样做了。那个时候的娃哈哈的包装就是这么干的，盒子里面先有一个砂轮把它画一个圈，然后啪——敲掉，上面还是犬牙交错地，把嘴巴吃破都有可能，然后吸管再吸一口。

1992年我去杭州的时候，,宗庆后接待我。当时我就发现他的整个生活方式非常有意思，他自己拿个支票跑到杭州宾馆，然后活动都自己安排，他不相信别人，不假以他人之手，这可能和他的出身有很大的关系。但就这么一个人，最后做成了整个中国的最大的饮料和水王，曾经是中国的首富。

最后你回过头来看这些人，三句话概括他们的共同特点：第一句话都是边缘人；第二句话，在传统的体制和传统的时代里面，他们都被看作废物，是被废弃掉的；最后一句话，在市场经济这么一个大的新时代里面，他们相信从来没有神仙和皇帝，只能自己改变自己命运，他们都有一种草根的力量，那种顽强的生命力先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然后改变了家庭的命运，改变了他们周边的朋友和员工的命运，最后他们改变了时代的命运。我一直是一个挺市场经济的市场派，就跟我所看到的这些事情、这些人有巨大关系。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曾经有个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得主叫科斯，在90多岁高龄的时候曾经出过一本书，叫做《边缘突破》（《变革中国》），分析和研究中国这几十年。他得出的结论，这个结论也很有意思，也是个角度。他认为整个中国从个人也罢，从区域也罢，从行业也罢，从阶层也罢，甚至从国家也罢，所有的突破都是在统治最薄弱的环节的边缘部分实现突破的。比如说农村是统治最薄弱的，所以产生了农村大包干和改革；民营经济、个体户是统治最薄弱的，最后它填补了经济以后，就长成了国家经济的主力军。人也是这样的，这批人就是属于边缘突破的最典型的例子。所以这是这一代中国人，我们讲到他们的群像，可以说极具代表性。

任正非更不用说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潜力有这么大。15年前，任正非的一篇文章被中国人广为称道，叫做《我的父亲母亲》。文章为什么打动了很多人？他里面讲了很多例子，到现在的一些细节我都记得很清楚。他陪着总书记到国外访问的时候，突然传来消息，他母亲在昆明车祸。他赶回来，因为转机的几次耽误，等他到了昆明的时候，母亲已经离世。他悲天跄地地嚎啕大哭，因为这个时候他才反思，想起来这一辈子子欲养而亲不在。

他一直是在忙工作，没有过多地考虑到赡养父母的问题，他认为还有时间。另外他的母亲跟他的感情太深了，母亲走的时候还留了20多万的存款，就这几十年攒下来的。为什么留这些存款呢？就担心自己家的非非，哪天没饭吃的时候，给他留点救命的钱。第三个当他一路过来的时候，就想到他的母亲含辛茹苦，他们饥寒交迫走过来的历程。还有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清楚：我一辈子无愧于时代，无愧于国家，但是我最愧的是对我的母亲。他打动了很多人。当时他还讲了一句话，他说我浑身是病，而且能活多久他都不知道。

那个时候人们感到了啥？就是任正非这个人伤痕累累，能走多远根本不清楚。没有想到将近15年过去，一个新的任正非出来了，不仅精神抖擞，将近80岁的人还能带领三军，而且是新招频出，带着队伍一起高喊口号，冲锋陷阵，甚至还可以换一个新老婆，年轻老婆，而且可能会生出娃娃来！你说这男人的雄性呀。所以事业是男人的荷尔蒙，事业给男人打鸡血，真是不可想象的潜力。所以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我们感谢伟大的时代，所以我要讲这一代人的这个故事。

那么除了这一代以外，还有第二代就不用说了。60后这批人到70后，你说像马云也罢，就在互联网时代出现的这一批人，像雷军也罢，还有像李彦宏这些也罢。这批人首先应该值得肯定，特别像马云这样的人也是一个风云人物。但是另外还有个问题，他们是在一种环境和生态已经相对稳定的基础上，开始进入丛林的，所以他们能够风生水起。但比起老一代的披荆斩棘，他们的传奇性可能要低得多。但是这个就相当于，红军有红军的传奇，爬雪山，过草地，但是八路军也有八路军的传奇，还有《亮剑》里面的李云龙这种人物。所以这个时代它就是一种英雄辈起的时代。

第三就是到现在的80后、90后，我发现我接触到的很多80后、90后，这些年轻人可以分成两类，一类就是小镇青年，希望能在北上广深站住脚跟，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父辈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余荫，这可能是大多数。所以这批人还是有豪情，有改变命运的这种动力，我是非常看好这批人的，寄希望于这批人。

因为改变命运就相当于一个饥饿的野兽在后面追着你，就像我们经常讲的没有伞的孩子跑得最快。这批没有伞的孩子，我相信他们以后将会冒出很多像马云这样的人物出来。

就像刘强dong这样的一些人，他就是一个苏北的孩子，什么都没有，就是为了改变命运。没想到蹦这么高，但最后他摔了些跤，包括在国外的那些色情问题，包括换老婆的问题，看起来可能是小节，但可能会影响他的大事业，这可能跟他的出身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他是乡下的孩子。这是一种，这种人不可小看。

另外还有一茬人是我接触的比较多的，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非常遗憾，这帮富二代反而都成了迷惘的一代，迷失方向那一代。因为父母有了钱，或者建了厂，或者开了公司，都有巨大的遗产，都希望基业常青，希望孩子来接手接班。但是就出现一个问题，如果是个山西的煤老板，那孩子怎么可能去接煤呢？现在去广东，有很多做陶瓷、做家具的老板跟我诉苦，他的孩子根本不愿意接这个班，因为他们觉得太苦太累。他们想干啥？有的人想搞艺术，有的人想当明星，有的人想搞时尚，有的人甚至是想开蛋糕店、开咖啡店，就这些东西。

那这个对不对？你很难说他对还是不对，但有一个充斥于这个群体的最大的一个现象，这帮孩子普遍处于一种娇弱、焦虑、迷惘的这么一种状态。因为钱不愁了，钱不愁以后往哪里走？这就是“吃饱了撑的了”，这是今天中国面临的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这批富二代怎么过的问题。

最近我去日本比较多，我到日本，日本人告诉我，日本也出现了这个问题，就是少子化以后，社会过度成熟、衣食不愁以后，就出现了一个现象：不愿结婚，更别提生娃娃。他们说不愿意结婚的人已经占了将近三分之一了；不生娃娃一族已经到了50%了。所以现在日本的人口在锐减，日本政府吓死了，说“生两个政府养，生三个政府奖”，这些政策全出来了！

可能这是一个社会过度成熟以后的一种后果。今天中国也面临这种问题，“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中国告别了几千年的饥饿，开始吃饱了，而且相当一批人开始吃撑了。吃饱的也处于一种迷茫状态，不愿意去干活了，不愿意去干重苦力活了，以后只能让机·器人来干。那么吃撑的人更麻烦，最后搞不清楚明天向何处去。

所以这个时候心理学，还有包括印度的那些冥学，还有台·湾地区移植过来的那些关于精神层面的很多学说和培训开始大行其道。心理疾病在整个中国可以说是大面积的出现，这也是一个社会富裕带来的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中国有句古话我想起来非常精彩，“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是管子说的。但中国还有一句话叫“饱暖思淫欲，家贫起盗心”，这就是这个时代非常丰富且非常值得人们去思考的一个问题。你很难用好和坏来说它。这就相当于狄更斯在《双城记》里面讲的，讲到当时的英国，“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个最坏的时代”，就看从哪个角度来看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