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集：*******

第287集：出师一表老臣心

宝贝儿，欢迎收听“凯叔·三国演义”，第二百八十七集《出师一表老臣心》。 

午后的宫廷四下皆静，断断续续有几声燕鸣从内殿传出，清脆得有几分突兀。

刘禅立于内殿之中，心满意足地把玩着一只燕儿，那燕儿不似寻常家燕般毛色漆黑，竟是洁白如雪，光彩夺目。

“呵呵呵，听听，听听，这叫声多透亮啊。最难得的是通体皆白，这真是一只好燕儿。”

一旁侍奉的宦官黄皓忙躬身笑道，

“能搏陛下一笑，不枉奴婢千辛万苦寻了它来。”

“黄皓，这宫中寂寞，也只有你，与朕一起长大，能体贴朕的心意……想要什么，赏你。”

“奴婢不敢受赏，只求不挨板子便是天恩了。上回因奴婢进献陛下那缸红莲花，叫丞相得知了，白白赏了二十板子，打得奴婢呀……哎哟……”

“叫你受苦啦……丞相也是一番苦心，怕朕一味纵情，荒废学业……”

“如此说来，奴婢今后遇着什么好东西，再也不敢进献啦……”

“你敢！像这样的白燕，你还得替朕再寻上一只，凑成一对，那才有趣儿呢。如若不然，我就告诉丞相，再给你一顿板子吃！”

“陛下定然舍不得……”

二人正自谈笑，只见一个值守的小太监慌忙奔入内殿。

“陛下，陛下……丞相来了！”

“这……到哪儿了？”

“殿外长廊，马上就到。”

刘禅没想到，身边的黄皓一听“丞相”二字，慌得小脸煞白，

“哎呀，陛下，丞相他老人家向来嫌着奴婢，奴婢先告退。”

“欸？你走了……燕儿怎么办呢？”

“丞相觐见!”

无论如何，这燕儿不能叫相父瞧见。刘禅心内似擂鼓一般，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汗。情急之下，管它三七二十一，拉开胸前衣襟，便把这只燕儿塞了进去。

“老臣诸葛亮，拜见陛下。”

“啊……相父快快请起，相父请上坐。”

刘禅的右手一直覆在胸口上，为的是遮挡那燕儿。他偷偷抬起左手，飞快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油汗。从前父皇在时，每次觐见父皇，都是这样一身大汗。父皇归天之后，每次与相父相见，也是汗出如浆。不知为什么，即便已然龙袍加身，统御一方，可面对父亲，他永远窘迫而笨拙，永远都是那个自卑的儿子。

“陛下，方才老臣入宫之时，仿佛听得声声燕鸣，忽而又听不见了……”

“啊……朕怎么没听见啊，怕是别处飞来的……嗯，相父这一向身子可还健朗啊？”

“托陛下洪福，倒也还过得去。臣见陛下一直以手抚胸，可是龙体不安？”

“咳，咳，朕胸口略微有些发闷，不妨事，不妨事。多谢相父关心。”

相父笑得慈爱，却像是看穿了什么。胸前的燕儿不断地挣扎抽动，刘禅一阵尴尬，汗出得更多了。他后悔，他后悔在当世第一聪明人面前搞这样的小把戏，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陛下近来，课业可有精进？”

“啊，朕所读之书，皆是相父亲笔抄写，朕不敢有一日懈怠。骑射上也有些许长进，请相父放心。”

“甚好，甚好，今见陛下文武双全，才德兼备，老臣再赴沙场时，也可放手一搏了。”

“相父南征蛮夷不久，如今又要出征啊？”

话音刚落，只见孔明面色郑重，双膝跪倒，

“臣受先帝托孤之重，夙夜不敢懈怠。如今南方蛮夷已平，且与东吴重修旧好，国内历经休养生息，元气业已恢复大半。况现下兵马丰足，良将尚存，此乃复兴汉室天赐良机，故奏请陛下，挥师北伐！”

刘禅明白，相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伐，以致于相父和他这个大汉天子存在的全部意义也是北伐。但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相父前些日子一路南征，军旅劳顿，如今劳乏未消，又要北伐……还请相父保养身体为重。”

“大业在上，臣安敢言苦？”

“可……相父……今时不同往日……何苦……何苦……”

