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集 肺-附形之灵为魄

如何找到潘毅老师：①购买本课程《中医文化必修课》②添加正安答摩景天微信号【damotiaoli】，发送数字666 ，审核通过后即获入群资格。群内不定期进行经典诵读打卡、学习交流等，潘毅老师也会进群答疑哦。

【课程内容】

各位听众朋友，我们在肝系统的内容中，讨论了魂魄的「魂」，这回我们讨论魂魄的「魄」。

魂魄之说始终带有某些神秘性，我们就先在医学之外略为展开，以供参考。

魂魄这两个字由来已久。《左传·昭公七年》说：「人生始化曰魄，即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

孔颖达注解说：「魂魄，神灵之名，本从形气而有；形气既殊，魂魄各异。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也。附形之灵者，谓初生之时，耳目心识、手足运动、啼呼为声，此则魄之灵也；附所气之神者，谓精神性识渐有所知，此则附气之神也。」

《人身通考·神》说：「神者，阴阳合德之灵也。惟神之义有二，分言之，则阳神曰魂，阴神曰魄。」

《朱子语类》说∶「人死则魂魄升降，日渐散而不复聚矣。」

以上几段的大意为：魂魄生来即有，阳神叫做魂，阴神叫做魄，它们是可附于形或附于气的不同精神形式，不能离开人之形气而独立存在，机体死亡了，魂魄也将随机体的消亡而消解；也解释了魂魄各自的功能。这些注解应该接近远古魂魄的原意。

医学讨论魂魄，倾向于实用，只探讨人活着时的意义，不关心人走了之后有什么景象。

讲白了，就是更多关注的是以魂魄为概念的相关心理、生理与病理现象。

中医是怎么看「魄」的？

《灵枢·本神》说：「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说的是父母生殖之精一结合，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有了受精卵，就有了魄。中国传统习惯以父母生殖之精结合瞬间为生命起始并计算年龄，成为人的标准是「神气舍心，魂魄毕具，乃成为人」（《灵枢•天年》），中国人「虚岁」的来源就跟这个有关。

关于精与魄的关系，张志聪注：「魄乃阴精所生，肺为阴脏，故主藏魄。」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因为肺五行属金，为阳中之少阴，所以是阴脏。

我们再复习一下魂的内容，《黄帝内经》说：「随神往来者谓之魂。」进一步说：「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张景岳注解说：「精对神而言，则神为阳而精为阴；魄对魂而言，则魂为阳而魄为阴。故魂则随神而往来，魄则并精而出入。」

《灵枢·本神》又曰：「肺藏气，气舍魄。」结合前文，我们可以这样归纳：魄为先天所获得，以肺之气为舍、为充、为养。《素问·六节脏象论》的：「肺者，气之本，魄之处也。」也持这种观点。

可见，魄成于父精母血结合时，而功能之用在气。精足、气足，则魄盈而用。

那么，魄的功用是什么？

《类经·脏象类》说：「精之与魄皆阴也，何谓魄并精而出入？盖精之为物，重浊有质，形体因之而成也。魄之为用，能动能作，痛痒由之而觉也。精生于气，故气聚则精盈；魄并于精，故形强则魄壮。」

《朱子语类》说：「人之能思虑计画者，魂之为也；能记忆辩别者，魄之为也。」又说：「魄盛则耳目聪明，能记忆，老人目昏耳溃，记事不得者，魄衰也……阴主藏受，故魄能记忆在内；阳主运用，故魂能发用出来。二物本不相离。」

汪蕴谷在《杂症会心录》中说：「人之形骸，魄也。形骸而动，亦魄也。梦寐变幻，魂也。聪慧灵通，神也。分而言之，气足则生魂，魂为阳神；精足则生魄，魄为阴神。合而言之，精气交，魂魄聚。」

上面引经据典那么多，可能让大家听得有点昏了，我们讲得白一点吧。

综上所述，魄的功能大略是这样：魄属于人体本能的感觉和动作。比如耳的听觉，眼的视觉，舌的味觉，鼻的嗅觉，身体的触觉，如皮肤冷热痛痒，以及新生儿躯干肢体不经训练而自然就会的动作、吸乳和啼哭等。

