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项羽本纪（八）——力拔山兮气盖世，霸王末路兮谁之过？

        此时的项羽带着楚军在垓下筑营，不但兵少，粮草也不够，又被刘邦与各诸侯的几十万大军重重包围。晚上刘邦命汉军四面唱起楚歌，让项羽大惊，自言道：“汉军已经得到楚地了吗，为什么这么多楚人呢？”这四面楚歌一起，项羽再无睡意，起身在营帐饮酒，此时备受项羽宠幸而随侍左右的美人虞姬与他经常骑乘的那匹叫骓的骏马陪伴在他身边。此情此景，让项羽不禁慷慨悲歌，自己作诗吟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连着唱了几遍后，项羽泪流数行，左右诸将随从也跟着哭起来，不忍抬头观看项羽。

        歌曲唱罢，项羽一把抹掉眼泪，翻身上马，带着部下壮士侍从八百多人，乘夜色突破重围，往南飞马奔驰。等到第二天天明，汉军方才发觉项羽已然离去，忙命骑将灌婴率五千精锐骑兵追赶。

        项羽一路逃亡，等渡过淮河时，随行的骑兵只有一百多人了。一行人到达阴陵时，迷了路，项羽拉住一农夫问路，农夫答“向左”，却不想这农夫欺骗了他，项羽因此陷入了大沼泽，举步维艰，让汉军追了上来。项羽一路领兵东逃，到达东城时，身边只剩二十八个骑士了，而汉军尚有几千骑跟在后面一路狂追。

        项羽看着后面的追兵，揣度着自己很难逃脱，于是对身边的骑士说：“我起兵至今已经八年了，身经七十多次战役，遇阻挡则击破，但凡攻打的皆被降服，未曾失败过，方才在天下称霸。然而，今天终于被困在这里，这是上天要灭我，非我作战的过错啊。今天固然非死不可，但愿为各位痛快一战，一定连胜汉军三次，替各位破重围，斩汉将，破汉旗，让各位知道是上天要灭我，并非我作战的过错”。说完，他将骑士分为四队，向四面出击。

        刚分配完，汉军就追上将他们层层围住。项羽命令骑士四面飞马疾驰而下，并约定在山的东面分三处集合，并对他的骑士们说：“我替你们拿下一员汉将”。说完，项羽大声呼叫，驱马飞驰，汉军一接触他就纷纷溃散，项羽斩杀一员汉将，拿下了第一个人头。

        这时，赤泉侯担任骑将，追击项王，项羽回头对他怒目呵斥，赤泉侯人马惧惊，一连退了好几里。

        项羽与他的骑士分三处会合，汉军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就分军三路包围，项羽又驰马冲杀，斩杀了汉军一都尉，杀了汉军几十上百人，再集合他的骑士，一经清点，仅损失了两名骑士。

        项羽问道：“怎么样？”骑士们都佩服的答道：“正如大王所言”。项羽一行一路冲杀到乌江边，此时乌江亭长正停船靠岸等待着他，对他说道：“大王，江东虽小，但土地方圆千里，民众几十万，也足以称王了，请大王急速渡江。现在只有我有船，汉军追到，是无船渡江的。”项羽听后却只是苍凉笑道：“上天要亡我，我渡江干什么？况且我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西进，如今无一人生还，纵然江东父老兄弟怜我爱我，以我为王，我有何面目见他们？纵然他们不说，难道我能问心无愧么？”说罢，他将自己的坐骑交由亭长道：“我知道您是一位忠厚长者。这匹马伴了我五年，所向无敌，曾经一天走了千里之远，我不忍心杀掉他，现在就把他送给您吧”。

         赠送了自己的爱马后，他命令随行骑士下马步行，持短兵器与追击而来的汉军交战，仅项羽一人就杀掉了汉兵数百人，不过饶是他骁勇非常，也身受十多处创伤。交战中，项羽回头看见汉骑司马吕马童，对他说道：“你不是我的老熟人么？”这吕马童的身世不详，史书中也未明确记载他与项羽的关系和渊源，不知项羽为何称之为故人。当时这吕马童听到项羽的询问，不敢正视于他，只手指着项羽对王翳说道：“这就是项王”。还不待王翳说话，项羽就接着道：“我听说汉王悬赏千金买我的项上头颅，封邑万户，也罢，我给你们一点恩德吧。”说完自刎而死。

        王翳取下了项王的头，其余的人互相蹂躏践踏，争夺项羽躯体，以至几十人相互残杀。最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抢得项王一肢体。五人抢下的部位相合，都能对上，确认为项羽之尸，因此刘邦将原本打算分给一人的封地划为了五份，封吕马童为中水侯，封王翳为杜衍侯，封杨喜为赤泉侯，封杨武为吴防侯，封吕胜为涅阳侯。

        项羽死后，楚地都纷纷投降汉王，唯有鲁地不降。汉王就带领天下兵马屠杀他们，但考虑到鲁地人守礼仪，为君主守死节，于是拿着项王的头颅给鲁地人看，鲁地父老方才投降。因最早楚怀王封项羽为鲁公，他死后，鲁地又最后归降，因此以鲁公礼在谷城安葬项羽，汉王刘邦亲自发丧，洒泪离去。项氏宗族，汉王均未杀，并封了项伯为射阳侯，桃侯、平皋、玄武侯原都姓项，被赐姓刘。

        当时的太史公这样记录项羽：“秦朝虐民失败，陈涉首先发难，豪杰蜂拥而起，相互争斗不可胜数。然而项羽并没有尺寸之地，却乘势兴起于田野之中，三年就率领五诸侯灭亡秦朝，分割天下土地，封授王侯、政令由项羽一人所出，号称霸王，王位虽有终久，近古以来却未曾有过。等到项羽背弃关中怀念楚地，放逐义帝而自立为王，怨恨王侯背叛自己，想成大事委实艰难。以战功自夸，自信一己智巧而不效法古人，以为霸王基业，要用武力征讨经营天下来完成，以致只有五年终于亡国，本人身死东城，还不觉悟，还不检讨自责，实在大错，还要说“天要亡我，并非用兵的过错。”岂不太荒谬吗？”而刘邦则认为项羽有范增而不用，方才被自己所围困，一代霸王，结局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