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巴塞罗那：认识巴塞罗那前，要先认识高迪

说走就走，世界在你耳边，大家好，我是沛姿，让我们一起30天环游欧洲。

导语：

在上一期节目中，我们讲了西班牙内战的故事，带大家去了托莱多的阿尔卡萨城堡看关于内战的记忆；解读毕加索的不朽的反战之作《格尔尼卡》；聆听了西班牙普通民众呼吁和平的心声。

在本期的节目中，我将带大家前往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地区，这个地方属于西班牙，却怀揣着千丝万缕的情绪，独立、反叛、骄傲，是它的标签，我们要去一窥究竟，还要去它的首府城市：巴塞罗那，去看看西班牙历史上最伟大的建筑大师高迪，为这座城市带来了什么样的独特魅力。

1. 加泰罗尼亚（Catalana）：得天独厚的王国

西班牙是一个完整的主权国家，但地方主义一直是西班牙统治者的心病。其中以加泰罗尼亚地区的独立问题最为突出。

加泰罗尼亚地理位置很优越，经济发达，是西班牙税收的主要来源。而且因为沿海的关系，这片土地上蕴养出一种包容而多元的氛围，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文化传统和语言。

语言是一个民族身份的重要特征。加泰罗尼亚人的方言——加泰罗尼亚语，看起来和官方西班牙语几乎没有共通之处，反倒是像法语多一些。加泰罗尼亚人的文化根基和民族主义，便是建立在他们对自己方言的认同感之上的，所以他们和西班牙中央政权的关系，始终不亲密。这里的每一块路牌上都写着加泰罗尼亚语，西班牙语要么不写，要么被缩放到肉眼几乎看不清的地方，不然就是安排在加泰罗尼亚语之下，这些小细节，可以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加泰罗尼亚人对西班牙的轻蔑情绪。

历史上加泰罗尼亚是阿拉贡王国的附属国，是合法高度自治的地区，1492年随着西班牙的统一并入西班牙。

2014年开始，加泰罗尼亚政府屡次进行全民“独立公投”，2017年最后一次公投更是获得了90%的支持选票，一时间加泰罗尼亚独立闹得沸沸扬扬，引起广泛的国际关注。要不是后来欧盟方面拒绝支持加泰罗尼亚独立，马德里政府也硬起态度宣布公投无效，并正式接管该地区，这事儿没准要一直闹到今年。

“独立公投”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加泰罗尼亚人的独立情绪依然不减，他们依旧讲着自己的方言，珍视着民族传统和价值观，在许多市民家的阳台上，挑衅似的悬挂着旧王国的旗帜，在他们心中，他们仍只是加泰罗尼亚人。

2. 巴塞罗那（Barcelona）：高迪之旅

整个加泰罗尼亚地区，以首府城市巴塞罗那马首是瞻。这座城市是西班牙最重要的贸易、工业、金融基地，有西班牙最大的综合性港口。

它历史悠久，气候宜人，依山傍海。城中古迹遍布，其中以高迪的建筑最具代表性，有许多人把这座城市视为“高迪之城”。

我想，这也许是高迪和巴塞罗那的城市性格比较贴近的关系。

巴塞罗那充满活力，它的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种热情、贪婪和永不疲倦的气息，新的风潮和思想，总是最先在这里着陆，它超前而富有想象，就像虔诚的造梦者，致力于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当你看到高迪的建筑，你可以立即明白这一点。

高迪生于1852年，逝于1926年，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建筑大师。他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但他也崇拜着自然万物，他把自己的信仰融合在设计的每一个建筑中，把自然和曲线之美展现到极致，营造出梦境一样的另类空间：

位于格拉西亚大街（加泰罗尼亚语：Passeig de Gràcia）的米拉之家（La Pedrera），远远望去，像是灰色岩石堆砌成的地中海波浪，带着不属于静态建筑的律动感，它是高迪“直线属于人类，而曲线属于上帝”这一思想的最好诠释。

