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星际之间的共识与交换法则是什么？（嘉宾：过以宏）

星际时代

——4. 星际之间的共识与交换法则是什么？

本期嘉宾：过以宏， IDG资本合伙人，马萨诸塞州大学高分子工程博士，曾投资美图、蔚来、爱奇艺等。

提问 

第一个问题：星际中是否有任何规则、法则？有什么指标可以贯彻星际，比如说在物理上有熵增，在人类文明等方面有生存。

我就抛砖引玉提一个概念，叫超星际反脆弱性。反脆弱性是《黑天鹅》作者Nassim Taleb提出的一个概念，也出了一本同名书。一般人都把脆弱的反义词理解为不脆弱，或者从英文翻译过来的鲁棒性-robustness。而反脆弱性是更积极的概念。简单说，就是越受挫折越勇敢，或者是越受病毒感染，越有抵抗力等等这样的，压力下更加开发潜能的特性。

反脆弱性又和从部分到系统的相对层级有关，这里的层级可以是从原子到分子到细胞到器官，然后到人到社会及人类。反脆弱性，随着层级升高而提升，比如说人的个体可能在某种负面的环境下死亡，而这种负面因素又帮助了人的进化，筛选后的人群生存力更强。超星际的系统层级简单地可以看到从个体的星球像一群星或者是整个宇宙系的层级上升。目前我们的观察力和想象力还多局限于某一个特定的星体，还对星群的脆弱性和反脆弱性，缺少能力观察。所以我猜测当我们的视野扩展到覆盖很多星系的时候，可能可以观察到超星际反脆弱性。这里很自然的问题是：行星和行星之间离得这么远，怎么发生作用？而近代量子理论正好在朝非局域作用力研究突破，所以很想听听您的见解。

大刘回答 

这个星际间不同文明之间的规则。我们探讨这个问题目前是比较困难的，因为我们现在连星际之间地球之外有没有生命，我们都不知道，有没有智慧文明，我们更不知道了。我们能参照的唯一的研究样本，也就是我们人类自身。

但是人类自身我认为很难直线扩展到这个星际规模上。首先通过人类自身的话，我们是能够建立起一个规则的。这个规则它通过很多的渠道建立起来，就是地球文明的这个共同的规则。这个渠道相当一部分是通过战争征服这个渠道建立起来的，其他另外的一部分也通过经济上的影响，通过文化上的影响来建立起来。

但是这个所有地球文明规则的建立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上的，就是我们是建立在人类这同一个物种上的。我们人类属于在生物学上基本上相同的一个物种，而这个在星际范围内它是根本不成立的。我们面对的其他星际文明，它在生物学上与我们的差异是巨大的。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通过地球的这种方式来建立起一个星际间的共同规则，我们很难确认。

我们在研究星际之间的文明规则的时候，能做的就是回到最本源的最初的那个基础起点上，就是说我们把所有文明真正的不可避免的一个共同点，我们来找出来，然后再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论。

这个不可避免的一个共同点，我们现在能找的就一个，那就是所有文明都有生存的需要。如果说一个文明连生存的需要都没有了，那我们真的找不到任何共同点了，我们现在能够找到的最可能的共同点就是所有文明都有生存的需要。当然这一点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我们并没有证明。也许真的就有文明发展到某一个阶段，根本就没有生存的需要，根本就放弃生存，这也是有可能的。但即便如此，这是唯一一个最坚实的一个公理，一个设定了。

我们可以基于这个生存的需要，在不同的文明之间建立起一个星际之间的规则。这个规则就是说，能够尽可能大范围的保证这个文明社会中的所有文明的生存的条件，具体是什么样的条件？当然比较复杂了，但是在这个基础上，我们也许能够建立起一种经济体系来，这种经济体系之间完成交换的东西，都是对我们不同文明之间的生存，双方都需要的这么一种交换的东西，而且可以建立起一种星际之间的那种类似于国际法的一个机制，就是说当一个文明没有任何理由再去毁灭另外一个文明的时候，能够受到某种规则的阻止。我认为这个是有可能建立起来的一个规则。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旦真正存在这个宇宙间的文明社会，它建立起规则的这个渠道和最后建立起来规则的具体内容与地球上是相差巨大的，与人类之间。我们最好不要用人类之间的行为方式，和我们的历史上发展的进程，来把它套用到这个星系文明上，这样是很危险的。

