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不垮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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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附歌：毛不易 - 一荤一素

原文：

压不垮的脊梁

（原文为压不弯的脊梁、有删改 ）

文 | 李晓

上班路上，远远的瞧见一位身穿灰白上衣，深蓝色裤子，头发稀少，背有点驼的老人走在前面。他每走一步左脚都比右脚慢半拍，整个身体摇晃着不协调的走着。心情激动的我快步上前想喊一声“爸”时，猛然想到父亲此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我清楚地知道父亲没有和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但我会时常想起他。他平凡普通的像千千万万走在街上的父亲一样，用坚强的脊梁支撑着自己的小家，抚育着儿女的成长。

     父亲年轻时是村上小学的一位老师。在当时的农村也算得上一份体面的工作了。虽然工资不高但也能补贴家用。父亲兢兢业业的干了四个春秋，期间爷爷患了一场重病，家里欠了很多债。身为长子的父亲毅然辞掉自己热爱的教育事业，卷起铺盖卷来到煤矿当了一名煤矿工人。

     父亲很热爱自己工作的这片黑色的土地。他有文化，肯吃苦，经常得到领导和同事的赞扬。组织上推荐他当老师，进科室，憨厚的父亲却推辞说:“家里欠债多，弟妹还要上学，我还是到生产一线工作多挣些钱好还债。”他面对艰难困苦的工作环境从不退缩，常年坚持工作在第一线。

为了多挣点钱，父亲放弃节假日休息时间坚持上班，连续好几年都是全勤，成为区队的先进工作者。为了节约开销，父亲和工友们在矿区的山坡上凿窑洞，搭工棚。为了还清债务，他把矿上补发的班中餐舍不得吃换成钱邮回家。为了给弟妹做榜样，他把自己评为先进工作者的证书和奖状拿给他们看，激励弟妹们努力学习改变命运。

     日子在艰难的岁月中流逝，家里的状况也渐渐好起来了。父亲更加努力的工作了，他觉得都是煤矿工作改变了家里的一切，他要更加努力工作来报答他热爱的这片黑土地。父亲的奖状和证书摆放了家里的每处显眼的地方。九十年代初期煤炭市场不景气，职工收入大幅度降低，很多职工面临着下岗再就业的挑战。

作为家中五口人的经济支柱，父亲的工资也不能维持家里的日常开支。休班在家的父亲有一天不知从哪里弄些木头和石棉瓦来，他悄悄地告诉我们:“搭个小木屋，买些小养来养，你们愿意吗？”

幼小的我们惊奇的看着父亲。父亲亲切的说:“你看咱们矿区附近山坡上的草长的多茂盛啊！家里养些羊卖掉可以换些零用钱，上学的费用就不愁了！”于是，我们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小羊喂草，空闲时间不是到山上割草，就是给小羊打扫卫生。这些劳动虽然很费时间，但也充实了我们的课余生活。

     记得毕业那会，面临着将来工作的方向问题，听到同学们都谈论着自己的就业前景，而我却将自己的烦恼和怨言一股脑的写了一封信邮回家，抱怨父亲只知道出苦力，不懂人际交往。

信塞进邮桶后我就后悔了。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我怎么会抱怨养育我长大的亲人呢？

足足一个月后，我收到了父亲的回信。打开信纸上面只有陶行知先生的一段话:“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天靠地靠祖上，不算是好汉”。

      六年前，身体一直健康的奶奶突发脑溢血，待我们心急火燎地赶回家时，奶奶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父亲跪在奶奶灵柩前懊悔不已，对自己没有尽到孝道后悔莫及。埋葬奶奶后，面对年事已高的爷爷，作为长子的父亲坚持留在老家陪伴爷爷一起生活。

我们也经常回老家去看望爷爷和父亲，每次回家父亲都抱怨说，自己太早就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这么些年都是弟妹们照顾老人，没能在母亲临终前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再也不能和父亲错过机会了！

父亲全心全意的照顾着爷爷的生活起居，直到后来爷爷患老年痴呆症，小脑严重萎缩到啥都不知道。凡是到家里看望他的人他都说认识，问他来的人是谁？他说的都是父亲的小名。去年六月份，九十高寿的爷爷安详的离世了。爷爷走的很平静，没有病痛，没有遗憾。

在爷爷安葬的那天晚上，向来坚强的父亲躲在后院的角落里抱头痛哭。小妹悄悄地告诉我，姐，今天是父亲节啊！ 是啊，父亲节里父亲安葬了自己的父亲。那该是多么悲痛的心情！

     安顿好一切后，我们都陆续回来上班了。临走时，父亲给我准备了两大包家乡的特产，我坚决不肯带，又重又不好拿，何况现在哪都能买到。父亲却说家乡的东西有家乡的味道。

出了家门不一会，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父亲将两个包裹用细绳连接在一起一前一后的搭拉在肩上。我紧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那两包东西摇摇晃晃的压着他那瘦弱的脊梁。

车缓缓开启，我透过厚厚的车窗看到一个驼背的老人远远的消失在人群中，那是一座压不弯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