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讲：死生本大事：满城汉墓金缕玉衣与库卖古墓室

前不久我看了一部美国电影，名字作《寻梦环游记》，电影讲到在墨西哥的亡灵节上，只有那些有家人祭奠的灵魂，才能回到人间，和家人团聚，那些没有家人祭奠的灵魂就永远无法回到人间了，看来在东西方都有这种在人死后希望得到永生传统。

在2000多年前的汉朝，贵族和皇帝就希望自己死后的灵魂可以升入天堂。因为这种观念，皇帝与贵族在入殓的时候，都会被穿上非常豪华的殓服，这种殓服就是我们今天提到的金缕玉衣，金缕玉衣是用金片磨制，金丝连缀而成的殓服，又叫“金缕玉匣”，即使在汉朝，它也不是任何一个老百姓可以使用得起的。

据《后汉书·礼仪志》记载，只有皇帝才可以使用。诸侯王、列侯可以用银缕。金缕玉衣在文献里有记载，直到1968年，河北省满城中山靖王刘胜墓出了土金缕玉衣以后，人们才看到完整的玉衣是什么样子。今天，这套完金缕玉衣珍藏在河北省博物馆。

中山靖王刘胜金缕玉衣 汉 河北省博物馆藏

刘胜金缕玉衣头部及玉枕

中山靖王刘胜墓出土了两套比较完整的金缕玉衣，一套是供刘胜本人穿的，另一套是刘胜的妻子窦绾穿的。两套玉衣制作非常豪华，用了玉片2400多片，黄金1000多克，在头顶部位还连有玉璧，玉璧的圆孔即是古人心目中的天门，让灵魂从圆孔中自由的升天，虽然在书中记载，只有皇帝才可以用金缕，但是中山靖王刘胜只是诸侯王，他也用其下葬，一个方面可以看成是对礼制的僭越，另一方面，更显示出，汉朝贵族更希望自己尸身不腐，更希望自己灵魂升天。这样的观念和汉代的社会风俗有很大的关系。在汉朝盛行长生术和阴阳五行学说，为了求得长生跟尸身不腐，陪葬大量的随葬品，用玉衣给自己入葬。古代文献记载说当时“死乃崇丧，或至刻金镂玉”（东汉王符《潜夫论·浮侈第十二》），文献可与文物互相印证，贵族不惜用大量人力物力来求得长生，求得尸身不腐。

在中山靖王刘胜生活的公元2世纪，远在西方也流行这样的观念。在亚平宁半岛那不勒斯地区，有一个古希腊人建立的小城邦——库麦。在库麦出土了一个由萨姆尼特人建造的墓室，这个墓室珍藏在那不勒斯baya遗址考古博物馆。

萨姆尼特人墓室 公元前2世纪 Baia遗址考古博物馆

这个墓室好像一个尖顶的帐篷，在两边的墙壁与后墙上都绘画有精彩的湿壁画。后墙的湿壁画展现了墓主人夫妇参加葬礼宴会场景，画中男主人穿着白色的袍服侧卧在坐榻上，头戴花环，双手握着一个酒杯，在他一侧坐着的女主人也戴着花环。有意思的是，女主人的双手，每一只手里都握着一个石榴。她伸出一只手，正在把手中的石榴递给丈夫。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仆人，双手拿着酒瓶在给他们斟酒。在坐榻的下面还卧着一只白色的爱犬。

萨姆尼特人墓室后壁壁画

萨姆尼特人墓室侧壁壁画

这幅画展现了墓主人夫妇参加葬礼宴会的场景，手中石榴寓意着重生，表现他们想自己去世以后还能重生参加自己的葬礼，享用葬礼宴会上的事物。两侧墙壁上展现现在宴会上乐手奏乐的场景。虽然墓室出土于亚平宁半岛那不勒斯地区的库麦城遗址。它的位置与河北省满城距离非常遥远，但这种古人死后求长生的观念还是很类似的。

刘胜的金缕玉衣与库麦城的墓室表现出两种不同的意识形态，库麦这座城市在历史上并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战争，所以在史书上很少提到，但是在欧洲的文明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早在公元前7世纪，这个地方就有了原住民的生活。后来希腊商人与殖民者在西西里岛、亚平宁半岛南部建立了多个港口城市，其中库麦是最早建立的一个。居住在这里的希腊商人就把如今欧洲人的字母体系通过库麦传到了西欧，并且教会当地人书写。也正是因为库麦，西欧人才有了对希腊与希腊人的称呼。当地原住民接触第一批希腊人之后，称呼他们为“Gleayi”，渐渐地这个词的派生词“Greece”就推而广之，成了后来人们对整个希腊人的称呼。到公元前5世纪罗马人的异支萨姆尼特人占领了库麦，这个地方市文明交汇的地方，在欧洲文明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回过头来看看中山靖王刘胜被分封的中山国。这个诸侯国在史书上也有记载，当时的中山国，“纂四通神衢，当天下之蹊，商贾错于路，诸侯交于道”，“不务本而重商”，刘胜是第一任诸侯王，这也反映了在西汉建国之初，郡县制与分封制并举，中山国商业贸易发达，并十分富庶。由此可见，在中国历史发展中同世界其它文明有很多的不同也有很多的相同，我们在不同的时空下进行比较，在相同的时空下进行碰撞，带给我们对人类进程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