它独特的受力结构让人称奇，整个建筑全靠柱子来承重，没有一面承重墙。弯绕的铁条勾围成阳台栏杆和窗户，和灰色波浪状的墙体自然相融，仿佛海边的洞穴口，与墙体形成统一的自然景观。当然，解读高迪的建筑，从没有一个标准答案，你可以认为那阳台是洞穴，也可以觉得它是动物的巢穴，或者是海滩上的沙丘，他的建筑作品的最大魅力就是你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去理解它、和它对话，而不单单是欣赏它而已。

（米拉之家的外观）

除了外墙惊艳，米拉之家的屋顶也别具匠心，屋顶和建筑主体一样，也带有大海一般的律动感，高迪还为它专门设计了怪诞的烟囱和通风管，每一个烟囱都像是中世纪的骑士的头盔，让平凡的烟囱有了骄傲的灵魂。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它们，除了觉得高迪脑洞大之外，还总是会联想到十字军东征时欧洲骑士们漂洋过海重夺圣地的样子。

（米拉之家的屋顶）

格拉西亚大街上，还有另一个高迪的作品巴特罗之家（Casa Batlló），它的外墙用碎瓷砖和马赛克拼贴而成，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多彩，绿色、蓝色、橙色、褐色……在墙面上和谐地晕染开来，大艺术家达利把这面墙比喻为“一片宁静的湖水”，我觉得不够精确，应该是一片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才是啊。

它的阳台也是曲线波浪形状，整体造型像极了威尼斯华丽的舞会假面。而它的屋顶，则如同巨龙的脊背，贴着五颜六色的碎瓷瓦片，像龙鳞一般，据说，这设计是在描述加泰罗尼亚的保护神圣乔治勇斗恶龙的场景：

传说加泰罗尼亚的塔拉戈纳的山区有一个恶龙，经常作恶，当地的人们为了祈求和平，每年都向恶龙献祭一名少女，这一年，国王的女儿被选中，她被恶龙困在身边。英雄圣乔治为了救出公主，上山与恶龙展开殊死搏斗，经过一番苦斗，他用利剑刺死恶龙，龙血滴落，变成了一朵鲜艳的火红色玫瑰花，圣乔治把花献给了公主，成就了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

巴特罗之家屋顶上的十字形小烟囱，正是圣乔治的圣剑的象征。

可以说，巴特罗之家属于童话的产物。大约只有高迪，能设计出这样一栋光怪陆离，充满戏剧张力的房子。

顺便说一句，圣乔治杀死恶龙救出公主的日子是4月23日，这一天后来成为加泰罗尼亚人的圣乔治日，是他们的情人节，可以向喜欢的人送红玫瑰告白，或者表达爱意哦！

（巴特罗之家的外墙）

（巴特罗之家的屋顶和烟囱）

距离它们几个街区的神圣家族大教堂（La Sagrada Familia，简称圣家堂），则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美的教堂。这是一座向上帝诚挚的献礼。

高迪1883年接手这项工程，经过漫长的准备期，1911年正式开始建设，此后高迪的工作重心完全转移到这项工作中，从1914年开始，他谢绝了所有其他工作，一心为自己信仰的上帝服务，直到去世。高迪和圣家堂相依为命的12年中，他先后经历了至亲和衣钵弟子的离世之痛，他在现实世界中越来越孤独，教堂对他而言已经不止是一项工作，更是他余生的精神寄托。

（圣家堂外观）

他大胆地把自己的建筑理念，和哥特以及新艺术运动的风格进行了融合，通过这座教堂传递心声。4座塔楼象征着传播福音书的耶稣门徒，1座星形塔楼象征圣母玛利亚，因为它五座塔楼的设计，当地人亲切地称它为“五指教堂”。

高迪当年建造的部分主要是正面的三座门，从左到右依次是希望之门，仁慈之门，信心之门。正面也被称为“诞生面”，其中仁慈之门讲述的便是玛利亚接到天使报喜后，耶稣诞生，牧羊人和东方三圣前来拜见、祝福的场景。

