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宽容的佛教也讲“业必受报”

我们先讲业力因果，我讲了，业缘是有因果报应关系的。

“业”分三业，由此产生戒律。“业”分善业和恶业，通常讲的“十善业”，我们看看也就是十戒律都有什么？叫“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这三者是身，我不用翻译，意思很明显。所谓“不邪淫”，就是不近异性，不近女色。可能有人会说，所有人都不近女色，人类不是绝种了吗？问题是，能修佛者少之又少。这是身业。

口业，它的善业表达为思想。

“不妄语”，“妄”指没有根据。“不妄语”就是不说没有根据的话，不做无稽之谈。

“不两舌”，就是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翻是非。

“不恶口”，就是不说粗话，不说脏话。

“不绮语”，就是不说好听话。因为说好听话，通常你给别人说奉承话，是要实现你的某一项贪欲，这是口业。

意业，也有三条叫“不贪欲”，“不嗔恚”，大家注意这个“嗔”。目字边的一个真，指发怒而眼睛睁圆，这里的“恚”是抱怨的意思，就是不怨天不尤人。我们一般人遇见麻烦，就会怨天尤人，总认为是别人的不对，世道的不好给他造成的。这是因为你痴你无明，你把世界看作真相，最后“不邪见”，所谓“不邪见”，就是不相信佛教以外的任何学说和思想理论系统。

我们讲佛教是最宽容的一个宗教，但即便如此，佛教也不承认佛教学说以外的任何学说，视为“邪见”。佛教讲“业必受报”，就是你做的业一定是会给你报应的，善业就会有善报，恶业就会有恶报。

佛教讲“报”讲得很细，也讲得很深远。它最起码的讲法有三个，叫“现报”、“生报”、“后报”。所谓“现报”，比如你刚做了一件坏事，出门就让汽车把你撞残废了，这叫“现报”。所谓“生报”就是你的恶业报到你的下一世。比如你生的孩子是个畸形，比如你自己的后世、你自己的来世充满灾难。还有“后报”，所谓“后报”指八万劫以后，那个报应还在等着你。

大家注意，佛教所说的“劫”是一个时间观念。佛教一般的劫分小劫、中劫、大劫，一小劫八万四千年，一中劫大约3.3亿年，一大劫大约280亿年。有人说现在宇宙发生了一百三十七亿年，是一大劫的半程，可见佛教所说的时间观念是个非常宏大的时空尺度。这在人类古代是一个很难想象的事情，佛陀思境宽广。

大家知道中国古代讲世界的发生，盘古开天地，也不过就在伏羲之前。基督教曾经有教士在十八、十九世纪，说上帝创世的时间，他做过一个计算，也不过往前推到四千零四年以前。

而佛陀说劫居然说到数亿年，这样的数，这样的时段，这样的时度的深广，后报八万劫以后还等着报你。

这里佛家讲的戒律只是我们最常说的“十戒”。佛教的“戒”讲法很多，五戒、八戒、十戒，它还有一个最充分的说法叫具足戒。算下来，大约要二百五十六戒，要做到具足戒，你才能真正戒绝红尘。

佛教讲“五蕴皆空”，什么意思呢？“五蕴”指什么？色、受、想、行、识。它要回答的问题是什么？无我。佛教认为世界的实相本真是大空境，那么也就没有“我”。你所说的“我”只不过是色、受、想、行、识这五种虚相的因缘和合。

佛教讲六根，也叫六处，指眼、耳、鼻、舌、身、意。我前面讲过，我们人类获得外部信息唯有的通道，就是五官：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再加上由此五官获得信息所形成的意识，这就是六根。所谓“六根清净”就指的这六识。

它的对应叫六尘，也就是色、声、香、味、触、法，对应前面的眼、耳、鼻、舌、身、意。佛教的五蕴皆空，因此有两个程度不同的解释。它说“我”是怎样达成的？所谓“无我”，你有“有我”的假象感觉。浅里说，首先你所谓有我是因为你有识，你有认识，而我们的识，我前面讲过你的识都是虚相，都是假象。

缘识起行，有了识你就有了行为。既然你的识都是假象，你的行为当然也是空幻。缘行起想，你的识和行构成你的思想。既然前两者都是虚幻，你的想当然也是虚幻。所以按佛家的说法，笛卡尔说的“我思故我在”是不成立的。然后你有了识、行、想，它于是又缘起受。这里的“受”包括感受，更包括受纳，也就是你的贪欲有所实现，有所受纳，有所攫取。前面都是空，受当然也是假象。

最后是色。佛教所说的“色”不是指女色，而是指一切有形物质。这里指你的肉身，你有了前四样东西，你才能确认你的身体存在，“你”存在。如果前四样都是虚幻，那么你的身体也就是一个幻象。这是浅里说。

深里说，佛教不仅有六识，它还有七识和八识，第七识叫末那识，所谓“末那识”，说起来很复杂，我们讲简单一点，叫我识，就是你眼、耳、鼻、舌、身。你所有的感官获得信息，其实它根子里有一个“我”存在，有一个对“我”的维护和对“我”的诉求的实现，这五识六根才会发生。因此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在意识背后的主宰，这叫末那识。

还有第八识叫阿赖耶识。阿赖耶识解释起来非常复杂，我们在这里做最简单的解说也叫藏识，也就是你在色、受、想、行的过程中，由此形成的业的种子深深地埋藏在识的最底部，它是很难消除的。也就是你要消除业障，消除业缘，要深入到第八识阿赖耶识，你才能进入空境，进入涅槃，这是非常之难的。