首先这个生命是脆弱的，可能是我们的一个错觉，生命不一定都是脆弱的，其实生命本身它是很顽强的一个存在。你比如有过这么一个论断，假如有一个星球上像地球这样的星球上曾经出现过生命，那么你永远无法灭绝这个星球上的生命，但这好像违反常识，为什么永远无法灭绝？可你要知道，生命不只有高级生命，还有低级生命，比如地球上存在的生命，你如何灭绝它？你真的是没办法灭绝的，你可以把所有的人类都灭绝掉，所有的植物都灭绝掉，所有的动物全灭绝掉，但最后那些微生物你是无论如何没办法灭绝它，只要剩一点点的微生物，它最后还会繁殖起来，还会在地球上建立起一个生态圈，还会进化出高等的生命来，只不过时间问题而已。而且这个时间在地质纪年中可能还是挺快的一个时间。像地球上的几次生命大灭绝以后，都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所以说生命本身从整体来看是极其艰韧的一个东西。说它的脆弱，我们指的可能是这种高等生命，它本身是脆弱的。但这个是按自然状态来说的，如果我们考虑到我们高等生命本身的技术状态来说，这个脆弱性可能也不一定，技术可能会给高等生命提供那种反脆弱的措施。目前为止在人类中可以说还没有出现，我们目前增强我们的反脆弱性，只用借助这个外在的力量。比如在太空中，我们穿上航天服，在战场上我们穿上盔甲等等。

但是假如人类真正的掌握了生命的奥秘的话，我们甚至从生物进化本身我们人为干预生物进化，就可能在意想不到的那个层面上，在生物层面上增强人类的这种鲁棒性、反脆弱性。比如可以让人类的骨骼也好，或是人类的肌肉也好，可能变得极其坚强，你让骨骼可以进化成那种合金钢的骨骼，这都是有可能的。只要掌握了生物的进化的根本规律。这种情况很可能在未来的星际开拓中发生，在许多不同的世界上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提问 

第二组问题是，星球之间会不会有交换？最应该交换的是什么？

人类群体之间可以建立共识，共识是货币的基础，星际不同群体恐怕很难形成共识，那么货币看来是不是就没有可能了？

咱们幻想一下，星际和超星际能够创造多少星体自身创造不了的价值。从地球上的经验来看，维度越大规模越大，对事实的理解更进步。比如说牛顿力学在一个实验室就可以观察，而相对论的空间曲率就要通过观察星际边际的光才能观察到。引力波也需要在百公里范围的衍射实验中看见。这种进步不光是对物理的理解的进步，同时带来的还有世界观的进步，让人类逐渐开始能够探索地球以外的太空，以及开发原子能等等前沿科技。所以大刘老师提的知识爆炸，在地球上一定程度是不是也跟观察维度观察规模的增加相关联？

简单说来就是观察维度观察规模增加，带来知识爆炸，带来力量和价值。所以最有价值的星际交换，或者配合，就是若干星系联合起来观察更大的更多的现象，促进知识爆炸，走到星际食物链的顶端。

为此星际进行交换，最有价值的可能就是交换观察角度和观察特权。比如说允许互相设观察站，或者把各星体的观察结果连起来分析。因此我期待的太空开发，不只是一个星体对另外一个星体的探索，而是星体联合起来，沿着牛顿论，向相对论、量子论进步的方向继续往前探索，改变世界观，改变认知，由此带来无比的力量和发展。这方面也想听听大刘老师的见解和观察。

大刘回答 

目前能够交换的东西可能有多种多样，比如说层次低的东西，就交换一些实物的东西，这个在星际间不是绝对不可能的。可能不同的星际文明间也需要某些实物的东西，需要某些矿物，需要某些矿藏物资，或者需要某些稀有元素，这个也是完全有可能的。甚至包括需要一些反物质，在我们现在的宇宙中很稀少的这些东西，他可能星际航行很需要，这当然是最传统的最原始的交换方式了。

另外比较高级的交换方式，我认为最可能的交换是知识的交换。就是不同的种族掌握的知识可以进行交换。但是这种交换它更像双方的一种赠予，就是说前面那种交换，我给了你这个物资，我就没了。这种知识的交换，我给了你知识，我还有，这可能是一种和传统的贸易不同的一种交换。