换成现代语言表述，大致是指精神神经活动中，本能的司感觉和支配动作的功能，近似于无意识活动。另外，魄具记忆功能。

至于魄藏于肺而得气养，气足则行为果断、充满魄力的说法，应该是从「气」「魄」两个字之间关系所作的某种衍生。

我们比较一下魂与魄吧。

由于魂附于气，偏于无形，魄附于形，与形难分，所以，魂表现在精神方面如「梦寐恍惚，变幻游行之境」比较明显；魄表现在形体方面，比如「能动能作，痛痒由之而觉」比较明显。

就功能与物质的关系而言，这里有两句话。

第一句，「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精属先天，因此，魄的功能多显现为一些先天本能性作用。至于记忆，则与肾藏精，通于脑有关。

第二句，「肺藏气，气舍魄。」肺呼吸及一身之气功能正常，才能气达各脏腑组织、形体官窍，再发挥其目视、耳听、鼻嗅、舌辨、身触、知饥渴、平衡、排泄、睡眠、记忆以及自然动作等功能。

而以呼吸之气为主生成的宗气，功能上就与肢体寒温与活动、视听感觉、语言声音等有关，与魄的作用很合拍。

所以，精气旺盛则体健魄全，魄全则感觉灵敏，动作协调，记忆深久。

反过来，如果在外界信息刺激下，以上本能性的功能出现不相协调的反应，就是魄的病。

比如熟睡的人，热会蹬被子，冷则自己会拉被子来盖，都是出自本能，这是魄之为用；

如果睡时不知冷暖，蹬了被子还懵然不知而感风受寒，这就是魄之渎职。

饥则吃，饱则止，也是人的本能，如果不知饥渴，仍是魄未尽责。

而皮肤冷热痛痒感觉不明显，听觉、嗅觉、味觉减退，视觉模糊，属于魄的病。

另外，动作失衡或失于协调，记忆明显减退等也在属魄病。

如《灵枢·热病》「痱之为病也，身无痛者。四肢不收，智乱不甚，其言微知，可治，甚则不能言，不可治也」的论述，应该是魄病之一。这里的「痱」字，是病字头，下面一个是非的非字。

痱证，与现代医学的急慢性感染性多发性神经炎、癔病性失语、癔病性瘫痪、老年动脉硬化，脊髓型颈椎病的某些阶段相类似。

痱之为病，以知觉问题为主。魄反应最敏感的部位，是皮肤肌腠，而且痱病有时也涉及神智，所以，属于魄的病。

这里，我们不妨用一下逆向思维，或从多角度来看问题：各种感觉功能减退固然属于魄的范畴，但过犹不及，于强调平衡的中医来说，不及、太过都属病态。按这样来推理，恐怕不少过敏性疾病也与魄脱不了干系。

过敏，就是感觉或机体反应过于敏感，如过敏性鼻炎、过敏性哮喘、过敏性皮肤病、过敏性肠道病等，多以嗅感、内外触感或内在反应机制过于敏感有关。

注意到没有？这些都属中医肺系（肺、鼻、皮肤、肠）疾患。虽然不能说过敏性疾病都是肺系统的，但的确以中医的肺系统出现的概率比较多。

另外，过敏性体质多与先天因素相关。别忘了，「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精属先天。所以，魄的部分病变也显示出某些先天特质。所以，过敏性疾病的病机多一个「魄」因素的考虑，或可对临床治疗有一定启示。

《灵枢·本神》：「喜乐无极则伤魄。」说明了情志过剧是魄病的原因之一，因为七情太过都可及于气，所谓「怒则气上、喜则气缓……」，而「气舍魄」，气乱自然可以魄伤。

我们看看落魄之人，多遇人生起落。比如本来大富大贵的人，因为一些变故，一下被打落尘埃，很容易就伴有灰暗情绪。他们的常见表现是目暗无神，如丧神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之无味，饥渴不知，冷热不辨，形销骨立，如行尸走肉，这就是魄离职守了。「落魄」这两字，真是得神髓。

