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史19 | 集团主义的洗脑：战争末期的疯狂

一、知识点卡片

二、思维导图

三、文稿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上次我们谈到了近代日本政党政治的出现及其夭折，30年代以后进入了军部政治时期，整个日本进入了军国主义体制，穷兵黩武，不仅在1937年爆发与中国的全面战争，还在和中国的战争进行当中，又悍然发动了对美作战的太平洋战争。虽然在太平洋战争初期，它占领了亚太广大的地区，但是战线拉得太长，兵源当然就捉襟见肘，而且战争物资极度的匮乏，因而在战争末期采取了许多非正常的手段，其中包括动员在校学生上战场的学徒出阵、全部战死的玉碎、驾驶飞机撞击美国军舰自杀性进攻的神风特攻队，这些非正常的一些作战的手段。

当然说起来这有当时的特色，就是我们先来看看，就是说这种学徒出阵，当时大学生来上战场，因为前面我们曾经也讲过明治维新不久，在1873年就颁布了一个征兵令，那时候的征兵令就规定在校的学生是免除服兵役的。到了中日战争，特别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随着战线的急剧扩大，它的兵源也急剧地消耗。所以到后来是实在没办法了，也就说到了1943年的10月，东条英机内阁就颁布了一个《在校征集延期临时特例》，就是说法令的规定，取消在校大学生免除服兵役的这么一种条例。

东条英机（1884－1948），日本军国主义的代表人物，第四十任日本首相，二战甲级战犯。

当然这个大学生服兵役也是文科的大学生，一直到战争结束。他的理科生和培养师资的师范生，还是没有上战场，是免除兵役的。那么这些在校的大学生，文科大学生，他们是保留学籍，如果身体检查合格，就立即入伍上战场去作战。当时为了提高士气，所以在这一年的10月21日，在东京都的四谷区，明治神宫外苑竞技场下着大雨，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出阵学徒壮行会，就是说动员了东京、神奈川、千叶、琦玉77所大学和专门学校25000名学生持枪列队，同时有6万多名还没有达到服兵役年龄的这些大学的学生来为他们送行。

出阵学徒壮行会

当年专门搞了一次大的集会，说起来一直到战败，入伍的学生达到了30万人，战死者也有很多。许多在校的大学生服兵役的时候是参加了神风特攻队而战死的。也就是说即使是文科的大学生，你也比较容易地掌握驾驶小型飞机的技能。所以神风特攻队就那种自杀性地进攻，很多成员都是在校的大学生来服兵役。战后然后有许多著名的人士，就曾经是学生兵上战场。比如我们知道过去一个首相叫竹下登，他当年是早稻田商学部的学生，在校期间就上战场了。

还有大家比较熟悉的村山富市，他是社会党的党首，后来也做过首相，中国人还是比较熟悉的，因为他经常到中国来。他是在明治大学上学的时候被召集入伍。战后他又回到了学校，毕业后成为社会党的政治家，后来成为一个首相，在任期间还发表过著名的“村山讲话”。也就是说战争结束50年的时候，他表示对战争有反省有责任，这样一个讲话。

竹下登（1924-2000）          

村山富市（1924-）           

千玄室（1923-）

还有像茶道世家出身的千玄室，他是在同志社大学在学的期间被征召入伍，而且他确实成为海军的特攻队队员，就说准备驾飞机去撞美国军舰。但是在出击前，也就是说在起飞之前接到了终战的命令，就战争结束了，他就没去。后来他又继续回到同志社大学去上学，毕业后变成了里千家，就特别有名的茶道世家的掌门人，他也经常到中国来访问，就是说战后有很多著名的人物，也是成为学生兵上过战场。

说起来在20世纪40年代，日本大学的入学率仅为0.5%，就是说200个人里边才有一个人是大学生，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正因为这样，所以不能像普通的老百姓上战场那样叫“出征”，而是像古代武士上战场那样叫做“出阵”。就是说古代武士上战场，他就是出阵，跟普通老百姓是完全不一样的。当然这个汉字它组词是非常方便的，日本人学的也不差，所以就挖掘了出这一个古语来鼓励大学生上战场。

当然同时也鼓励了全体日本人要玉碎，就是说为天皇献身，这么一种狂热的心态。这样就谈到了玉碎。实际上玉碎它的原意就是像玉那样纯洁地破碎，它引申的含义就是说为了名誉和忠心，毫不留恋地死亡。这个也是在1944年的时候，当时东条英机做陆军大臣，他搞了一个《战阵训》，战场上的一个遵守的规则，要求日本军人在战场上生不受俘虏之辱，死不留罪之污名。就是说你做俘虏是很可耻的，必须要为天皇、为日本国献出你的生命，这个就变成了一个制度化。要求每一位皇军都要严格遵守这个规则。即使是组织性的战斗实力丧失以后，要坚持到最后一个。

