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3 不同政治制度下的人性

我们下面再讨论一个问题，民主制度看起来很好，韩非子的法家听起来十分残忍。但是你不能因此就说，民主制度下的人性就是良善的，韩非子法论体系下的人性就是残酷的，人性是一回事，它只不过是不同文化使得它的流淌方式不同而已。

大家知道，西方近代民主制以后作恶多端，他们对内讲人权、讲公平，对外抢掠极为残酷。中国社会的社会行为方式恰恰相反，它对内很残酷，管制极严，对外却极为仁厚。

你看郑和下西洋，它开出巨大的舰队，从来不去征服其他国家，反而建立朝贡制度。就是你只要承认我是天朝万国之国，你给我进贡一分，我给你回馈十分，这叫朝贡制度。它对外很仁善，但它对内极为严苛，极为残酷。原因是什么？我前面讲过，中国独特的封闭地貌，是唯一的农业生产之地，周边全是荒漠或者是海洋、或者是高山，因此它对外无从获得农业时代的财富，也没有办法像环地中海地区换回粮食。它对外没有可抢掠的地方，而对于一切争夺、一切利益纠葛全部是对内发生的。由于对内竞争极为激烈，因此它对内管控的方式也就极为苛酷。它对外仁善是因为它对外无从获得利益。

西方国家相反，它对外要抢掠，它对内讲人权，讲公平，形成对内在凝聚力。但是它的文化，包括民主制度，工商业文明的基本状态仍然是极为恶劣的。比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白种人居然灭绝了当地印第安人90%以上。尽管绝大多数是在过去的病毒、细菌造成的，但是白种人最后以军队火枪的方式消灭印第安人也是不争的事实。

再比如东印度公司，荷兰最早资产阶级革命，建立荷属东印度公司指今天的印度尼西亚，英国建立东印度公司在今天的印度，它的公司居然有政府入股，以政府公权力作为股份，于是这些公司可以建立军队，有一定的外交权。

他们在东印度公司，不管是荷属东印度公司和英属东印度公司，他们对当地人采取极为残暴的统治方式。印度这个地方曾经在英国统治下有一次发生灾情，印度盛产粮食的这一片区域，粮食被东印度公司强行征收，竟然在丰收之年让这个地方依次饿死数百万人，这都是东印度公司缔造的罪恶。

再比如贩卖黑奴，要知道当年贩卖黑奴，整个非洲总人口大约只有九千万到一亿两千万，居然把六七千万人口贩卖成奴隶。漂洋过海，70%抛尸大洋，到目的地他们像牲口一样掰开牙口，看年龄，然后论价买卖，奴隶没有任何人权。极为残忍的奴隶制度，直到19世纪中叶在美国才逐步消失。

像这样残酷的事情，中国人对外从来是做不出来的。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希特勒竟然用工业流水线的方式消灭犹太人竟达六百万人左右。这样的事情中国从来不做。二战时期中国反而接纳了大量的犹太人，一直到现在以色列感谢中国都跟这个事情有关。

我在讲什么？我在讲人性都是一样的，人是同一种货色，人性恶只不过随着文化塑型的不同，而以不同方式不同方向表达和流淌，仅此而已。

中国的内部政治结构极为残酷，它也同样有它极恶的一面。我给大家举两个例子。明成祖朱棣，由于他是篡夺了他侄子的王位，因此他对忠诚于建文帝的文人，要求他改变立场——方孝孺。方孝孺不干，他于是威胁方孝孺，你如果不干，我灭你九族。大家知道灭九族是个什么局面？只说灭三族，就包括你本家以外，父族、母族、妻族。你的父亲这一个家系，你的母亲这个家系，你的妻子这个家系全杀完，这才叫灭三族。竟然灭九族，方孝孺表示，你即使灭我十族，我都不变立场。朱棣于是说，灭十族。第十族是什么？你的学生和朋友都在灭族之列。换句话说，我如果犯法，诸位将全部被斩！一次斩杀人数千上万，血腥程度真是令人发指！

我再举个例子，仍然是这个永乐大帝，他曾经有一个爱妃，是高丽人，朝鲜半岛过来的一个女人，姓权，史称权妃。朱棣非常喜欢。出去带兵在荒漠中打仗都带着权妃，结果权妃身体羸弱，再加上受到风寒，在行军北疆的过程中，得病而死。朱棣很伤心。

事过若干年，他的宫女和妃子里面由于内斗也很激烈，传出流言说是权妃是被某些妃子和宫女残害下毒的。朱棣竟然不加分辨，把当年权妃在的时候的所有妃子和宫女，上千人左右，全部凌迟处死。而朱棣本人居然每天坐个椅子观刑，看着自己的妃子和宫女被一刀一刀凌迟，发出惨烈的号叫声，他居然能够坐在那观刑长达数十天之久，他居然看得下去，实在是丧尽天良，而他居然是国家最高领导人，何其之残酷。

所以我说人性是一种货色，东西方文明，东西方政治结构，东西方社会法论体系，它并不表达谁善谁恶，它只是不同的文化，塑造了不同的人性展现平台，仅此而已。这一点我反复强调。