我认为最有可能的交换是这两种。

货币有可能的，说的是星际之间不同文明很难达成共识，所以难以形成货币。但你要知道，货币是不需要共识的，货币进行的是商业利益的交换，不是世界观的交换。举一个最有意思例子，你比如极端组织ISIS，它跟美国之间它没有什么共识，但这不妨碍那个ISIS用美元，实际上据情报说，他们买的大部分的武器装备物资都是用的美元，他们和外界的这个货币交换也是美元。所以说美元上印的那个华盛顿林肯那些，这对他们没有妨碍，他们照样去花这些东西。这不需要什么共识。

星际之间也一样，这个利益之间的交换，生存的需要是远远大于这个意识形态的共识的，有了这样一个驱动，我相信大家是能够找到一种货币的。至于这个货币是什么东西，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货币有它的两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是它的稀缺性，你不能到处都是，那弄不成货币。第二点就是它的可流通性，便携和方便发送这些。为什么说现实往往比科幻更科幻呢，以前即便我作为一个科幻作家我去想这种货币，我真的难以想出来，但现实中居然真的就出现这种东西，这就是比特币。

比特币为什么能有作为星际货币的前景？比特币需要的是计算资源，就是用大量的计算资源，我才能算出一点点结果，这结果它就是货币。而这个计算的复杂性，在宇宙的各处都是一样的，宇宙各处数学规律肯定都是一样的。在地球上，我算这个比特币我要多少计算能量，到仙女座星云，他也得用那么多能量，只不过以后这个星际的比特币需要的计算量可能是相当庞大的，但它的稀缺性流通性也好，都能满足这个货币的需要。所以我觉得未来的这个数字货币很可能是星际货币的一个优选吧。

观察本身，我观察宇宙并不需要得到谁的特权，特许，我就可以观察，对吧？这个观察的角度我不知道指的是什么，大部分的观察角度是不需要你授权的，包括你说对宇宙的观察，它很直接的一部分就是实验室的实验，我通过实验来验证宇宙规律，这个谁都可以做，你不能说我在实验室里我做实验，我还要经过你的特许。对宇宙的观察也是，你观察宇宙就行了。但是我前面说的由这种观察所产生的知识，这个确实是能够交换。这个是更具有可交换性的一个东西。

比如说我要建一个观测站，我建这个观测站那在你交换之前，是我没有能力建这个观测站，还是你不让我在这个位置建这个观察站，如果说在建之前我没有能力建这个观测站，那么最后的交换还是知识的交换，你告诉我怎么建这个观测站了，对吧？

如果说是在某种特定的空间和时间位置上不让建这个观测站，这个违反常识，这个是做不到的，应该是。所以说它这个里面谈的最终本质上还是知识的交换。

这里面考虑到一个复杂度的问题，最近有人提出一个很震撼的学说，就是说复杂度和大小其实不是像人们想的那么有关系的，就说不是越大的东西越复杂。你比如说恒星太阳很大，比地球大得多，但它比地球简单得多。太阳的整个结构，它上面的东西，毕竟地球都简单，我们甚至能建立起一个很完整的太阳模型。再比如银河系很大，但整体来看银河系并不复杂，它就是漩涡状的这么一个东西。

而越小的东西越复杂吗？也不一定。其实基本粒子复杂度和简单，与人们是否探索它是怎么回事，是两回事。如果你真的探索到那个最基本的基本粒子，包括弦论的弦这些东西，你会发现它是十分简单的，简单到什么程度？就是所有的基本粒子都一样，这叫无毛定理，所有的电子都一模一样，所有的质子都一模一样。

反而宇宙中最复杂的程度最复杂的事物是出现在什么尺度上？就是出现在咱们的尺度上，就是和人、地球的自然界山脉植物就这么大的尺度上，这么大尺度上所表现出来的东西是最复杂的东西，包括生命是这么大的尺度，生命构成的这个生物圈是这么大的尺度，这两样东西的复杂性，你用那个还原论、用科学的还原论，你是绝对解决不了的，你可能能探索到超弦理论，能探索到物质最深层的规律，但你即便如此，你还是了解不了生命的规律是什么，还是了解不了人的思维是什么东西。所以真正探索宇宙的最复杂的复杂性，不一定是从尺度上探索，很可能它真正复杂的就是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尺度。

【本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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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我也想问问听众朋友，你觉得星际之间最有可能形成的规则会是什么？欢迎在评论区留言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