这样一来就把这个玉碎贯彻到每一个士兵身上，当然这是一种无意义的死亡了。因为我们看到在二次大战当中，著名的塞班岛，著名的硫磺岛，不光是士兵玉碎，连那儿的平民也要玉碎。所以现在看到天皇的每年都去塞班岛，去纪念那些死亡的平民，这是我们讲的玉碎。

一位日本平民跳崖自杀

天皇在塞班岛“万岁崖”纪念玉碎的平民

当然特别攻击队这一词也是战争期间日本人发明的，他出现在媒体上比较早，是在日本偷袭珍珠港之后就出现了特别的攻击队。因为当时参加突袭珍珠港的有五艘袖珍的潜艇，潜艇上两个人，他们也是偷偷摸摸地去攻击美国的舰队，但这五艘潜艇里边有十个人员，这十个人员最后除了一个人被俘虏以外，都战死了。那时候就出现了特别攻击队这么一个称呼。一直到了战争末期，当然就实在是打不过美国了。当时就是说在海军航空兵里边担任要职的有一个中将，叫大西泷治郎，他发明了神风特别攻击队，就是在军舰上的飞机挂上250公斤的炸药，驾驶员驾机就直接冲向美国的军舰。

 大西泷治郎（1891-1945）

当时叫做第一神风特别攻击队。因为美军它不适应这样的战术，从来没见过这种厮杀式的进攻。所以就一开始是特别的慌乱，就让日本的特别攻击队得逞了。就是说第一次用的时候也击沉了美国的航空母舰和巡洋舰。所以日本的媒体就大肆地报道，就是说干得漂亮，称赞这些神风特攻队，他们誓死必忠、舍身冲锋、忠烈精神是万世辉煌，鼓励这种行为。所以后来又派出了许多的特别攻击队，我们现在所经常讲到的那种神风特攻队，当然神风这个词实际上是来自于中世纪镰仓幕府末期。

当年蒙古或者元朝的军队，他曾经两次入侵日本的九州地区，但是都是因为大风把进攻者的船刮翻了，把这些士兵都搞到海里淹死了。所以进攻日本没有成功。而日本人一般认为那是神风，就老天保佑日本，所以才没有让蒙古人的这种计划得逞。所以后来就是说，在二次大战当中，这种自杀性的进攻也命名为神风特攻队。当然这个特攻队除了飞机之外，也有比如说军舰潜艇这样的特攻行为，特别是最著名的特攻行动就是大和舰。过去我们曾经看到日本拍过一个电影叫《男人的大和》，就讲的这个故事。

因为大和舰是1941年建成的一个巨型的战列舰，满载排水量是7万吨，它的主炮可以命中4万米以外的目标，这是一个很巨大的一个战舰。所以在美国军队进攻冲绳的时候，日本的军部准备孤注一掷，就说派遣大和号到冲绳去增援，当时已经没有制空权了，就是说连飞机都派不出来了。大和舰是没有飞机护航，也没有回程的燃料，只有九艘护卫舰跟着一块去，你能不能到达冲绳都是一个疑问。当时包括舰队司令，包括舰长都反对。最后军部派去的参谋长说请你们做一亿总特攻的表率，就是说你也是特攻的行为。

美军飞机轰炸下即将沉没的大和舰

这样一说，大和号的全体人员只好是服从命令。可是结果就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它刚出了九州港不远，就被美军发现了。美军派了大批的飞机来轮番地轰炸，很快就把大和舰和另外的五艘军舰都炸沉了。它舰上的3700名官兵也都掉到海里淹死了。所以这个被日本人称作是最著名的一次特攻行为。

当然从军事学上看，通常不实施兵源消耗30%以上的战役，一旦你的有生力量消耗了30%以后，就可以终止战斗。所以这种特别攻击这种战术真的是闻所未闻的，甚至发明这种战术的大西泷治郎，他也成为统帅的旁门左道，也就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这么一种行为。

也许只有日本这种集团主义色彩比较突出的这民族，在经过近代特别的洗脑之后，他才有的一种疯狂的行为。我们记得过去有个政治家，叫小泽一郎，他说过这样的话，就是日本是一个歇斯底里、容易走极端的民族。这典型地反映了就是只有这样的民族，才有像玉碎、特攻这样的特别的一种行为。当然大西泷治郎因为发明了这种战术，后来也成为海军军令部的次长。但是天皇宣布投降以后，他就剖腹自杀了。

