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课：财报避雷指南：3大常见造假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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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潘青。欢迎大家进入到我们《CFO教你读财报》最后一节课的学习。相信大家在学这门课之前心里都多多少少会有疑问：我知道学财报有用，但是听说财报造假套路太深，我怕就算学了财报，到头来也识不破骗局。别担心，今天的课程就是来解决这个困扰的。

我曾经担任德勤会计事务所的审计合伙人，有17年的审计工作经验，现在又在歌斐资产管理公司任CFO，也负责财务尽调工作，可以说看过的公司报表不计其数，当然也经历过不少有财务造假嫌疑的案例。了解为什么他们要造假，在哪些环节容易造假，也可以总结一些经验分享给大家。

《安娜·卡列尼娜》这本书的开场白你们肯定很熟悉：“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套用在财务造假上也同样成立：合规的财务报表都是相似的，舞弊的报表呢，各有各的方法。但是财务造假手段虽多，究其造假的目的，往往万变不离其宗。一般来讲：第一，虚增收入或是利润；第二，虚增资产，尤其是现金类的资产；第三，就是隐藏负债。通过一些异常的财务指标或者数据，我们可以找到蛛丝马迹，层层抽丝剥茧，最后验证真伪。

我们今天来介绍一下三个最容易发现异常的财务指标，他们是什么呢？第一，毛利率；第二，应收账款；第三，经营性现金流，这三个指标我们在前面的课都有过讲解，那么我们在这三个指标当中也会用一些案例教大家如何学以致用。

先看毛利率。

毛利率之前我们已经讲过很多次了，它是观察一家企业盈利能力最重要最直观的指标。只要企业的主营业务没有发生重大的变化，一般来讲企业的毛利率也是比较稳定的。如果想要找出一家企业有没有对毛利率动手脚，我们可以从两个维度来侦查。哪两个维度呢？第一，跟自己比；第二，跟别人比，也就是跟同行比。

跟自己比很简单，就是和公司过往数据做比较，我们首先看看历史上毛利率波动大不大。

有些上市公司，明知自己业绩不好，但是为了大股东的利益不惜伪造财务报表操纵股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山东墨龙，一家生产油气管道的公司，2015年一季度毛利率20%，到了三季度就变成了37%，增长率超过85%，而公司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说明。一般来讲，这么高的增长率，产品应该有非常重大的更新换代。所以，在前因后果都没有的情况下，突然出现波动的毛利率，是非常值得警惕的。

后来这家公司的行为被证监会查处，董事长及总经理因为内幕交易或操纵股价被罚1.2亿。确实，公司在没有得到解释的毛利率增长背后，第四个季度又做了“冲回”，把收入减低，所以间接地控制了股价。作为普通投资者，如果你提前注意到了，没有解释的毛利率的剧烈波动，引起你的警惕，应该可以避免掉进坑里。

除了自己比，我们也可以跟同行比。

一般来说，一些直接竞争的公司在相同或类似的商品或服务上，毛利率的表现理论上是比较接近的。比如，同样生产家电的格力电器和青岛海尔，毛利率都在30%左右。而且由于享有行业龙头的定价权，它的毛利率其实应该比同行更高一点。反过来讲，如果你了解行业的话，家电行业公司没有行业龙头的地位，却享受着比行业龙头还要高的毛利率，那么它的真实性就值得关注了。

万福生科，一个非常有名的案例，在 A股市场里可以说是创业板造假第一股。在其他同行毛利率普遍平均是8-15%的时候，作为不是行业龙头的万福生科，它的毛利率居然接近30%。这么异常的毛利率，在上市不到一年就在证监局的一次稽查中被查出IPO的申报材料造假。之所以在上市时能蒙混过关，可能跟它的行业有一定关系。它（万福生科）主要是做粮食精加工，上游和下游大多都是个体经营，用现金结算，这种交易方式不容易被核实的，很容易出现造假猫腻。

当然通过与同行的数据比较，是可以发现毛利率的异常之处。因此，我们要相信市场经济的规律，尤其在一个相对成熟的行业当中，整个价值链条的各个环节定价都应是比较稳定的。不论是售价，或是成本，相对在一个期间都会比较恒定。突如其来的，尤其是这种不讲道理的毛利率波动是很反常的，大家要有火眼金睛。牢记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讲完了第一个毛利率的指标，我们再来看另外一个指标：应收账款。

大家还记得吗？应收账款指的是企业在销售产品时，还未从客户那里收回来的钱，记录在资产负债表的流动资产中。

如果你是个业务员，到了年底想要冲业绩，货又实在卖不动了，怎么办？有些喜欢“小聪明”的人，就发现了一个办法。他说我跟客户商量好，把明年要买的货提前到今年先签合同下单，客户先不用付钱，先帮我把这个合同签了，把销售额冲上去，等之后客户真的有购买的需求了再付货款。这就是常说的“压货”。

这种提前确认销售收入的行为对公司来讲纯属“寅吃卯粮”，今年的收入是好看了，但是明年就不一定了。甚至还有更加恶劣的后果，可能就是在第二年的时候，客户根本就不会去买这笔货，就把这个货给退回来了，这就属于更加严重的应收账款造假了。

