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人之约

第六章 情人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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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没有回应,忽听他哼了一声道:“乐傻了吧?”
  惜日顿时笑出声来,这才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失笑道:“为什么我要与你约会?无趣。”
  瓦片的碎裂声突然传来,惜日皱了皱眉。
  一声冷哼,房顶之人似乎有些生气了,冷冷说道:“你是没胆量来吧。”
  惜日也冷哼了一声,回道:“那你也不至于故意弄碎瓦片让我今夜没东西遮屋顶吧!今晚要是下雨!你弄那么大一个洞,要我拿个缸来接雨吗?”
  喀嚓,喀嚓,喀嚓……连续三个瓦片碎裂的声音接连传来,龙茗道:“就算把你整个屋顶拆了你又能如何?”
  惜日咬牙切齿,恨恨道:“谁说我没胆量去了?你说!时间地点!我必到!”
  “好!明日黄昏时分,西边断崖!”龙茗道。
  “好,一言为定!”惜日道。
  “只你一人。”
  “那又何惧!”
  “好!明日我等你。”
  “好!明日我不会等你。”惜日道,话一出口,顿时噗嗤一笑。
  屋顶一阵沉默,喀嚓,又一个瓦片碎裂……
  每听见一次喀嚓声,惜日心头就凉上一分,已经有五个瓦片毁在他手里了,今晚是甭想有瓦片遮房顶了,心里虽郁闷,可也不敢再多说话刺激头顶那位,为了今晚至少还能睡个安稳觉,惜日决定忍了!
  在惜日的忍气吞声下,之后,除了房顶偶尔传来的喝酒声,再无其它。
  见他一直不走,惜日暗想:幸好今晚田双、田勇被刘妈妈叫去了前厅,否则他弄出这么大动静,怕早已闹起来了。要是刘妈妈知道她惹了龙府大少,肯定让她耳根子几天都无法清静。
  西边断崖,为何他会约在那么奇怪的地方?虽然没去过那地方,但单听名字就觉得很危险呢,这家伙不会是想要报复她预谋把她推下山崖吧……想到此处,还真有点害怕了……
  几声轻响,头顶那位终于起身要走了。
  惜日也坐起身来,正想着终于可以去睡觉了。可没想到,她刚从软榻上坐起来,一个东西就从天而降,险些没砸在她头上。幸好她反应快,及时跳了开来,仔细一看,竟是一个空酒壶咕噜噜在软榻上打转。再抬头,见头顶那位正在看她,神情虽瞧不真切,却心知他此刻定然在想“你能奈我何?”惜日暗咬银牙,却见他指了指瓦砾,然后两指一夹,那意思像是在说:你敢反抗,我就夹碎你的瓦片。
  惜日怒视着他,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他似很满意,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指着屋顶大洞说道:“这个洞也不算大嘛,我的酒壶勉强才能横着扔下去,看来今晚你不必用缸来接雨了,用几个夜壶也是行的。”说话间,身形已然消失,只留一抹笑声徘徊在夜色下。
  惜日气得一跺脚,明明那么一个大洞,那酒壶横着都能掉下来,还敢说勉强,还说用夜壶来接……气归气,终究拿他没什么办法,一方面怕事情闹大让刘妈妈知道会烦上她好几天,另一方面怕再继续惹恼那位龙少爷,真弄碎她所有的屋顶瓦片,最终也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他就这么走了。
  惜日仰头无奈地看着头顶上那只“老鼠”嗑开的大洞……一声哀叹,看来明天要叫人来补屋顶了,可是,若他们问起怎么房顶会有这么大一个洞,她该如何回答?难不成说被野猫给弄破的?天底下哪来这么厉害的野猫!
  要是被刘妈妈知道肯定又要唠叨半天了,这可真是件麻烦事啊。
  可当下也没其他办法。
  此时夜已深,惜日早已有些倦了,索性更衣就寝。
  第二日醒来,下意识先看了一眼屋顶,却突然发现,屋顶的瓦砾已被补好,显然昨晚不知何时,有人补好了房顶。
  不会是他吧?难道她睡着后他又来过了?可恨她都不知道,有功夫的人就是讨厌。
  那晚,龙茗原本已经走了,可中途越想越觉得把她的屋顶瓦砾弄碎了不太好,要是明日别人问起,那个大嘴巴(女人在他眼里都是大嘴巴)万一对别人说,昨夜他像个采花贼一样到她房顶偷窥,可就玷污了他一世英名。算了,还是补上去吧,让她抓不住自己的把柄造谣生事。就着样,他又折返了回去。
  所以惜日没有猜错,那个洞还真是他补上的。只是一时间他懒得到处找瓦砾,就拆了东墙补西墙,把田惜日隔壁的房子瓦片拆了,补在了她的房顶上,至于田惜日隔壁住的是谁?他是管不着的。
  次日一早,惜日还没起身,就听到隔壁她的奶娘刘妈妈大吼大叫道:“是谁把我的屋顶给拆了个洞?!”
  一听这话,惜日险些没从床上跳起来。
  最后那个洞还是归罪于野猫了。
  黄昏时分,今日听闻菜市口有个采花大盗要被处斩,本来定在午时三刻,后来不知是何原因改在了黄昏时分。
  真够背的,她刚出门就有个采花贼掉脑袋,再加上今早的事情,惜日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天她还算有所准备,身上带了匕首,荷花香粉也没落下。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为了避免有人认出自己,今天她女扮男装,把自己的眉毛也画粗了几分,做了个假喉结,还用肉色染料堵住了耳洞,头戴玉冠,手拿折扇,俨然一副公子模样,大摇大摆地上了街。