女高中生挥舞樱花枝欢送出征的神风特攻队飞行员

最后概括出来，之所以出现学徒出阵、玉碎、特攻这样的疯狂行为，我觉得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就是忠君爱国观念的灌输。就是说我们前面也曾经谈到日本的教育，也谈到这种教育的结果，就是说在六年的义务教育过程当中，他天皇颁布的《教育敕语》天天要背诵，要求一旦有危机事态，要挺身而出，为天皇、为日本国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是在学校教育方面。另外日本又实施义务兵制，也就是说你从20岁开始要服现役兵制，现役兵制服完之后还有预备役，还有后备役，最后还有国民兵役，一直到40岁，你是要服兵役的。在这个过程当中天天灌输一种以纪律服从、勇敢牺牲为主要内容的军人敕语。

也就是说也是天皇颁布的一种规则，就是要求军人要遵守的行为准则，来天天灌输这么一种意识。更为重要的是日本的统治者不遗余力地向民众灌输这样一种意识。也就是说为天皇献身之后，你可以进入皇家的神社，叫靖国神社，成为民族英雄，成为一种神。而且这个神社是唯一一个平民可以成为神的地方，但是你要为天皇献身才能够实现这一目的。所以过去在战争时期，日本士兵上战场互相告别的话只有两句，要么是多立战功，要么是靖国神社见，这也是我们看到就是靖国神社在战争时期，它起到了一个推动战争不断扩大规模的这么一种作用，这是第一个原因。

靖国神社

第二个原因就是它传统耻辱文化的影响。当年美国人也很吃惊，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要战死到最后一个人？为了研究日本这种军队的这种习惯，所以就邀请了著名的学者，就本尼迪克特来进行研究。当然本尼迪克特他是通过文化人类学的比较方法，最后写了《菊花与刀》这个研究报告，这是我们现在在书店里看到的那本书了。

他是把日本文化总结为耻辱文化，有别于西方的罪恶文化。那么在这种耻辱文化当中，要求对权威人物完全地服从，效忠至死。如果没有完全或者是没有完成相应的职责的话，你就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就是说必须要为主君、为天皇献身的。刚才我们也看到就是说东条英机颁布的战阵训，他要求日本军人在战场上生不受俘掳之辱，死不留罪之污名，就绝对否定那种成为俘虏的行为。

比如我们也提到过著名的硫磺岛战役，硫磺岛战役当中22000名日本的守军全部战死。几乎是全部战死，最后只有一千人是被打晕了而俘虏的。但直到今天这些人是从来不开口谈那场战役，而且家中都供奉的战友的牌位，在他们的心目中活下来是耻辱。就是说虽然是打晕了被俘虏了，这样也是一种耻辱。

当然还有第三个原因了，第三个原因应该说是日俄战争的影响。因为在日俄战争的旅顺攻坚战中，指挥这个战役的是日本一个被称为军神的这么一个将领，叫乃木希典。他指挥日本军队实行肉弹战术，就是不顾伤亡地要集团性冲锋。因为我们知道日俄战争的时候已经有了机枪，已经有了钢筋混凝土，所以俄国人修的碉堡是很牢固的，所以日本伤亡是非常的大。乃木希典的两个儿子也死了这场战役当中。

乃木希典（1849-1912）

但战后日本的军部为了掩盖这种战术的失误，特意把乃木塑造成了一个军神，大肆鼓吹精神可以战胜物质。就是说你虽然武器落后，但是你要有那种精神就可以打胜仗。所以在战争末期，实行这种肉弹战术，实行这种玉碎、神风特攻，这个也是很自然地受日俄战争的影响。

再举个例子就是我们过去看抗战的电影，经常看到日本有三八大盖，他的步枪是三八大盖，比中国的武器要好。但实际上这种枪是明治三十八年生产的，也就是在1905年生产的。从那以后日本的军事技术武器就没有改革很多。他们相信这种精神可以战胜物质，所以这是日俄战争对战后战争末期那种疯狂行为的一种影响。今天谈的是战争末期日本人的三种疯狂的行为，学徒出阵、玉碎、特攻，它的原因和它的结果，尽管这样也没有挽救日本最后的失败，不得不在1945年8月15日宣布无条件投降，接受占领，接受改革。

这就是我们讲的战争末期，日本人的疯狂行为。下次我们要谈战后的改革。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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