左边的希望之门，讲述犹太王希律派士兵屠杀所有与耶稣同一时期出生的小婴儿，耶稣一家人闻讯逃亡埃及的场景。

右边的信心之门，则讲述少年耶稣显示神性，开始布道时的画面。

这些雕刻的复杂程度让人惊叹，我从未想过圣经故事能以雕刻的形式完美而细腻地呈现出来。我只能说，当我站在圣家堂的仁慈之门之下，我满心的惊艳之感难以抑制，身边的游客熙来攘往，没有一个人可以打扰这份神圣。

1926年高迪因车祸意外离世。这座教堂只完成了不足四分之一。之后的岁月，巴塞罗那各种思潮和势力此起彼伏，者起事的时候，烧毁了高迪的图纸和模型，大肆破坏他的坟墓，相传只有2张图纸幸免于难。再之后，西班牙内战的号角吹响了，教堂建设不得不搁置。直到内战结束很久之后才复工。

虽然西班牙的建筑家们没有放弃还原高迪的模型，但随着教堂继续开始施工，一批一批新的设计师还把自己的元素和设想融入新教堂的建设，圣家堂逐渐变成一群人的智慧结晶，已经不再仅属于高迪了。

新建的教堂的背面，是“受难面”，这个立面上也是通过雕刻来展现圣经故事的，雕刻的场景可分为三层来看，最底下一层是耶稣受难前夜，中间一层是耶稣受难当天，最上面一层则是耶稣埋葬和复活的场面。这个立面的风格凌厉，十分现代，每一个雕塑的人物都抽象、硬朗，和正面复杂而古典的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人说这是因为高迪死前担心继任的设计师无法和自己一样细腻地建设圣家堂，所以留下的图稿线条都简明凌厉。这一点我抱有怀疑态度，首先，高迪是意外离世，他总不至于未卜先知，而且高迪死后者破坏了高迪的许多手稿和模型，这立面设计稿，说不准只是简单粗稿而已；再者，高迪对曲线的崇拜深入骨髓，他怎么会允许自己心中的圣殿充满棱角？

（圣家堂正面的雕刻壁饰）

这座教堂至今仍在建设，西班牙政府称其将在2026年高迪逝世100周年的时候完工，它能否真的如期完成，我们拭目以待。

高迪的建筑，源自于对自然的热爱，源自于自身信仰的力量，源自于民族滋养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这是高迪的特质，也是属于巴塞罗那的特质。这些梦一样的建筑，放在世界其他任何角落都稍显格格不入，唯有巴塞罗那，当人们走进这座城市，会认为它们就该存在于这里。

想读懂巴塞罗那和加泰罗尼亚，请一定要读懂高迪。

总结：

好了，接下来我们总结一下今天的分享：我们今天讲了有着与众不同的民族性格和独立情绪的加泰罗尼亚地区，还带大家去了巴塞罗那，从观赏高迪的建筑了解到这座城市的独特魅力。

关于西班牙的6节课就全部结束了。

西班牙，这个小宇宙，有着让人叹为观止的多样性，没有人可以用一个词汇概括整个西班牙：这里每一种概括都说得过去，但任何一种判断都显得保守。历史留下的每一种痕迹，深深震撼着每一个来此朝圣的游人。如果有机会，请一定在这个国家，留下你的足迹。

在下一期节目中，我们将带大家前往下一个国家——意大利。第一站是罗马，我们将回到公元2000年前，看这座被人们称为“永恒之城”的地方，如何建成，如何创造出至今仍让人们叹服的伟大文明。

我们下期再见。

推荐书目：

何塞·奥尔特加·伊·加塞特《没有主心骨的西班牙》

井上雄彦《井上雄彦遇见高迪》

瑞秋·罗德里格兹《自然之子：西班牙建筑大师高迪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