“陛下是想说，如今我西蜀大汉富民丰，天下也算安定，何苦又兴刀兵？”

刘禅垂头不语，怀中的燕儿渐渐不再挣扎，像是对那方寸之间的逼仄与温暖，已然习惯。

“二十年间，先帝立国的千难万险，老臣不愿再赘述。而时至今日，老臣唯有一言——大汉江山，不容曹魏，不纳孙吴。若不一心恢复汉室，我西蜀就是不臣之国，我这大军便是不义之师。”

“况如今天下三分，这三四年间，不止我们在休养生息，那曹丕、孙权也在休养生息。孙吴倒还好说，若是让那曹魏缓过一口气，我大汉定然永无宁日。为今之计，不如趁他元气未复，主动出击，攻其不备。”

“可曹魏强盛……又占据中原要地，我军北上，有几分胜算？”

恰恰就在此刻，从刘禅怀中传出了一声燕鸣，那声音虽然微弱尖细，却清清楚楚。刘禅红了脸，将那燕儿从怀中掏出，像个犯错的孩子，等待相父的责罚。孔明却似毫不在意，只是接过那只燕儿，用手指理顺它的羽毛，接着双手向天，高高一送——

那白燕振翅而起，飞向殿外，刹那便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之中。

“尽人事，听天命。就像这燕儿，结果如何，飞了才知道。胜负成败，不能关在笼子里臆测呀。”

孔明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眼光不停地闪动，

“这场仗，怕是漫长得紧呐。陛下尚有千秋万载，只怕老臣不能陪陛下走完了……陛下切记，亲贤臣，远小人，如此方为长久之道。”

没有责备，也没有说教，今日的相父不同以往。语气之中，藏着极力克制的温柔。那是即将远行的父亲，对儿子欲言又止的叮嘱。刘禅忽地想到相父即将踏上与父亲相同的道路，更想到那无眼的刀剑和无常的命运，泪水猛地涌出，爬满了整个脸颊。

“相父，您别去！您别去啊！”

“陛下，近日老臣常常梦见先帝，在梦里，先帝总是全副盔甲，整装待发。先帝的心事，老臣最是明白。他没有做完的事，老臣一定要帮他做完。”

死去的人，已经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必须负累满身地活着。诸葛孔明枯瘦的身体仿佛一方石碑，上面刻着无数人的名字，刘备刘玄德，关羽关云长，张飞张翼德，庞统庞士元，以及二十年来无数为蜀汉基业洒下热血之人。诸葛孔明背负着他们的名字，孤独地伫立在漫无边际的时间里，直到自己也被荒芜的时间埋葬。

“相父……”

“……如果老臣做不完……还要靠陛下去做完。亲贤臣，远小人，望陛下牢记！”

“可我大汉不能没有相父，朕不能没有相父！没了相父，我这故国大汉怎么办，朕怎么办……”

“牛马一出生就得学会行走奔跑，只因这世间多的是虎豹豺狼。生逢如此乱世，只盼陛下早日成长为有为之君。此乃国之幸也！民之幸也！老臣之幸也！出师之际，老臣有表一封，沥血上奏。”

字迹簇新，想来是昨夜写成。短短一封表文，刘禅不知读了多久。相父握笔的身影从字里行间跳动到眼前，逐渐清晰起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相父早已决定燃烧自己，去照亮一段路，为大汉，也为他刘禅。

刘禅又出了一身大汗，他再抬起头时，天已经黑了。夜空沉寂，下着小雨。雨水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克制又疲惫，恰似那从不轻易滴落的孤臣之泪。

好了，宝贝儿，今天的《凯叔•三国演义》就讲到这儿了。

诸葛孔明决意率领蜀汉大军北伐，去完成刘备未竟的事业。在北伐途中又会发生什么故事呢？咱们下集接着讲。

提出今天的问题：刘禅一直是个自卑的孩子，尤其是在自己的两个父亲前，一个亲爹，一个干爹。其实每个人他身上都会有闪光之处，你仔细分析分析刘禅身上的优点会是什么呢？可以在留言里告诉凯叔，和全国的小伙伴一起聊一聊，咱们留言里见。

另外，在这一集的故事当中凯叔说诸葛亮“有表一封，沥血上奏”，这一表就是著名的《出师表》。凯叔准备了一个彩蛋，把《出师表》读给你听，这就是下一段音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