  一路上,不仅安然无恙,偶尔还不好意思地承接了几个姑娘的媚眼,唉……这苏州可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一路走来,听了不少街头巷尾关于她的闲话,她知道这几日她与龙茗的事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想到那副“惊世”面具可是她平生得意之作,一经亮出会引起怎样的影响她自然心里有数,所以众人的言论她自不会放在心上。
  其实说起那个面具,还要归功于袭郡王索阁。因对索阁的怨恨,她原打算寻一夜黑风高之日带着面具去吓一吓索阁的,没想到吓索阁没机会,却先用在了他的堂弟身上,想来也是物有所值了。
  她本住在东边,由东到西要走好长一段路,龙茗说是黄昏时分相见,她偏在黄昏时分出的门,摆明了是故意的!
  一路闲散晃过,慢慢悠悠地向西边走去,反正龙茗说过等她,若是不等更好!
  她今天总觉得自己不宜出门。昨晚答应他赴约,虽然是被他逼的,但想来也太鲁莽草率了,前几次她戏耍了他,还真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一次他会如何对付自己。也想过爽约不去,可一想到他会因此而鼻孔朝天地耻笑自己是胆小鼠辈,便憋着一口气去了。
  去西边断崖的路她并不熟悉,只得不停问路,可那些人不知为何,一听她要去西边断崖看她的眼神便有些暧昧,害她险些以为自己身份曝露了呢。
  终于,在几番问路之下她平安来到了西边断崖。此刻天色已暗,残留的一抹夕阳更显面前断崖陡峭,仰头向断崖望去,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举目望去,四下无人,心里有些发毛,想这四周荒山野岭的,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实是不应久留。反正她已来过,不算失约,还是赶紧走吧。正想转身开溜,便听一抹笛声悠扬传来,回头顺着笛声望去,就见树枝斑驳间,一少年公子靠坐在百年松柏枝上,衣衫飞扬,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自己。
  惜日仔细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龙茗,很显然他已经发现了她,此刻再想走已来不及了……
  她向他高声喊道:“喂,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惜日单刀直入,不想与他浪费唇舌,眼见他故弄玄虚,心里没底,越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龙茗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吹着曲子。
  惜日根本无心听曲,又一次高声喊道:“你若没事,我可要走啦。”
  闻言,龙茗终于停下了笛声,朗声道:“我们一起去爬断崖。”
  什么?爬断崖?那崖壁陡峭足有十丈,光看着都发怵,惜日哪里敢爬。
  “我不爬。”惜日连连后退。
  见她拒绝,龙茗本想解释,可一想到他好像听闻凡是爬过这断崖的都是情侣,可他俩还算不上情侣,这个原因如何让他说得出口,便忽然凶道:“今日你爬也得爬,不爬也得爬!”
  他突然跳到了惜日身后,提起她的衣领就飞向了断崖,在崖壁间连蹬几步直跃到了数丈左右才放开了手。看到惜日紧张地扒在崖壁上,手脚俱抖,心里忽觉十分好笑,但口中却威胁道:“从这里开始往上爬,你要是敢往下,我就把你放到更高!”
  他话音刚落,就听道惜日一声凄冽地悲叹:“龙茗,我今天要是摔下去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又是做鬼也不放过他,这种威胁对他已毫无用处。笑容再次爬上龙茗的嘴角,他笑回道:“等你跌下去死了再说罢。”
  这话真气人,惜日险些哭了出来,可转念一想,反把心一横,她今天死都不动,看他能奈她何?!
  看到惜日紧紧扒在半山腰,万分可笑地一动也不动,还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龙茗笑得更加开怀,故意说道:“这天黑的可真早啊,一会儿这山里的野兽就都出来了,唉,不知道你能坚持扒在这山崖上多久?”
  惜日越发害怕,撇过脸去,不理会他。心里早已后悔不迭,今天果然不应该来的。可她仍旧咬着牙不向龙茗求饶。
  龙茗单手抓住岩石一角,衣衫飘飘,轻松自在,也不着急催促于她。
  他惬意地靠在岩石边,微笑地看着面前女子的后脑勺,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类似磨牙的声音,禁不住想笑。
  落日的余晖越来越淡,金黄色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刺眼夺目,时间缓缓流逝,龙茗注意到身旁女子的手指渐渐地僵直并伴有节奏性地颤抖,就像是一种搞怪地音符,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双腿颤抖得越发厉害,唯有那一直不变倔强的样子,让他玩味之余更心生了怜惜。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惜日突然转过头来,显然是不堪忍受了,本是想怒目而视身侧之人,以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可没想到一转头,正看到身旁悠哉悠哉挂在半山腰的男人,一副忍笑忍到内伤的表情,险些没气到跳崖自杀。
  龙茗自然没有漏掉惜日此时此刻多变的表情,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天色已暗,月亮已随着夜色的降临悄悄爬上了枝头,悠然地悬在半空。
  此时此刻,惜日已撑到了极限。

