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讲：书法文化境界“五环”的审美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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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的五环：文字、文化、人格、全民性、世界性（下）

第二环是文化……刚才谈到了经史子集，子部在当代学术界有所争议，把佛家纳入了子部。为什么呢？因为印度的佛教传入中国，已经禅宗化或者是本土化，所以它成了中国思想史的一部分，收入子部。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王羲之是道家，要写《黄庭经》，颜真卿要写《多宝塔》，然后我们还有一个柳公权写过《金刚经》，他都分别是写佛经、道经、儒家经典。

而且更重要的是，除了经史子集的内容以外，书法和文化紧密相关。什么文化？书法与舞蹈，书法与建筑，书法与诗歌，书法与文房四宝，书法与园林，书法与建筑等等紧密相关。所以书法除了和儒道释相关，和我们的经史子集相关以外，和很多很多的文化相关，使得我们的书法博大精深，是把中华文明传递下去、积淀下去重要的方法。这是第二环。

第三环是人格。我不相信您在家里边会挂一幅汉奸的字，天天欣赏。我也不相信您家里边会挂一个中华民族败类的书法在天天欣赏，因为“书因人贵”，书若人然。所以清朝的刘熙载说了一句话：书如其才，如其学，如其人也，总之如其人也。你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少才华，有多少能耐，你就在你的书法里边体现出来。书法是辨忠奸——忠臣和奸臣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过去我们说，苏黄米蔡是宋朝书法家的四个位置，苏：苏东坡；黄：黄庭坚，著名诗人、书法家；米：米芾，大书法家；蔡有争议。最早排的是蔡京，是当时宋朝的丞相，可惜是一个奸臣，祸害了宋朝。于是，后世就把蔡京的蔡去掉，换上了蔡襄，一个书法家。这就是中国书法史的忠奸之辨，正误之辨。

我们再来看，还有两个人，一个叫做王铎，还有一个元朝的赵孟頫。这两个人的书法都写得很好，但是书法史的评价总是有一丝不安。为什么呢？因为元朝的时候，赵孟頫投降了，清朝的时候王铎投降了，成了二臣。所以尽管他有他的苦衷，他有他的现实，他有他的当时历史背景，但是中国书法史和文化史，对他俩打上了大大的问号。

于右任，跟随蒋介石跑到台湾，他成了一个监察部门的一个总官，监察长。然后在他的房前，有一些高山族的小男孩，大概是受教育不太够，就放肆地行《西游记》孙悟空在如来佛五个手指上干的事儿：撒尿。台湾省温度很高，酷热，晒得很臭。于右任每次下班，司机开车经过门口，不能忍受。于是回到家，他把外套一脱，拿起一支毛笔，情绪一上来，愤怒出诗人，写下了六个字：不可随处小便，还落下了于右任三个字，让秘书挂出去，相当于安民告示，这个地方是我的私宅，你不能这么胡作非为。

过来一个文人，看见门口挂了一张于右任的字。仔细一看，字写得还很好，愤怒出诗人，于是毫不客气，揭下来就走，因为他说，鲁迅说偷书不算偷，那偷字也不算偷了。拿回去以后，张挂在堂屋，请亲朋好友文人雅客来，我免费得到一幅于字。大家一看上面的六个字，哈哈大笑，捧腹大笑，转身走了。“不可随处小便”，还能挂到祖先牌位前？可见文化多么重要，内容绝对重要。您写的什么内容？跟您的家族，跟您自己的心性紧密相关，古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好了，一个文人看见他的朋友这么焦虑，好不容易找了一幅于字又不能挂，还遭到大家嘲笑，说我来给你处理，于是，拿着一个剪刀稀里哗啦把它剪下来。注意了，中国古代就有这种方法叫做“集字”，于是他把那些字重新排列变成了一句话：“小处不可随便”。为什么前面“不可随处小便”不能挂，而“小处不可随便”却可以挂？因为后面变成了立志，和社会秩序对我们的要求。可见书法是很有意义的。它的文化不是空穴来风，光是说书法文化。但是我想强调，今天中国的社会上出现了一些人，有些位置还不低，说书法和文化无关，书法和人格无关，书法和文字无关。我是不赞成的。刚才我已经通过三个环：文字的环、文化的环和人格的环，说清楚了，中国书法和文字相关，和文化相关，和人格相关。
    

第四环是全民之环。没有任何一门艺术，像书法这样，走进千家万户。全国会唱京剧吗？全国会唱越剧吗？全国会唱川剧吗？不会。但是，全国都会欣赏书法，甚至会写书法。我不相信，大年三十，全国有哪一家不挂一幅对联在门口， 对联就是书法。我不相信一个家，富可敌国，而屋里边没有一幅字。

我们知道香港有个大老板，他在家里边就挂了左宗棠的一幅对联：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向高处立，就平处坐，从宽处行。我认为这就是很高的人。他每天看这个对联，从左宗棠的教诲当中，体会到自己的心境，体会到自己人格的境界。没有任何一种书法，没有任何一种艺术，像书法这样进入千家万户。它的形式有扇面、有团扇、有斗方、有条幅、有横幅、有手绢，林林总总，非常丰富。小孩可以写，老人可以写，退休可以写，学生可以写，中年人也可以写。全民只要会认识汉字，他拿起笔来，经过训练，都会得到书法的滋养。

所以，除了国内的全民书法热潮以外，我们可以看到教育部要恢复高考当中的书法的比重，将促使每个孩子背后站着两个家长，他的父亲和母亲会站出来，和孩子一块学习。如果说小学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到初一，初二、初三，到高一、高二、高三，一共九年，或者十年的话，估计不会下于一亿学生，背后站着两亿家长，它牵动了中国差不多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中国人的心。所以我认为书法的全面性的热潮即将到来，我们一定要把这个热潮引向正能量。

为什么？因为全民今天遇到一个麻烦，一个困惑，甚至是一些迷茫。今天中国有丑书、有烂书、有乱书、有西化的书，唯独中国走正路的传统经典的书法，还没有得到真正地张扬。所以教育部很及时，出台了三十个帖，就是中国历史上的经典。我们北京大学一定要配合进行中小学书法进校园活动，让我们的中小学生学好以后，今后他们考进北大清华，就能传承中华文化。我们要从基础抓起，从娃娃抓起。好了，这是叫做全民。
    

第五个环，我们别忘，叫做世界。我们今天的时代叫什么？全球化。再也不是一个国家可以发声，我们彼此变成我们象征的奥运精神的五环。所以我把书法也做成了五环，那就是世界。全世界现在国外、在孔子学院里边学习的，我们的孔子学院将近有五百个学院，还有三四百个孔子学堂，他们教会了很多外国孩子，工作很辛苦。我去过海外的很多孔子学院。现在全世界一共有多少人在学习汉语？一亿个外国人左右。那么有多少国家把中国的汉字、中国的书法列入他们的学习，成为他们教学体制的一部分？一百多个国家。全世界一共才206个国家。可见全世界有一半在学习中文，学习汉字，学习中国书法。我们难道不应该自珍，珍惜吗？

所以，当我们的书法一头连着古老的文字，仓颉造字，一头连着最新的二十一世纪的世界，我们可以豪迈地说：中国书法的意义浮现出来了：就是重建汉字文化圈，让中国文化的软实力崛起，而且让每个人书写的过程当中，受到中华经史子集的教育，变成干净的灵魂，清洁的精神。写好中国字，做好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