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史14 | 张建华：俄国贵族们都有什么特权

一、知识点卡片

二、思维导图

三、文稿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上一讲，我们谈了独具特色的俄国的知识分子，也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士”和“雅士”。但是我们知道俄语中的知识分子，以及俄国文化中的知识分子的概念，与我们熟悉的读书人、识字者、有专业技术的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是不同的。最重要之处是在于他要以民族命运为己任，以天下太平为己任。我们还谈到了，俄国的第一代知识分子几乎都是来自于俄国的一个古老的阶层，那就是贵族。那么，谁是俄国贵族？他有什么特殊权利呢？为什么他的命运伴随着俄国历史与始终呢？

按照惯例，我们是先从俄国贵族的起源谈起。在英文中不知道您注意过没有，谈到贵族有两个常用的单词，一个是nobility，有的时候也写成noble、nobleman，另外一个是aristocrat。那么，这两个词的意思呢实际上是有一定区别的：nobility最常用，有时候还可以翻译成“爵位”，而aristocrat有时呢是指“身份高贵的人”。无独有偶，在俄语中谈到贵族也有两个常用的单词：一个是бояре，它的俄文的音译是“波雅尔”，另外一个是дворяне，俄文的音译是“德沃梁尼”。为了区别，我们一般把бояре翻译成“波雅尔贵族”，或者翻译成“领主”，或者是“大贵族”。把“德沃梁尼”翻译成“贵族”或者是“军功贵族”，或是“服役贵族”。在俄语中，这两个名词不论是就词源、词根和词形，都是大相径庭的。

17世纪的波雅尔贵族

当然我们这里不是外语课，我们之所以来分析这些词汇呢，是因为这些词汇呢它们含有非常深厚的历史文化意义。因为俄语中的这两个词汇，他们分别标志的是两大社会阶层之间既有差异，又有联系，彼此消长，最后呢又随着历史的演变合二为一的一个历史过程。

关于第一个单词，“波雅尔”就是波雅尔贵族，也称领主大贵族。这个称号的来源呢，在学术界呢有三种解释：

一种解释就是认为“波雅尔”来源于“战争”和“战役”，因为它们和“波雅尔”的词根是相同的，也就是说这些在战争和战斗中的战士，他们就是最早的波雅尔贵族。

还有一种解释认为，“波雅尔”是来自于突厥语中的“财主”。大家或许去过一个非常有名的有特色的新疆餐馆，这个餐馆的名字叫“巴依老爷”，“巴依”“波雅尔”其实呢是一个发音，也就是说这种说法认为波雅尔贵族是来源于突厥语。

17世纪，波雅尔贵族家庭的婚礼盛宴

第三种说法认为波雅尔贵族是起源于6到9世纪，古代斯拉夫人在氏族部落瓦解的时候，作为亲兵队或武士队的成员的高级自由民，也就是留里克三兄弟带来的瓦良格人，他们在诺夫哥罗德占山为王之后，留里克由于身份最高，受到大家的尊敬和推举，就成了所谓的“伟大的公爵”，也就是“大公”。而他的兄弟也就是一般的公爵也就是“王公”，而武士队或者说叫亲兵队其他的成员呢就被称为“斯梅尔德”，就是“臭尸”，他们的身份呢也就是自由民。

诺夫哥罗德附近的贵族庭院（1664）

随后这些大公、王公就成了基辅罗斯的第一批的封建主和农奴主，他们就构成了俄国早期统治阶级的上层。在12世纪中期以后，讲突厥语的蒙古鞑靼人大举入侵，随后是金帐汗国两个半世纪的统治，俄罗斯人也就接受了来自于蒙古语，当然也属于波斯语的这个“波雅尔”的这个单词，就取代了瓦良格人带来的“大公”“王公”的这些名称，以后“波雅尔”就是“贵族”的意思了。

16-17世纪的波雅尔贵族

您还记得吧？那位恐怖的沙皇伊凡四世，为了强化他的专制制度、专制王权，他认为最大的阻碍就是拥有政治、经济和法律特权的波雅尔贵族，以及波雅尔贵族的代言机构——波雅尔贵族杜马，他就下令将全国分为了特辖区和普通区。那么波雅尔贵族呢必须放弃战略要地，物产丰富的特辖区迁到普通区，因此呢就激起了波雅尔贵族的反抗。伊凡四世就以血腥的镇压对待他们，从而呢伊凡四世就基本上把波雅尔贵族这个古老的阶层消灭了。但是伊凡四世呢他也知道，他的统治必须要有新的社会基础和社会支柱，也就是要有新的支持者，要有一个政治精英、军事精英和经济精英来支持他。

军功贵族布尔科夫家族族徽

于是呢，伊凡四世就从无到有地建立了一个新的贵族阶层，俄语呢就叫дворяне，中文的音译就是“德沃梁尼”。中国学界呢也把它翻译成“军功贵族”或“服役贵族”，为什么这样翻译呢？因为要一方面强调它与前面的那个是世袭的波雅尔贵族的区别，另外一方面强调它的来源和非世袭的特点，也就是这个阶层的人都是出身低微，要靠军功或者是服役，简单地说，要靠对沙皇伊凡四世的忠心耿耿来获得贵族称号的。那么，这些贵族作为一个时代的产儿，为了博取功名和获得高薪俸禄、获得土地，必须积极地来支持沙皇政府的对外扩张，对内要支持沙皇本人的专制权力，从而呢他们就成为沙皇专制制度的核心力量和最稳固的社会支柱。