 两相对比,惜日越发怒火中烧,愤恨道:“你到底要如何!你这个……”惜日平生没骂过什么人,一时间竟有些词穷,憋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一个词,大声骂道:“你这个妖妇!”看到龙茗霎那间惊怔,才蓦地察觉自己骂得不对,又大声补充道:“妖夫!”好像也不对,真是气糊涂了。
  龙茗一怔,头一次听到有人骂他,还是一个女人骂他,而且还是这样的骂他,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是新鲜,他越发想笑,越发地想逗弄她,身体前倾忽然把脸凑了过去,看到她仓惶无错地意图躲避,偏巧避无可避,便低声取笑道:“我是妖夫你就是妖妇。”
  这是什么话啊!惜日越发气怒,就在这时,惜日趁着龙茗的靠近忽然从袖口中扯出一条香帕,向龙茗挥了过去,龙茗想躲可未能躲开,一股荷花香气悠然散开。与此同时,惜日本已僵硬的身体不堪重负,再也攀不住岩石而向下跌去,一声惨叫,惜日闭上眼睛将心一横,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没想到,除了呼吸有些困难,痛楚却迟迟未来,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然身在崖顶,而衣领正被龙茗紧紧揪住,难怪她刚刚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原来她被他提上了崖顶。
  想到自己刚刚还想害他,因此没有抓牢险些掉下悬崖,最后却被他所救,虽然事出有因,罪魁祸首是他,可毕竟是自己想害他在先,狼狈在后,不仅略显尴尬。
  她尴尬地拉了拉衣领,又整理了一番衣衫,只觉得有一双炙热带笑的眼睛盯着她不放,令她别扭,便干咳了两声。此时四周空旷安静,两声轻咳略显突兀,察觉到了这点,面颊顿时生热。
  崖顶清风吹过,一股淡淡的荷花香缭绕鼻端,是刚刚撒在她身上的香粉,其实,这一次她也真够狠的,不是简单地一个带香气的手帕,而是一个包着香粉的香帕,本想突然间撒开来,这个龙少爷怎么也躲不开的,可没想到先被他抓上了断崖,直到方才一时气怒才使出这招来,只是……为什么他不咳呢?心中疑惑,偷偷抬眼去瞧……
  天杀的!……
  他居然蒙面!确切的说是蒙鼻,他的蒙面是只蒙住了鼻子。
  但她还是不相信他一点也没吸进去,即使他再快,刚刚也应该闻到了才对呀。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说道:“我刚刚闭气,没闻到,你不用心存侥幸了。”
  果然彻底失败……,惜日暗自郁闷,告诉自己要吸取教训,一个把戏果然不能玩两遍。
  龙茗见她一脸郁卒,强忍住笑,抬头望了望夜空,叹道:“如此夜色,既然我们爬上来了,就一起看星星吧。”抬手一指,“那边有一快巨石,我们可以躺在上面。”他边说边跃上了巨石,对着仍立在石下的她伸出了手。却见她毫无伸手的意思,便笑道,“这里有很多蛇的……”他还没说完,手心里就出现了一只纤细微热的手,忽然间,本已有所接触的两只手像是刺到一般瞬间分开,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头一次与一个女子的手接触,入手的温热竟让他不受控制地收回了手。心潮起伏得如此明显,他幽幽看向了下方女子……
  头一次与一个男子的手接触,陌生的温热令她惊慌地收回了手,可收回来后,却是更多的尴尬和别扭,她看着自己的手,心跳忽然快了几分,再抬眼,看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忙狼狈躲避。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虽然今晚迟些回去也没关系,可这个龙茗到底要干嘛?莫明其妙地一会儿要爬断崖,一会儿又要看星星,还真以为是约会呢?!约会?他昨晚的确有说过是约会。不是吧?惜日顿觉这种想法十分可笑,果断否定,不是,当然不是约会,有谁约会会在夜里爬断崖?可笑,当真可笑。
  就在这时,忽听头顶一声大喝,待反应过来,身体瞬间变得僵直。