再进一步，我们跟着魂合起来看，如果是魂魄同病，往往躯体感觉与精神症状并现：

轻则睡醒节律异常，或整宿不眠，或睡而难醒，或梦寐恍惚，或憋气，甚至呼吸暂停，这是魂魄不相呼应或交替，使得动而难静，或静而难动所致；

重则显于精神意识，比如癫狂；

如果意识丧失，神昏谵语，感觉异常，循衣摸床，则为魂魄将欲离散。《灵枢·本神》说：「魂伤则狂忘不精，不精则不正，当人阴缩而挛筋，两胁骨不举，毛悴色夭。」「魄伤则狂，狂者意不存人，皮革焦，毛悴色夭。」

那么，魄之病该如何治疗？

我们看看线索。

魄既然为精气所养，那么，益精养气之品宜适当为用。

二、如果牵涉到情志者，心病还须心药治，就应当以心理治疗或「志意」的自我调适为主；《灵枢·本神》有：「志意和则精神专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脏不受邪。」又说：「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适寒温，和喜怒者也。」

而安神定魄之药，比如琥珀、龙骨、龙齿、朱砂、磁石、生铁落，菖蒲、人参、茯神等可为辅。

如果是痱病之类以身体感觉异常或失语为主者，应当辨病与辨证相结合而治。地黄饮子，小汤，虎潜丸，解语丹，补阳还五汤，大秦艽汤，黄芪桂枝五物汤，小活络丹等为常用方，针灸应该也有疗效。

过敏性疾病也当辨病与辨证相结合。

观察这类病的基调多以阳气虚者居多，这可能是「气不舍魄」的原因。

但是，真正定魄的方法莫过于养气调神。我们看看《黄帝内经》的「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哪一点不符合魄的意？

「呼吸精气」可增肺气以养魄；「独立守神」既可凝神以定魄，又可调志意，收魂魄；如果做到「肌肉若一」，那么何来皮肤冷热痛痒感觉不知，或感觉过于敏感，或动作失于协调？

所以，「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怎会是虚言？

在肝藏魂内容我曾提到中医教材的怪现象，「魂魄意志」这几个字虽不少见，但解释却常语焉不详，擦边就走，不敢过于展开。这是中医学的一种学术尴尬，因为「魂魄」两字，与民间所言的「魂魄」字眼一样，带有巫的韵味，太能令人暇想，这是一个无形雷区，编书者的感觉或潜意识可能是：最好别碰它，否则会连累中医被思疑为迷信或唯心。

但这里得有一辩：上古时期巫医不分，甚至巫医一体。不独中医，任何医学形态的早期都是这样，西方医学也没有例外。

所以，医学术语中残存一些上古遗留下来的名词也不算反常。中国医学到了战国时代，医与巫已开始分业。《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记载着扁鹊「病有六不治」，气中就有「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之论。《素问·五藏别论篇》也强调：「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可见中医与巫很早就开始有意识分道扬镳。

但在古代的文化环境下，医与巫的割裂在医学的不同领域可能快慢不一，手术科的割裂肯定较早，精神领域由于表现复杂，存在不少难解现象，因此割裂得可能会迟些。

随着医学地位日渐高于巫，以儒为主体的医生多具「敬鬼神而远之」观念，兼之自高人格，因此巫韵在中医学的不断发展中已越来越淡，几近于无。到现代文化背景下，「魂魄」等字眼已完全演变成概括某类心理学范畴，以及相伴现象的名词术语。

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自设雷区，限制了学术探讨与发展空间。学术探索，尤其是边沿性问题探讨，更需要宽松的文化氛围与语境，畅所欲言，才能真正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明辨是非。

有临床现象，就需要解答。也只有在不断的解答探寻中，才有可能逐渐逼近事情真相。这才是科学家们应取的态度。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