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纯真之心，养得浩然之气

是什么一直作祟，让你连梦中还上演爱恨情仇？是什么一直作乱，让你精神水平跌宕起伏？通往性命的道路，机关重重系于一“心”。存心和养气有什么关系？如何才能恢复法身的圆满和清净？纯真的心，才能养出浩然的气。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构，日以心斗。缦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缦缦。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其杀若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其厌也如缄，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

“大知闲闲”"闲闲"广博的样子，广博是好的意思，这边综合上下文来看，它不是取好的意思，因为这章是讲“齐物”，“齐物”就是大小好坏这个界限要打破，它要看到它本来不二的本真，才是它所要说的。所以这边所谓的“大知”、“小知”、“大言”、“小言”是用大小分的，我们看到后面就知道它不是好的意思。所以闲闲的广博，它另外有它的凶义在，凶义就是自负、傲慢、高傲，就是闲闲的意思。“小知间间”，"间间"就是计较、悭吝、吝啬，就是间间的意思。“大言炎炎”火气很旺，气势很猛烈，我们说成人的言行的话意思就是张狂。“小言詹詹”，詹詹是细琐、喋喋不休。以上四句，各家注解都大异其趣，可是作者毕竟本意只有一个。那一个就是在这一章，就是“齐物”的心法，也就是前面所谈的天籁。你知道地籁，知道人籁吗？知道人籁，我请问你知道天籁吗？是因为这个话头才开始一直讲，讲到现在就是讲这个“齐物”。所以失其天籁的人是很多，不是大知就是小知，不是大言就是小言，是以这个方向来取舍的。我们再细观下段的文意，它其实都是凶的。你仔细看一下下文，里面有“言其日消也”或“不可使复也”，“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就在这段的下文稍微后面一点就可以看得到。是在讲前面这四者还有很多很多的缺失，很多很多的不好，然后他的精气神日益凋萎，没有办法恢复。然后他的阳气日日溃散，他是在讲这个。所以以上四句都应该要往凶义来推演为大，意思就是说大知、小知都是偏离“齐物”这个主轴。否则这段解起来就无法成章。

“大知闲闲”，自以为很聪明的人，常常都有一副傲慢的样子。“小知间间”，计计较较的、牵牵拧拧的，这是小知，也有一点聪明，也不是不聪明，不过那个聪明就刚好可以害自己，就是"小知间间"。“大言炎炎”，高谈阔论，张狂的。"小言詹詹”,畏畏缩缩的，喋喋不休的。这就是这边所要说的，都是病。

“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这在统合说前面的四者。“寐也魂交”, 追逐叫做“交”。纵然睡觉的时候他的神魂还是不离于追逐他的好恶、他的贪嗔，叫做“其寐也魂交”。纵然在睡觉做梦还是平常的那些爱恨情仇。“其觉也形开”，“开”是凶义，不是吉义，凡中国字每个字都有凶义跟吉义。“开”有好的意思，开心的开，也有它的凶义，锁不住的意思，失守不灵，就是这边所谓的开。“觉”就是醒，醒的时候更是劳瘁他的神形不得安宁，就是“其觉也形开”。

“与接为构，日以心斗”，心跟境、心跟物不断的交接、接触就是“接”。“与接为构”，“构”交逐、追逐，与外物相交逐。“日以心斗”这个心永无止息，天天都在盘算，天天都在计算，天天都在动荡，天天都在贪嗔好恶，“日以心斗”。从后面“与接为构，日以心斗”，我们就可以知道上一段的这个“其寐也魂交”跟这个“开”其实是凶义，连接着前面的“大知”、“小知”其实都是凶义，“日以心斗”。

“缦者、窖者、密者”，“缦者”是柔的、怠慢的；“窖者”，深沉的；“密者”，比较阴险的。“小恐惴惴”很惊恐不安的。“大恐缦缦”失魂落魄、难以恢复的样子，叫做“大恐缦缦”。这些都在讲“日以心斗”的各种不良的、负面的心境。

“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其发”是说这种心念的发动，大知有大知的发动，小知有小知的发动，乱他的心，乱他的性。大言有大言乱他的心性的办法，小言有乱他心性的办法。心念发动的时候就像“机栝”，“栝”就是要发箭的时候扳的机关，扳机就是“机栝”，是代表杀伤的意思。它很小，但是你一按到它，杀伤力就很强。内心的发动，就像箭的扳机一样，它是那么小，可是力量是这么大。“其司是非之谓也”，他的是非心在里面不断的发动，就是这个心在作祟，伤我们的性，伤我们的命，就是这个“机栝”，就是这个心。