  “有蛇,不要动!”龙茗大喝一声。话音未落,一只飞镖射出,插在了惜日脚边一条青蛇的七寸之处,青蛇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惜日死死地盯住死掉的青蛇,一动也不敢动。
  这回没等惜日回应,不由分说,龙茗再次提着惜日的衣领把她拎上了巨石。
  惜日傻傻地坐在巨石上,显然被那条蛇吓得不轻,半天没回过神来。
  龙茗看了她一会儿,嗤笑道:“胆小鬼。”言罢,不再理她,将双手放在脑后自得其乐地躺在了巨石上。
  过了好一会儿,惜日方才深出一口气,起先还心有余悸地郁闷,待回头看到他就在自己身边躺着,忽觉十分别扭。
  “我要回家。”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不行。”
  “凭什么?!”
  “我还没打算走。”是啊,他不走,她就走不了,下不去啊。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惜日对他孩子气的做法很看不惯。
  “整个苏州城,只有这里看星星最美。”
  “我到觉得这里的月亮很美。” 
  “唔,月亮也不错。”
  不是月亮和星星的问题,惜日这才反应过来,可恨自己险些被他带着跑了。
  “我说,你干吗要带我来这里看什么星星和月亮?” 
  “因为我爹和我娘最喜欢来这里看星星和月亮。”
  嗯?他爹和他娘?他爹他娘关她什么事,惜日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由得讥讽道:“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
  “唔……我知道你喜欢我。”
  “你真的很自恋。”
  “是有自知之明。”
  “还很自大。”
  “是自信。”
  “还很目中无人。”
  “是有身份。”
  “还很无聊。”
  “是高贵。”
  “我呸……你好不要脸。“
  “田大人家小姐,举止真是不俗啊!”
  “废话这么多,你到底还看不看星星?”
  “一直在看啊。” 
  “看完了没有?”
  “没有。”
  “什么时候看完啊?龙大少爷……”
  “你给我讲个关于星星的故事吧。”
  “讲完了你就走吗?”
  “唔……”
  “从前有七个仙女最小的一个叫织女后来私自下凡嫁给了牛郎生了两个孩子,后来被王母娘娘抓回去拆散了他们,后来每年的七夕准许他们见一次,完了。”
  “唔……这故事可真够俗的。”
  “可以走了吧?龙少爷。”
  “再讲一个。”
  “你有没有完啊!”
  “没完。”
  “你……”
  惜日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又过了好半天。
  “你刚刚杀生了。”惜日指着巨石下萎靡的蛇。
  “蛇肉很好吃的,一会儿我把它拿回去做成蛇羹吃掉。”
  “真残忍。”
  “反正它都死了。”
  “那你还吃它,更残忍。”
  “不死的你能吃吗?”
  “……”
  “我有苹果你吃不吃?”龙茗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红苹果,递过来。
  惜日转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道:“不吃。”
  “唔……幸好你不吃,我就带了一个。”
  “你!……”惜日顿觉哭笑不得。 
  龙茗轻笑。
  “你笑什么?”惜日没好气地质问他。
  龙茗轻轻地笑着,心情似乎很是愉悦:“我娘亲生前,每当有这样的夜色和这样的月光,爹爹就会带着我和娘亲来这里,偶尔逮住一两条蛇还会回去煮蛇羹给我吃,所以我最喜欢这里的月光和星光,还有这里的蛇肉。”
  他轻轻地笑着,仿佛回到了往昔,一家三口在这里看星星看月亮,爹爹会带上几个苹果给他和娘亲吃,他的笑容那样的温柔,在这样的月光下,恍然回到了幸福的往昔。
  惜日出神地望着他,在这样俊美无双的男子身旁,在这样的星光和月色下,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涌上了心头。

