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神秘的“鹦鹉螺”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感到有人正在用力按摩我的身体，我逐渐恢复了知觉。借着月光，我看到了康赛尔，以及另一张熟悉的面孔：“尼德·兰，你怎么也在这？”尼德·兰笑着回答：“我是为了那两千美元的奖金才奋勇跳下来的。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在哪儿？”“就在我们追踪的那只大独角鲸身上！”“什么？”我大吃一惊。“我一爬上来，就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鱼叉对独角鲸没有作用。”“为什么？”“因为我们所推测的海怪，身体是用钢板制造的！”听了他的话，我震惊极了，立即翻身进来，仔细观察脚下的“怪物”。的确，这是一个异常坚硬、难以穿透的人造物体。不过，令我们疑惑不解的是，如果这是一艘潜艇的话，那么里面一定有人，但尼德·兰说他在这上面待了三个小时，却没发现一点动静。正说着，这个奇异东西后部的水面开始翻腾起来，很明显那是推进器在转动。幸好它前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我们赶紧抓牢船体。现在，我们最怕的就是它潜下水去，所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设法与船中的人取得联系。我四处寻找船的表面是否有可供出入的地方，可是那一排排清晰均匀的螺钉把钢板铆得不见一道缝隙。到了凌晨四点，船速明显加快了，波浪汹涌地冲击过来。幸好我们紧紧抓住船身上的一个大铁环，才没有被波浪卷入大海。天亮了，我正准备仔细察看这只船的结构，它却渐渐下沉了。幸运的是，船很快就停止了下沉。突然，一块铁板被挪开，一个男子探出头来。看到我们，他一下子愣住了，紧接着他惊叫一声便又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八个蒙面的强壮大汉一声不响地走了出来，将我们押进了这个可怕的机器里。四周一片漆黑。凭着感觉，我知道自己正在沿着一架铁梯向下面走去。一扇门打开了，我们被推了进去，随即门被关上了。这里真是暗得不见一丝光线。半个小时后，黑暗中突然射进一道强光，晃得我们睁不开眼睛。光线是从天花板上的半球体中发出的。过了一会儿，我们的眼睛渐渐能适应了，这才辨认出，这就是出现在潜艇四周的美丽“磷光”。不久，门打开了，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材较矮，肌肉发达，目光锐利；另外一个高个子气质高雅，外表沉稳，目光深邃。我看得出来，这个高个子的人应该就是船长。我们分别用法语、英语、德语、拉丁语讲述我们的经历，但对方毫天反应。两位陌生人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几句，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出去了。对此，我们愤怒极了。没过多久，门又开了，一位仆役给我们每人送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接着，那个仆役为我们摆好了饭菜。食物非常丰盛，餐具更是做工精美。吃饱喝足后，一阵倦意袭来，我们陆续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鼻而入，我们逐渐清醒过来。我推测潜艇一定又浮到了海面上，用鲸的方式“呼吸“了。 我们大概睡了整整一天，现在又感到一阵饥饿。可是，仆役却没有像我们期待的那样及里出现。尼德·兰等得不耐烦，不时用脚和着拳头击打舱壁。终于，仆役打开舱门，走了进来。愤怒的尼德·兰立即冲上去，将仆役摁倒在地，掐住他的喉咙。我和康塞尔赶紧上前拉住尼德·兰。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用流利的法语清晰地说：“尼德·兰，请你冷静！！”说话的人正是那位沉稳的船长。听到这句话，尼德·兰立即站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船长才平静地说道：“先生们，我会说法语、英语、德语和拉丁语。我本可以在我们初次会面的时候就回答你们，但我想先认识你们，然后再做考虑。毕竟，你们扰乱了我们的生话……”“我们不是故意的。”我反驳道。“是吗？‘船长提高了声音问道，“‘林肯’号到处追踪我的船，舰上的炮弹朝着我的船猛轰，尼德·兰用鱼叉攻击我的船身…这些都不是故意的吗？”从他的话语里，我听得出一种强压的愤怒。我回答：“船长，你知道世界各地因为不断有船只和你的潜艇碰撞，产生了多大的危险和恐慌吗？事实上，‘林肯’号在追踪你们时，我们一直以为是在追踪某种可怕的海怪，而为了确保海上交通的安全，我们必须将这个怪物解决掉。”船长换了一种较为温和的语气：“阿龙纳斯先生，如果‘林肯’号早知道这是一艘潜艇而不是怪物，您能肯定我们不会遭到追踪和炮轰吗？”对于这一点，我无言以对，因为我十分清楚，即使法拉古舰长知道真相，也肯定会毫不迟疑地摧毁它，就如同消灭独角鲸一样。“所以，你们应该同意，我有权利将你们视为敌人来处理了。其实，当初你们到潜水艇的甲板上避难，如果我不予理会，只管将船潜入海底，完全忽视你们的存在，我相信这也是我应有的权利。”“这种做法是野蛮的，”我马上抗议道，“不是文明的方式！”“教授，”船长以严肃的口吻说，“我不是你所谓的文明人，因为我和人类社会断绝了一切来往，我可以完全不依照人类社会的法规。我希望你们也不要以此来约束我。只要你们愿意遵守一项约定，就可以充分享有自由。”“什么约定？”我们异口同声地问。