“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留”就是存心，“诅盟”就是在里面诅咒，很阴沉、很狠毒的一种诅咒叫“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守胜就是争胜，阴沉难破的魔咒，卡在我们的内心，日日在准备跟对手争强斗胜，我给你好看，这是“其守胜之谓也”。他说为什么这个东西卡在内心里，不断地在那边诅咒，不断地在那边碎碎念，内心不断的声音永远不会停止，就是比较、争胜。

“其杀若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杀若秋冬”，他这样的存心，跟存着仁心是不同，这个仁它是生生不息的，它会让我们的内在更加生生不息。现在科学家其实有发现，常常笑，常常开阔，他的细胞，每个细胞比较圆润、饱满。常常哀哀凄凄然后就很凋涩，跟这个意思是一样。不过，我们现在谈的不是细胞，是法身，是性，气，内在的那股能量，那股气。心若是存着那么样多的机关，机关重重，它杀伤我们的性命跟秋冬在杀伤那些草木是一样的。“以言其日消也”，周身的阳气、能量不断的凋萎。

“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溺”就是沉溺，沉溺于各种的作为、各种的知见、各种的起心动念，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他很难恢复它先天法身的圆满和清净。因为他的精气神每天不断的往外发泄。比较清楚、比较容易检验的，就譬如我们暴怒之后你会比较累，你还是吃那么多，为什么暴怒之后比较累呢？因为跑掉什么？无形的能量，就是所谓的精气、阳气。“言其日消也”，阳气跑掉了。“其厌也如缄”，饱足叫做“厌”，饱足于什么呢？饱足于刚刚所说的那种存心、那种习性，好像有个瘾头一样，困住你了。“如缄”绳索的束缚就是“缄”。就这么喜欢那个习性，哀伤的人就是喜欢哀伤，愤怒的喜欢愤怒。你说不会吧，我哀伤很难过，哪会喜欢哀伤？很奇怪，你碰到那个事就会哀伤，碰到这个事也哀伤，那你不是喜欢哀伤是什么？这就是所谓的习性，你习惯的感受方式跟表达模式。但是你也不想改，因为你很习惯就这样，你也不想改。“其厌也如缄，以言其老洫也”，败坏叫做“洫”，老也是败坏。“洫”败坏而忧伤就是这个“洫”的意思。

“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那样的心叫做近死之心，这其实是一种比喻，其实他没有死，他只是爱恨情仇。为什么叫近死呢？因为他的仁义礼智不见了，刚刚所说什么窖者、密者，缦者，就是说该有的心没有，死了。不该有的统统活了。“近死之心”是说该有的心死了，他的阳气就上不来了，因为身中的阳是靠什么呢？靠我们的心，有纯真的心才能够养浩然的气。浩然的气、充沛的气、神采奕奕的气叫阳气。阴气呢？充满着肃杀。这段言外之意是在说什么呢？是在说心会影响气，心会影响性命，存心就可以养气，也可以养性。当然不好的存心也可以杀了你的性，杀了你的命。养性养好了呢？就是养一个浩然正气而已，让那个阳气慢慢地长起来。所以孟子为什么把不动心里面谈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他谈不动心谈一个浩然之气干什么，因为不动心正是养浩然之气。不动心不是不思考，也不是不能动，也不是不能喜怒。不是！是存着仁义礼智的心。而外呢？那些阴险狡诈的不要动，叫做不动心，就可以养浩然之正气。本性中的阳气衰败的根本的元凶，就是那些若机栝、如诅盟那种争胜、分别的心、对待的心。这篇讲“齐物”，“齐”就是不对待、一致的。从内心开始对外物的分别、对内在的感受的分别把它拿下来，从这个“齐物”来作为你的养心养性的一个基本办法。