从阿赖耶识这个地方出发，色、受、想、行、识就有了更深一层的解释，它叫以识入胎。就是你前面所做的业深藏在第八识阿赖耶识那个地方，它就会缘识入胎，入到下一层的你之中，也就是进入到你的来世成为种子。然后又缘识起行，你的来世的行、想、受、色，又开始一轮“我在”的循环，这叫“五蕴皆空”。

大家注意理解这些东西的关键，要理解缘起说，佛教讲“三界六道”，所谓“三界”叫欲界、色界、无色界。

什么叫“欲界”？就是你的欲望和欲念构成的世界。我举个例子，所有人的知识是什么？你的知识是为了获取某种利益，比如科技知识是什么？获取某种力量，获取某种物质，获取某种能量。因此你所有跟欲望相关的东西构成了你的世界总体或知识总体。这叫“欲界”。

所谓“色界”就是一切有形世界，比如山山水水。所谓“无色界”，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佛教的解释非常困难。我在这里比个例子，比如我们今天讲我们这个宇宙，我们所能看到的物质恒星系和行星世界，它实际只占宇宙物质总量的5%，宇宙另外95%是物理学界迄今都找不到的暗物质和暗能量，这有点近似于佛教所说的那个无色界，当然佛教绝不是这个意思。

佛教的无色界实际上就是末那识和阿赖耶识所组成的那个你自己都够不着的黑暗的深处。

三界下面是六道，六道并不是三界之外的东西，而是三界中的六道，这叫“三界六道”。大家知道你如果没有修到涅槃境界，你就会不断地在三界六道中轮回，这叫苦海无边。

这六道第一道最高道叫天道，什么叫“天道”？做最简单的解释。就是你受尝八万劫，少苦高德。不是你没有苦难，因为你还在六界中轮回，还在苦海之中，只不过你的苦难较少一点。它有点类似于中国道教中所说的成仙。当然其实完全不是一回事，我只是比喻。

第二道人道，就是你前世的作业，善业还做得不错，又回到了人间，各位今天坐在这听课，证明你上一世大致还不错，又轮回回来了。所谓人世，受约百岁，苦乐相间。大家注意，我前面讲人生本身就是苦难，这里的“苦乐相间”绝不是说人生有苦有乐，这里的“乐”仅仅指苦难的引诱剂，只不过是苦难纵深施行和伸展的一个阶段，或者一个纵深的阶梯。比如你追上了一个美女，癞蛤蟆终于吃上天鹅肉了，可你没想到结婚以后她是个悍妇；比如你发了大财，正沾沾自喜，结果随后碰见强盗，被夺个精光，这叫“乐”，“乐”一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和苦难，这叫“苦乐相间”。

再下来阿修罗道，我都改成我们日常语言来表述，佛教的表述非常麻烦、非常复杂，也非常纵深和细致，简单的说就是欲界下层天。到阿修罗道你就进入欲界的下层。它的基本表现是嫉妒、好斗，受尽这种状态的折磨，我很难具体的说它是什么样子，它有点像在政界厮混的当官的人，大家知道当官是非常痛苦的，因为你不能实行你的独立意志，你的上级再蠢，他发出的指令，就是你的意志，你就必须去执行。因此你不免生出极为窝囊，极为讶异又极为嫉妒的那种状态，你就想尽办法想颠覆他，取代他，从嫉妒而进入好斗，所以为官确实是很痛苦的。

再下来叫畜牲道，就是你下一世流转到非人之众生。佛教讲得很细，分兽道、鸟道、鱼道，一层一层谈，谈得非常之细，也就是你下辈子做牛做马之类。

再下来叫饿鬼道。所谓饿鬼道，简单的讲叫“贪财无厌足，求人形丑陋。”佛教形容饿鬼道，说它的欲望之大，贪欲之强，用这样八个字形容叫“腹大如山，咽细如针”，说你欲望大得像山一样，可你吞咽的那个咽喉细得跟针一样，意思就是你欲望极高，实现欲望的通道却极窄。我说不清它是什么样子。

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因为刚才我讲当官，下面我讲从商，都不在这些道都在人道。我只是比例子，这恶鬼道略有点像从商者或者企业家。大家想做企业的人，挣钱再多，永远都觉得不够，因为扩大再生产是一个必须的强迫。挣钱越多的人，生产规模越大的人是越缺钱的人。所以向银行借款的最主要就是他们。马克思在《资本论》里专门讲资本家节育，就是资本家其实最节俭。因为他们对钱的需求是一种资本膨胀本身的压力，这叫饿鬼道，我只是随便做比喻，大家别当真。

最后一道叫地狱道，也就是落到地狱中去了。“纯苦而无乐，难逃诸刑罚”。这个地狱道我们通常讲是十八层地狱，佛教的讲法可复杂多了，它分小狱、中狱、大狱。有学者计算，按佛教所讲的分层，地狱至少一百零八层，最底下一层、最深一层的地狱，叫无间道。

它的意思是受刑罚折磨没有间断叫无间道。这一道也叫阿鼻地狱。前些年香港演一个电影叫《无间道》，我左看右看都没看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家注意，我讲到这儿，你就应该发现佛教学说同样没有逃脱历史层累说，我昨天讲《易经》，我讲《易经》反而是越到后世，被解释得越复杂越玄妙。

佛教也同样，在上千年的积累中，在后人不断地解释和伪托篡演之中，佛教学说变得越来越复杂，离佛教宗旨思想越来越远，大家想想，像这些地狱之说等等，我们到处都能见到。

在任何宗教中，甚至在日常生活中，我们都能见到包括但丁写的炼狱，你看看人类任何一个阶层跟佛教无关的地方都有地狱之说。所以这种东西到底是不是佛陀所言的真经？大可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