她也有一个爱她却已逝的娘亲,可她却没有他幸运。
  虽然爹爹也宠爱她和娘亲,但毕竟爹爹的爱是分成了几份的,她自小就在各种阴谋、算计和虚与委蛇中长大。
  让爹爹多一点宠爱,让贵为皇太后的姑母喜爱,是她一出生娘亲就要求她学会的事情。
  还记得三岁时,当爹爹抱着她的时候,她饿了想去吃饭都强自忍住,因为娘亲说过,能让爹爹多抱上一会儿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情都要忍住。
  多年来步步为营,在爹爹面前听话、懂事、乖巧、讨喜,在外人面前要处处表现得高贵大方,知书达理,在姑母面前要学会体贴、撒娇,千方百计也要讨姑母展颜一笑。
  只要让需要的人喜欢,任何样的自己都要学会装扮,这都是娘亲教她的。
  直到娘亲去世,她开始厌倦了在爹爹面前与其他兄弟姐妹争宠,也厌倦了再进皇宫刻意讨姑母喜欢,更厌倦了总是为别人的眼光而活,或许是娘临终前,意味深长地那一句话,她变了,她开始放纵自己。
  直到来到苏州,她似乎越发地放纵了。这几日的她,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可如此放纵的感觉真好,她开始喜欢了,真心的喜欢这样的自己……
  这一切的变化都要感激一个人,一个令她抛去一切束缚,变得如此得意忘形的人。
  她偏头望向身侧男子,见他刚刚的温柔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地哀伤,许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吧?想到他刚刚说过,他的娘亲也不在了,一抹感同身受的怜惜悄然袭上心头。
  “在看什么?”龙茗幽幽抬眸向她看来,她又一次狼狈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忽听他轻轻一笑,心头竟有些发热,可随后又觉得这笑十二分地可恨。
  “与我在一起望星,是不是觉得心里特别开心?”他得意洋洋地说。
  惜日一怔,想回他一记冷哼,可转念一想,却反而戏谑长叹道:“如此良辰美景,又有龙少这样的翩翩美少年陪伴左右,实在不得不感叹,光阴如梭啊,太阳不要升起,太阳不要升起……”
  龙茗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腼腆地咳了咳道:“如你所愿,我们就等到日出再走。”
  不是这样的,惜日想要反驳,可眼见他当下竟有腼腆之色,这才发现他竟将自己的玩笑当真了,也不知怎么了,心底竟起了一丝涟漪,原本想要辩解的话不知不觉就给忘了。可就在这时,忽听他又道:“瞧你那样,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我……”惜日顿觉心里堵得慌,恶意就这样被激了上来。她忽然转身,向龙茗所躺之处爬去,边爬边诡异地笑。
  “你笑什么?怎么看起来那么恶毒阴险?”龙茗道,下意识地一点点向后挪。
  “嘿,嘿。”惜日干笑两声,爬到近处,伸手就要掀去他鼻子上的白布条。
  龙茗顿时大惊失色,奋力向后一躲,没注意身后已是边缘,本来武功卓越,轻功独步的龙茗,又一次,一世英名尽毁……
  惜日向下一看,巨石底下,一个人像一个被翻过来的乌龟一样,四脚朝天。
  哈哈哈……巨石之上,女子笑得以手捶石。
  