当然，只要你有心，这种手段也很容易戳穿，只要看看应收账款周转波动，也是同样横向和纵向的比较，是否异常就可以。

正常情况下，一个企业给客户的账期，不应该有特别大的波动。如果“寅吃卯粮”，那么公司在期末的应收账款一定会大幅增加，整体来讲会拉长客户还钱的周期。

这里我给大家讲一个我在实际工作当中碰到的案例：有一家应收账款有异常的公司，是一个新兴的创业企业。利润表乍一看，表现非常不错，收入高速增长。再看资产负债表时，就出现一点问题，它的账面上有大额的应收账款，而且在同行账期3个月的情况下，它的大额应收账款账龄高达9个月。也就是说，有一些大额购买的客户根本就没付过钱。

再打开仔细看看应收账款的明细，就看到更多的问题了，发现欠钱欠得时间长的都是大客户，这个也比较可疑。而且，我们还注意到，应收账款余额，就是没有收回钱的收入，占了当年收入的一半多。说明什么呢，说明它当年销售的一半都是没有现金回收的。

当然，仅仅一个指标我们还不能轻易下定论，因为是一手的尽调项目，我们可以获取非常完整的数据。经过进一步的追查和抽查，在查验这几个大客户相关的销售合同时，我们确实发现合同当中有一些顾客的公司名称是有造假的，甚至有可能是假刻了公章，使我们比较确信这家公司存在财务造假的嫌疑。这就是一个通过应收账款异常，拉出一串造假风险的案例，也让我们避开了一个可能的投资雷区。

当然，可能对于投资二级市场的股民来说，一般没有办法一下子获得这么详尽的一手材料，那么也是希望能够通过财务报表的异常指数，至少提高一些警觉性。如果发现公司的应收账款有不合理的大幅增加，或者应收账款的周转天数突然上升，就一定要提高警惕了，要多做一点功课，不能轻易地就下一个重大投资决定。

我们来讲一讲最后一个容易发现异常的指标：经营性现金流。

所谓经营性现金流是一家公司的主营业务实际带来的现金流入。一般来说，和公司的净利润应该是大致匹配的，有多少收入收多少现金。净利润增加，通常情况下经营性现金流会相应增加。当然，有时候也会出现背离，比如净利润是正的，但是经营性现金流却是负的，或者净利润大幅增加，但是经营性现金流没怎么变，这个可能就要引起注意。

当然不完全一定指向造假，可能是有些特殊的会计处理，但是这应该引起你的关注。因为收入虽然可以造假，但是现金流是得拿出真金白银的，造假难度很大，成本很高。所以当两者发生背离的时候，一定多做点功课，要寻根问底，有可能猫腻就暗藏其中。

举个例子，去年年底有一家上市公司被证监会处以行政处罚，它的名字叫做“雅百特”，不过现在已经加了两个字母，叫ST百特了。这家公司是专门造屋顶的，当然它的屋顶比一般住宅楼的屋顶要高级一些，做的是机场的金属屋顶和光伏屋顶。

它在2015年实现了借壳上市，因为要完成上市时的业绩对赌，压力大了，就动了歪脑经，在2015年的年报中虚构了一个海外工程项目——给巴基斯坦一个公交枢纽站造屋顶，这项工程号称给雅百特带来了超过2亿人民币的收入，贡献了它当年总收入的20%。

可惜这个牛皮吹的太远，吹出了国门，引起了同行的质疑。因为这种规模的海外项目一般需要施工方先垫资，因为在海外，需要外汇储备担保，一般的企业其实没有能力承接，只有国企、央企才做的了。因为这个项目，雅百特引起了同行的怀疑，也遭到了举报，一个拙劣的骗局由此揭穿。事后发现，这些动辄上亿的工程—巴基斯坦公交枢纽站，其实只是两个会计人员在一间不足20平米的小屋里编制出来的。

当然做投资不能等到证监会处罚了这个公司才后知后觉去懊悔怎么踩了这么个坑，最重要的还是能够提前嗅出风险的味道。其实在雅百特2015年发布的重大重组报告书中，披露了当时的财务情况，其中有一点就是我们刚刚讲的：它的净利润连续三年为正，而经营性现金流连续三年都是负的，显然两者一直都是背离的。这就是特别需要重视的一个异常情况。如果沿着这条线挖下去，也许聪明的读者也可以发现，它有一个虚构的海外项目。

另外，我们结合虚增收入中的修改毛利率来看，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他们在作假。雅百特过去的财报显示，在2013-2014年它的毛利率都不到30%，恰恰在上市的时候，突然暴增到40%。而且同行平均毛利率只有10%。一个是跟自己比，有巨大的波动；跟同行比更是夸张，那么这一点也可以察觉其中必定有诈。所以，不论哪个维度的比较都说明雅百特的报表可能存在猫腻。

今天的课程有些长，但是有些有趣的案例，大家可以结合案例再来复习知识点，加深理解。在这里我们再做一个总结，回顾一下今天介绍的三个常用的发现财务造假的指标：毛利率的造假、虚增收入会造成应收账款的异常、经营性现金流。大家如果看到一家公司的净利润连续大幅度增长，但是背离了现金流入，那么这也是一个异常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