“平常你们可以随意在船上自由活动，但是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事件，你们就得禁闭在船舱内数小时甚至数天，直到事件结束为止。我不想使用暴力，因此希望你们能够自觉遵守这个约定。”他的话干脆利落。“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尼德·兰迫不及待地问。“我不打算让你们走，”船长平静地说，“因为你们已经了解到了潜艇的秘密。世人根本还不知道这世界上已经有‘鹦鹉螺’号这种了不起的潜水艇。”“什么？”尼德·兰大怒，“你要把我们关一辈子？你是个疯子！”“我建议你理智一点吧！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做无谓的努力。我已经为你们准备了房间和食物，你们可以先休息一下！”接着，船长对我说：“至于您，阿龙纳斯先生，我常常阅读您的书。您的著作囊括了陆地上地科学所能涉及的一切，但您并不是什么都懂，什么都见过。因此，如果您在这个奇异的海底王国漫游，您绝不会为您在我的船上度过的时光感到后悔。”不能否认，船长的这番话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吸引力。“如果可以，我想请您和我一起进餐。”“我能不能先请教一下您的尊姓大名？”我好奇地问。船长简短地答道：“尼摩。”“尼摩”，在拉丁语中就是“没有此人”的意思。接着，尼摩船长让仆役带着尼德·兰和康赛尔去舱房用餐了，而他则领着我到了一间别致而华美的餐厅，这里的摆设和家具都极为讲究和精致。午餐全是由海产品制成，但我说不出它们的名字。尼摩船长说：“这些菜大部分您都不认识，不过不必担心，因为它们既干净又富有营养。”出于好奇，我把这些菜全都品尝了一遍。同时，尼摩船长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更是深深地吸引了我。“阿龙纳斯先生，这奇妙的、取之不尽的大海，它不仅给我吃的，而且还给我穿的。您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是由一种贝壳类的足丝织成的；您在舱房梳妆台上看到的香水，是海产植物经过蒸馏制成的产品；您睡的床是用海洋里最柔软的大叶造作的；您使用的笔是鲸的触须；墨水是墨鱼或枪乌贼的分泌物……”尼摩船长说到兴高采烈之处，突然间停了下来。他来回踱步，显得非常激动。又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定下来，对我说：“教授先生，要是您愿意参观鹦鹉螺号，就请跟我来吧。”于是，我随着尼莫船长穿过餐厅，来到了一件图书室，四壁帖墙纸放置的高大檀木书架摆满了书。船长告诉我，这里的一万二千册书是他与陆地的唯一联系。在潜入海底后，他就再也没买过任何的书或报纸了。我发现这里有各种文字的各类书籍，其中有一本一八六五年出版的《天文学的创始者》。这么说来，尼莫船长的海底生活至多只有三年。穿过图书室，我们来到了客厅。这里简直就是一所博物馆、一座艺术的殿堂。这里有壁毯、各个时期的名画、铜像和石膏像、一架大型管风琴，大厅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喷泉。在我的要求下，尼摩船长向我介绍了船上的各种仪器。有些是常见的航海仪器，但有些仪器对我来说非常的陌生。有一种像流体压力计的仪器，它与海水连通，可以指示海水的压力，从而测得船所在位置的深度；还有一种仪器是温度测定器，用来测定不同水层的温度。更神奇的是，船上有一种特殊的发电机械，它的原料不是陆地上的锌，而是取自海中的钠。实际上，钠电池的动力要比锌电池大得多。至于人类呼吸所需的空气，因为潜艇可以随时浮出海面，所以就可以用强大的气泵将空气压缩起来，贮存在密封罐里，以供人们潜到水下时取用。当我们经过楼梯旁的舱房时，我看见康塞尔和尼德·兰正坐在里面狼吞虎咽地吃着饭，他们看起来还是蛮快活的。厨房位于这的宽大的食品储藏室之间。厨房里，烹调设施全部用电。电线接在炉子下面，将热传递到白金片上，热量四处传播，均匀分布。厨房旁边是一个浴室布置得十分舒适，浴室里的水龙头可随时提供泠热水。紧挨着厨房的是船员的舱房。舱房长五米。因房门是关着的，所以我看不见内部陈设。我们一路来到了“鹦鹉螺”号的后部。在这里，我发现天花板上有个井口一样的出口，上面悬挂着一架铁梯。船长告诉我，这铁梯通往一艘小艇。小艇用螺栓固定在“鹦鹉螺”船身的一个凹槽里，船员们可通过它到海面上自由行动。我们又空过几间舱房，来到了机房。这是一间很大的工作室，分成发电间和轮机间。尼摩船长告诉我，“鹦鹉螺”号最高时速可达到五十海里，这真让人吃惊！为了彻底解开我的疑惑，尼摩船长带我来到了客舱，把“鹦鹉螺”号的结构图摆在我的面前，仔细地向我介绍。这艘潜艇采用流线型的结构，外形很像一支雪茄。这种结构可以大大减小航的阻力。船壳采用双壳结构，两壳之间用T形铁条连接，组成许多细胞式的网络，从而使船体非常坚固。全船的总重量是一千三百五十六吨。尼摩船长设计了一个一百五十吨的储水舱。这个储水舱相当于船体总重量的十分之一。如果把储水舱灌满，船就可以潜入水下了。“鹦鹉螺”号还有可容纳上百吨水的补充储水舱，通过调节进水量，就可以潜到不同的深度。同时，在船舱的后面，还装有强光探照灯，可以照亮半海里以内的水域，这就是所谓独角鲸放出磷光的真相。我真的被这艘潜艇的精妙设计惊呆了。尼摩船长为此耗费了极大的心力，他用假地址委托世界各地的制造商制造不同的零部件，然后运到大洋中一个无人的小岛进行组装。这同时也需要巨额的资金，这艘潜艇的总价值有四五百万法郎。尼摩船长自称财力无边，即使让他替法国偿还亿万国债也不成问题。他的确是一个神秘的不平凡者，但愿在未来相处的日子里，他能向我揭示更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