  三更天了,惜日才偷偷地回到自己的寝房门口。当龙茗黑鼻子黑脸地放开她后衣领的霎那,她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明知道龙茗是故意让她如此难受的,可她还是笑了开来,回身笑看着他,只是怕惊动了其他人而不敢出声,悄无声息地弯起了唇角,笑眯了一双眼睛。
  龙茗黑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表情虽不屑可一双眼睛却甚是明亮,转身脚下一蹬,轻轻地丢下了两个字:“走了。”便一跃而去,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直至看不见了,惜日才转身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第二日晨,田双为惜日梳头,从镜中看到小姐眉眼带笑出神良久,不由得暗自纳罕。
  小姐昨晚出去,并未告知她去了哪里,也不许她和田勇跟着,只要她偷偷假扮成小姐的样子早早进屋休息,这才没有引起刘妈妈的疑心,本来说好小姐在后门外三声猫叫她就去给她开门的,可直等到三更小姐却自己进了门,她不敢多问,小姐从来不主动说的事情,即使是生前的夫人也问不出口。可如今看着小姐的笑容,似乎,昨晚的经历很是愉快。
  这时,急切地脚步声自门外传来,应是田勇。
  果然,脚步停在门口,田勇轻敲了几下门,恭敬道:“小姐,京城大人来信了。请小姐亲阅。”
  惜日闻声回过神来,道:“拿进来吧。”
  田双开门接过书信,又关上了房门。田勇依旧立在门外,在等回音。
  惜日接过书信,当即拆开来看。从头至尾浏览完信中内容,原本愉悦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嘲讽的冷意。
  田双小心地瞧着她的神情,半晌后方见惜日疲惫地道:“田双,田勇,准备一下,我们要回京城了。” 
  田双一惊,低头应道:“是。”
  门外的田勇显然也气息一滞,过了一会儿方才应道:“是。”
  信中催得很急,原本还想拖上一拖,没想到刘妈妈也得到了消息,想必父亲已有交代,当天便为她准备好了行李催促她明日一早上路。
  明日便要离开了,可不知为何,她又来到了苏州大街。
  青青杨柳河畔,一只只船儿穿梭在水中,石拱桥就在眼前,人来人往如惜热闹,可她却始终没有走上桥去,走过这桥不远处就是龙府了,当她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时,也吓了一跳。
  为什么会来这里?来到这里又为了什么?难道是想去和他道别吗?他们只有几面之缘,虽然……昨夜略有不同,可终究……不能代表什么,尤其如今的自己……
  她黯然转身。
  