我们看《孟子》这一段，“牛山之木尝美矣”，跟养气有关，“牛山”大大的山，它的森林曾经非常茂盛。“以其郊于大国也”但它很不幸，它旁边有一个国家兴盛了，而且是个大国。“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大国就要有很多建设，要建设就要到哪里砍呢？既然牛山的木是这么的美，当然就到那边砍了。“斧斤”，刀子，斧头，锯子，通通去伐之。“可以为美乎”？那它还会茂盛吗？“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山天天还是在长新的草，天天长新的树苗，天天还在长。雨露也天天在下，春天也会发芽，也会分旁支。（“蘖”就是旁支，都在长。）“牛羊又从而牧之”然后人多了就养牛羊，牛羊又放到山上，山上树要长就是每天要有新芽，新的芽又被它给吃了。“是以若彼濯濯也”，所以这个牛山，本来很茂盛，因为大国在这里建国了，然后现在看着牛山是光秃秃的。“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后来的人再来牛山一看，好可怜，都没有树，以为它本来就这样。“此岂山之性也哉”，山的性会不会长？山的性会长，不过它长出来的不够践踏。不够它砍，不够它锯，你看起来就是秃秃的。“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我们的内心跟这个山一样，曾经很美，因为里面有仁义，有慈爱，都在这里面。“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为什么现在看起来秃秃的？其实不是秃秃的，是很阴险，很拘逼。为什么？因为也有斧头、刀子、锯子天天砍！是什么？贪嗔痴爱，你内在的知见。“旦旦而伐之”天天都砍。你现在电视机打开，到底是为了贪嗔痴爱还是为了仁义礼智信？不能牵动你的贪嗔痴爱你还会看吗？这台转过来，好人好事表扬，那台好人好事表扬，你咔嚓把它关掉。那边正在（台语，13:44）很好看，能够挑动内在的贪嗔痴爱的才有味道，那个味道就是会杀伤你的阳气，让你越凋萎。现在的人你会发现，在电视机旁边看电视，然后躺在沙发很舒服，脚翘高高的，其实他是睡不着，他是看到累很累才睡着。很累是养阳气还是养阴气？不断养阴气。本来睡觉就是为了要养阳气，你一定要消磨到阳气都没了才睡得着，想尽办法来摧残自己。然后天亮了怎么电视机还开着？声音还很大，这个就是“旦旦而伐之”。那我们的性命还可以美吗？我们内在的那份清明还会在吗？这是前面所说的沉溺在那样的习性，无法让它恢复。其实这个牛山纵然现在秃秃的，它还是每一分每一秒想办法要发芽，还在发芽，只要空气有种子掉在它的土地上，它每一分每一秒还是想办法要让它长出来。可是又来不及，因为牛羊又一践踏又不见了。它长到够大牛羊践踏也不会不见，它长一点点就践踏就不见了。你好不容易现在有一点点善念了，我好像这样子生活不行，我应该要有一点点改变，是不是有一个小小的芽正在长？（台语：等一下你的朋友說：走啦，來喝米酒，就都沒了，電視打開又都沒了），这个就是我们今天现时代社会的人养性这么困难，说起修行好像是高深莫测的事。古人没这个事，因为古人没有大国天天砍它，随便一个山都是长得非常的苍翠，非常美丽。每个人的内在都是非常的阳气，所以思维、情绪都非常正面。情绪越好，心性越明，命养气就越快。气养的越好，阳气越盛，阳气越盛就影响正面的心就会更清朗，更清朗然后又让造化又养出阳气。现在我们不是，我们贪嗔痴爱先削掉一点阳气，阴气比较阴之后心里就哀哀凄凄了，不然就非常浮躁，有时会躁郁，有时忧郁，很多很多的毛病和习气，然后有了习气之后再削掉阳气，然后阴气又更盛，所以习气又更多。这就是所谓的都有功能，行使各种不同的功能，一条往天堂路，一条往地狱路，差别是在这。

“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日日夜夜的，人身体里面就像个大自然，它日日夜夜都在发芽，都在长养出新的阳气。“平旦之气”就是早晨刚起床，那种清明的气就是昨天养起来的“平旦之气”就是阳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可是它的好恶太强，跟正常的人、跟圣人、贤人可以称得上人的人，可以相比的很少。“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我们白天所做的，我们夜晚所做的、所想的，视听言动，通通都给我们的本性、我们的浩然之气带上手铐脚镣，残伐掉它的性命、它的本真，就是“梏亡之矣”。“梏”就是手铐脚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你不断的去杀伐它，反反复复。每天都会养一股夜气，到天明的时候感觉比较神采奕奕那个就是。为什么你睡一觉到明天神采会比较好？那就是身体躺着，身体是一个大自然，它就在里面造化，那个造化是这么可贵。它如果不造化，身体如果不造化，你现在躺下去是累，明天爬起来还是累，你看可不可悲？身体会造化，现在躺下去很累，明天爬起来神采奕奕。这个神迹是谁行使的?就是性。养出来那股气就作为你生命的本质就是命。可是“梏之反复”，我们夜里养出来的气没有办法存，存不住了。“夜气不足以存”跟禽兽越来越不远。禽兽就是阴气做的。我们现在生为一个人，这个很重要，生为一个人就是阳气，天地之精华—阳气来做的。你不断地每天给自己残伐，一直残伐，又喝酒，又吸毒，又吸烟，（台语：還會罵大罵小有沒有？還會跟人家結仇、還打架），是不是这样一直给它残伐？就是还活着，其实他已经死了。因为他死的时候他就是六道里的一条，其实他已经是一条狗，或者他是一只老虎都不一定，只是现在还带着人的面具，与禽兽已经不远了。这就是所谓的气秉，什么样的气秉，做什么样的六道里面什么样的角色是有一定的。这前面讲阳气很重要，不要让它日消，要让它日长，重点在哪里呢？就在我们的心，里面的各种心。大知也残伐，小知也残伐，大言也残伐，小言也残伐，通通不断地在残伐我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