彼得一世，也就是彼得大帝执政的18世纪初，再次对俄国的精英阶层就是贵族进行了彻底改造。彼得大帝认为要想改变俄国贵族的腐朽习气，必须就要从他们的子弟开始。彼得大帝不仅下令贵族子弟必须要进入各种学校去学习去出国留学，贵族呢必须要有知识有见识。彼得一世还亲自翻译了《青春宝鉴》，告诉贵族子弟们日常的行为举止，要学会德语、法语，要熟悉法国礼仪，目的就是要改造贵族，让他们知书达理。

1722年，彼得大帝颁布了“职官秩序表”，将文武百官分为14个等级。这有点像中国历史上的品级，我们曾经有过九品制，我们知道九品中最低的一个级别就是第九品，因此有“九品芝麻官”之说。那么根据彼得大帝这个法令，在14个等级中一级最低，非贵族出身的文职官员，凡是官升到第八等级，就被赐予“等身贵族”。所谓“等身”就是“自己”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贵族身份呢是不能世袭的，等到他死了之后，贵族的称号也就到此作废了，他的子女呢无权继承。

彼得大帝颁布的“职官秩序表”

但是，如果说他的官职升到了第十四等级，就赐予“世袭贵族”的称号，他的爵位和他的贵族称号，也就可以世代传承。那么，彼得大帝这个贵族的法令的特点就是破除门阀，不以门第来取士，主要论才、论功来选官，从而也把国家的管理人员就是官员与贵族合为一体，也就是说贵族天生的义务就是为国家服务。这样一来，彼得一世从此就把贵族组成了一个统一的社会集团，来为国家、来为沙皇服役。

随后，彼得一世废除了波雅尔贵族的称号，此后的贵族仅仅是指军功贵族和服役贵族了。波雅尔的称号，虽然在日常生活中还使用，但是它仅仅包含“老爷”和“大人”的意思了。彼得一世放弃了古代俄罗斯流传下来的贵族称号，他认为这完全是落后的俄国旧传统象征，他引进了在欧洲通行的贵族的爵位称号，就是公爵、伯爵、男爵、子爵、侯爵。

前面我们谈到叶卡捷琳娜二世自知自己是作为外来媳妇，并且是作为通过了政变夺取皇位的沙皇，她必须呢要博得俄国贵族和上层社会的支持才行。另外，叶卡捷琳娜二世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是在欧洲度过的，她深知欧洲各国的贵族的地位、道德和修养。她因此呢推行开明君主专制，把启蒙思想引入俄国，除了要提高俄国的社会水平之外，其实呢也包括要提高俄国的贵族的水平和道德修养。1785年，叶卡捷琳娜二世颁布了《俄国贵族权力特权利益诏书》，宣布贵族拥有经济特权，也就是可以拥有矿山、土地、森林、水源等等，可以在城市购买房屋，土地投资建厂等等，规定在法律上贵族是特权阶层，这个阶层不受任何体罚，当然除了反对沙皇的国事罪之外。

叶卡捷琳娜二世时代的贵族会议

到18世纪80年代中期，也就是到叶卡捷琳娜二世执政的中期，贵族阶层及其特权地位已经完全形成了，因此叶卡捷琳娜二世被称作是“贵族的女皇”。贵族还拥有政治特权，就他们可以担任中央的官员、地方的官员，可以担任军队的官员。贵族还拥有教育特权，他们长大之后可以免试免费进入到为贵族专门开设的文职学校，就是皇村学校，毕业之后就是七等文官。那么，愿意从武的可以免费免试进入贵族武备学校，毕业后就是少尉军官。

贵族阶层是俄国的统治阶级，也是俄国专制制度最稳定的社会基础。然而呢，正是从18世纪下半期开始，随着国内的政治矛盾的加剧，也由于西欧启蒙思想的传播，在俄国的贵族阶层中就出现了第一批的有识之士，也就是我们提到的知识分子。他们接受了西方的自由、民主、平等、人权的思想影响之后，勇于解剖自己，勇于追赶世界潮流。这些先进的贵族知识分子和思想家，他们怀着强烈的爱国意识、忧患意识和普世济世的观念，真诚地去感受俄国人民的苦难和心声，他们从不同的侧面以不同的方式来批评了俄国的专制制度和农奴制度。

例如，在第一批的俄国贵族知识分子中，有一位著名的文学家，他的名字叫苏马罗科夫，他有一首长诗，这也是一首讽刺诗，标题叫《论贵族》。他对不劳而获、不思进取的贵族提出了忠告，他写道：你们的头中如果没有脑筋的话，那你还是去种田或砍树去吧，你同下层人无大差别，祖先的头衔是不能使你变得伟大的。苏马罗科夫之所以这样来写，就是他强调贵族应该是精英，应该是本民族本国最优秀的人组成的，而那些仅仅是因为门第，因为祖荫而获得荣誉、获得地位的人，是无能的人。

苏马罗科夫（1717-1777）

因此呢，同样出身于贵族家庭的俄国革命家布尔什维克的领袖——列宁，称赞这些贵族知识分子和贵族革命家是一群从头到脚用纯钢铸成的英雄，是顶天立地的战士，他们自觉地赴汤蹈火，以求唤醒年轻的一代走向新的生活。

关于俄国的贵族革命家，我们以后还要谈到。好，现在我们做一点总结，这一讲我们谈到了，贵族是俄国古老的社会阶层，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基辅罗斯或者更早的时期。长期以来呢，这个阶层是充当了俄国的统治阶层和特权阶层的角色，但它也是俄国近代的知识分子的第一个来源，也是俄国革命思想的一个发源地。

下一讲的主题是“每一个贵族庄园，都是一个俄国小社会”，就让我们来看一看，俄国贵族在经济上的最大特权是什么？可能你还会发现贵族庄园不仅仅是经济特权的一个体现，它可能还是一个思想庄园、文化庄园和艺术庄园。好，这一讲就讲到这里。谢谢，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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