  自回到龙府,龙茗便被管家缠住脱不开身,田惜日之事不只惊动了堂兄索阁,更惊动了自己的父亲,待终于有空闲下来时,便又想起了那一夜,想起了她。
  想到她目光流转时流露的顽皮,想到她开怀大笑时的恣意,想到她一计得逞时的鲜活,无不让他久久回味,忽然发现,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自己竟又有些想她了。
  夜晚再次来临,出奇地与那晚相似,同是满天星斗布满暗蓝色的夜空。
  他情不自禁地再次来到她的房顶,只见屋内灯熄着,四周寂静,显然主人尚未归来。
  他又来到当日挪开的砖瓦之地,再次熟门熟路地掀开了那几片瓦砾,忽然,一张信纸从瓦砾下显露出来。
  他奇怪地拆了开来,与此同时下意识地憋住了气息,怕又是她的诡计,快速浏览了一遍,心突然紧了紧。
  “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封信,我也只是赌一赌罢了,或许你会再来此地,再次掀开我的瓦砾,再次偷窥我……”
  “我为这几日戏耍你的事向你道歉。”
  “其实,我很高兴在苏州遇到你,只是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我回京城了,千里之隔,相见无期,各自珍重。”
  “啊,忘记说了,这封信上没有荷花香粉,你不用小心翼翼地闭气了。小心憋死在我屋顶,就做实了你这个梁上君子、采花大盗的称号了。”
  就在龙茗放松的一刻,一抹淡淡的荷花香扑鼻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在他打了一个喷嚏后,就不可遏制的继续打着,不是说没有荷花香吗?怎么还有?这个田惜日,又骗他!
  啊……气!……
  一个超级大喷嚏,令他手一抖,这才看到信的背面还有字,他翻过来一看,险些没被气死,信后面写着几个大字:“闻到了吗?我骗你的!再提醒你一下,快跑吧,你的喷嚏声真的很大!”
  啊……气!……啊……气……!气气气!——
  “谁在屋顶?”房下传来刘妈妈的声音。当刘妈妈提着扫把冲出房门时,只见房顶空无一人,刘妈妈奇道,“难道又是野猫?可是野猫会打喷嚏吗?难道到了野猫的发情期了?”刘妈妈自言自语地摇着头进了屋。
  不远处一个紧紧捂着口鼻的男人,踉跄消失在夜色中,突然接连几个喷嚏,轻功险些都使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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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听友211637728

    主播那叫瓦砾Li

    夏有孤李 回复 @听友211637728: 好的,谢谢提醒

  • 听友197895357

    有点象读书

    夏有孤李 回复 @听友197895357: 是看着书读的呢,练习普通话

  • 1588163dbnb

    有狗叫声

    夏有孤李 回复 @1588163dbnb: 哈哈哈,家里有只柯基

  • 帅佬何

    厉害,连续读半个小时都没出错,音色依然那么干净,佩服佩服

    夏有孤李 回复 @帅佬何: 你等我买了设备。哼没有买设备,只是耳机麦路的

  • 小魔蛊

    孤李真是太厉害了,自然流畅,好听!我能听出的问题就是角色音不是很分明!

    夏有孤李 回复 @小魔蛊: 是的,小蘑菇,我在练习,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